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三步两脚至院中兵器架上顺手抽出一杆红缨长枪,指向剑的主人道:“不准你伤害我娘!”
伤害你娘?呵——
应疏月在心里白他一眼,心说要杀你娘就是十个应相辉也拦不住。
镇定地,她朝着银光闪闪的枪尖款款而去。
一步一步,怕那寒芒对不准自己似的,仰起下巴,斜睨着对方,琉璃石灯映入星眸眼底,折射出戏谑光芒,她每向前一步,应相辉就瑟缩着,两腿战战向后退一步。
连退十几步后,但听“哐当”一声响,长枪落地。
应相辉前进一步,挺胸抬头,两眼一闭,视死如归说:“你……你要杀就杀我吧!我爹娘既做了对不住你娘的事,那就让我这个当儿子的一并承了!”
还挺有种!
应疏月微哂,缓缓拔出长剑,一寸一寸,速度极慢,剑与鞘摩擦出嘶嘶的声音。
那声音虽小,在应相辉听来却无比刺耳醒脑,时间一点点过去,心想剑怎么还没拔出来?
他虚起一只眼睛悄悄偷看去,见那玄剑剑尖立马就出鞘了,随即心头一凛,挺起的胸口一动不动,停止呼吸。
又听一声尖锐响,吓得他反射性抖了抖,差点晕厥。
未几,感觉身无痛感,他才徐缓睁眼,即听应疏月说道:“你知道应然要将柏芨送入宫的事吗?”
柏芨?
他好久没去关注那个人了,也不想去关注。
遂摇头没说话。抖着腿来回踱步,脸色很是急切。
“晃什么?”应疏月冷眼看他。
“我急!”应相辉说,“刚才就想去如厕去的,这不你一来……我去去就来。”
走出两步又回头道,“我……我不是因为怕你才尿急的啊!”
看他急匆匆跑开,应疏月嫌弃地别脸叹气,脚尖挑起地上长枪,于手中一旋,倏地掷入兵器架。
应相辉再回来时,院里空空是也,如风吹来的女子不见踪影。
他挠后颈想上一想,一溜烟跑向秦婉住处。
脚方跨进花形院门忙不迭就喊了声娘。
内院明晃晃的灯光刺得他眨了眨眼睛,四下一扫量,墙根院脚都是灯盏,一抹影子都没有。
“少爷慌慌张张来,可有要紧事找夫人相说?”主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一身伽罗色菊花暗纹长袄,正是秦婉身边的婢女丁瑶。
应相辉问:“我娘呢?”
丁瑶福一礼道:“夫人已经歇下了,少爷要有事可让奴婢转达。”
歇下了还亮这么多灯盏?
应相辉思量一会儿,说道:“没,没事。我娘她最近怎么睡得越来越早,天一擦黑就看不见人,早上也不要我来问安,日间精神也不好,是不是身子不利朗?叫大夫瞧过了吗?”
他往虚掩的房门处瞅了瞅,却是什么也看不见。
丁瑶道:“少爷能有这份孝心,夫人心里头定会很高兴。只眼下入了年关,要夫人操劳的事就更加多了起来,体力难免不支。少爷且放宽心,有奴婢侍候着呢。”
应相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鼻边一丝佛香气味欲集欲散。
秦婉性子历辣,行事果断,以前从不礼佛,至多赶个潮流同大家去那道观上炷香。
可他自从檀城回来后,经常能在一个从不礼佛的人身上闻到丝丝佛香味,包括她婢女身上也有此种味道。
发觉了这些异样,相辉公子的探察心思便多了一分,目光不自觉细看眼前婢女片刻,犹见她颈间围脖下有深浅不一的红痕。
几个眨眼的安静,丁瑶立马发觉对方神色不对,似在审视她脖颈处。
瞳光一转,丁瑶抬手摸向自己脖子讪讪说:“少爷见笑了,奴婢家那