纪寒舟当然不是因为怀疑梁百万才将他抓来,此前长影在调查祭云宫时就留意到锟城一带常有货物北上,他一连暗查了几十批,都没发现可疑。
且当是商人们为年节备货,后来也就放松了。
没成想,机缘巧合下在檀城外喝口茶的功夫,竟能歪打正着听见了梁百万的话。
纪寒舟勾指召过梁百万,广袖掩在他手掌上轻轻写下几个字,便叫长影把他带了出去。
他写了什么?
长影不好奇。
南沨也不好奇。
应疏月……榻上的小娃娃玩了这么久,精力都消耗得差不多了,此刻正拱应疏月怀里揉眼睛。
应疏月不知怎么安抚他,阖目凝思,忙把所有看过的书籍在脑里翻一遍,看看有没有关于哄小孩睡觉的方法。
还真没有!
但她想到一个自创的小妙招——以前在无琊山时,小狐狸雪如墨也爱来闹她,主动让她抱,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摸着就觉舒服,让人爱不释手。久而久之,应疏月发现她每次挠挠雪如墨温暖的脖子时,它就会安然入睡。
是以,她把这个方法用在了小豆丁身上。她轻轻抚着小豆丁软软的脖颈皮肤,小娃娃还真吃她这套,哼哼几声,睡着了。
“谁能想到我们杀伐果断的淳睿靖将军还有如此本事,大小都可拿捏!纪某钦佩!”纪寒舟起身,朝她拱手道。
他绕到应疏月身后,从相同的角度去看睡着的娃娃,见他睡着后小脸泛起红扑扑的光泽,小小嘴唇微微咂吧,瘦是瘦了点,却难掩娇嫩可爱。
纪寒舟看着他安静的眉眼,有些恍惚,“阿月……”
“嗯。”
“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像谁?”
应疏月抚摸小豆丁的手顿了顿,认真端量,那面貌……确实有点像。
她抱着孩子从木榻上起来,抬眸往纪寒舟脸上瞧去,心里疑惑。脑海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清澄眸光里翻腾起浑浊,“要不,你再仔细看看,”她把孩子塞进纪寒舟怀里道,“仔细想想!别遗漏了什么才好!”孩子脱手,转眼人也出了屋。
什么意思?留下纪寒舟一脸茫然,他转身去看南沨,南沨冷着脸在笑,忽有愠色上眉,他怒了,“却南沨!”
大人喊全名,绝对是真生气了。
刚跟在纪寒舟身边那几年,纪寒舟会带他游历昭盛山河美景,还经常与他试剑……
打从西境回来,他不仅身子羸弱,遇寒遇湿就犯病;还性情大变,一身武功只剩轻功还能用。
南沨暗自哀叹,想不出自己从哪天起,由他的贴身好友变成了他的贴身出气筒。
南沨怯怯跑到纪寒舟面前道:“大人。”
南沨一过来,纪寒舟立马把小人儿放他手中,道:“你来看,认真看!仔细看!”
面对来自大人的怒气,南沨自不敢懈怠,他小心翼翼端着娃娃,生怕稍一用力就会伤着他。
这么个小到可以躺手心里的熊崽子能有什么好看的?南沨困惑,他不敢反驳,照纪寒舟意思将手里婴孩细细打量来,几个瞬息,他得出结论:“这熊崽子不就是像大人您吗?”
纪寒舟脑袋一炸,怒道:“像什么像!胡说八道!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像我。”
旋即,他明白了为什么应疏月会突然做出那样莫名的反应,他在她眼里就是个会处处留情的烂人吗?纪寒舟欲哭无泪,她居然连问都懒得问一句,甩手就走了?
他绝不能让这种荒诞的想法在应疏月心里头生根,南沨他也不管了,娃娃他也不管了,踩着风即追应疏月而去。
“大人!这熊崽子怎么弄啊?”南沨高呼,却是无人理会。
他端着那熟睡的嫩娃娃,连轻功都不敢使,笨手笨脚走出临作审讯堂的屋子,走出僻静小院。
话说纪寒舟从僻院出来,本是要去应疏月屋里找她的,刚落到她所在屋顶,就听青莲屋里传来清冽的声音。
应疏月此刻正同底下的人议事,讲的是关于柏羽、温岑、应然之间的过往。
并告知他们柏羽已被温岑葬在了源来客栈后面的断崖上,以致此行为寻柏羽尸骨的事情告一段落。
柏芨原本以为等找到柏羽尸骨时难以辨认,故特地带了验尸器具来,一听用不上了,也不用去经历再见“亲人”时的悲伤,她不由得深舒一口气。
应疏月说完此事,又问流云是否愿意将沧浪同柏羽葬于一处。
流云道:“将军有所不知,沧浪幼时是个孤儿,流落街头,差点冻死寒夜。后被路过的柏小姐带回府里医治,才有幸捡回一条命,见他身子羸弱,便叫他跟着自己那爱舞刀弄棍的弟弟练武,也好增强体质。”话到最后,流云又说,“沧浪能与救命恩人同葬一座山头,是他的荣幸,也是他的宿命。”
应疏月默不作声,为沧浪的离世而悲悼,待流云说完,她才说:“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明日就将沧浪葬到母亲身边吧!有沧浪陪着,她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
为人送葬的事,应疏月自是不在行,便把这些琐事都交给了流云和青莲,自己回了屋。
屋子里未燃烛,昏黑一片,好在她手里还拿着流萤做的“灯笼”,灿黄闪动的光芒虽不如灯烛光明,也还能照亮。
应疏月方将关上房门,就发觉有哪里不对,屋里弥漫的,是一股湿润的香气,清淡中透着浓烈,她不记得自己屋里有这种香,如果不是因为这是廊道最后一间屋,她一定会怀疑走错了地方。
可房间里若有他人,以她的武学造诣,不至于听不出异样。
再者,有可能是她带小豆丁出去后,青莲为她准备热水时顺带在水里放了什么新香……
如是想着,她往里走去,见纱幔笼罩里间,似乎印证了她的猜想——一直以来,沐浴时她都不喜人侍候,一个是她一直都是自己解决这些生活琐事,习惯了,特别是沐浴。还有就是她不愿让人看见她背上伤痕。
让纪寒舟为自己上药,看她累累伤痕,已是付出了莫大的勇气才做到。
应疏月提着萤灯来到窗边,推开窗扇,解开纱巾,放飞了流萤,看着斑斑星点于聚拢到散开,忽闪忽闪着远离,化作漫天星光。她想到了带小豆丁去抓它们时的情景,怅然感陡然升起。
那个小家伙眉宇间为什么会跟纪寒舟那样相似?作为一国肃政官,身世也清清白白,言行举止也在万千百姓的注目中,狎妓、养外室这种事应该不大可能。
难道是他少不经事时留下来的?
从那孩子年龄推算,应是在他入朝之前……
越想越烦,应疏月叹息,合上窗,徐徐拨开纱幔,边走着边褪下外衫,摸着黑欲要去燃烛洗浴。
倏然,身后一片亮了,应疏月回眸,见她卧榻之上坐有一人,他墨发半湿,随意挽起,披散的部分沿双肩倾泻,融进他玄色单衣间。剑眉斜挑,瞳色阴郁,粉色薄唇微微抿起,他静默着,见了应疏月也不说话。
纪寒舟?!
应疏月惊异,他什么时候在这里的?还沐浴过?换了衣?
他像鬼一样出现在自己房间里是想做什么?莫非又来借她半张床睡觉?
“你在此何为?”应疏月问他。
纪寒舟不说话,就那样面无表情地,他开始去解衣带,动作极轻极缓,不过两三个眨眼,他衣襟渐次松开,露出大片雪白,玉色秀颈下,是起伏有致的肌肉线条。若明若暗光线里,他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令人失魂的魅惑。
眼见他那白到发光的肩线渐渐没了遮挡,应疏月忽然察觉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急忙跑过去……
好死不死!
应疏月暗骂。
竟被自己松开的衣衫绊了一跤,一个趔趄,撞到宽衣男子两膝之间。
而应疏月的手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它的主人,一把扯下别人的衣服,肩颈腰腹全暴露于烛光下。
有肌肉的地方健挺;单薄的地方秀美。真就如修竹一般,柔韧适度……
更巧的是,她脸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地贴在他坚实而又柔软的胸膛上,呼吸到的都是他身上渗出来的温润香气。
她本意是为了阻止他做傻事,而此情此景,倒叫她的行为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她从被动变成了主动的那一个。
应疏月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瞬间石化了,除了眼珠子能转,身子早已僵硬不堪。
且应疏月明显感觉到僵硬的不止她一人,正想着要如何化解这尴尬一幕时,一阵急促粗重的呼吸渐渐靠近她耳际。
不妙!
完了!
“不行!”应疏月一下就推开了他,猛然站起,“你不可以!”
纪寒舟双手半撑在床上,欲起不起的姿势,大敞的衣裳什么也遮不住,由于用了力,肩颈以下所有的线条凸显得更加明显,似乎能看见润白皮肤下微青的血管。
应疏月看着看着,咬紧了唇角,觉得喉咙愈发干涩,她暗自吞咽下一口唾沫,把头扭到一边,指向纪寒舟裸露的胸腹道:“赶……赶紧穿上。”
“你不是疑心我不洁吗?那我只好等着你来验查,”纪寒舟说,“我要你亲眼看看,我纪寒舟究竟是哪种人!虽我朝多数男子成亲前就有侍妾和养外室的情况,但我纪寒舟做不到!我们纪家几世将门,家风严苛,男女同尊,我父母,我兄嫂,皆是一夫一妻……同样的,我纪寒舟也会是。”
他一通说下来,搞得这一切都是她应疏月的错,就算她甩脸子了,是有点冲动。可她真没想怎样,如果真的怀疑他有什么问题,验证的方式有很多种……
这验身……亏他想得出来!
一个男子要如何自证清白?
应疏月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她半句怪罪他的话都还没说,支在床榻上的人就已一副受了屈辱的模样。
还特地沐浴更衣前来,就为向她证明他的清白之身?
应疏月忍羞问道:“你……要如何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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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验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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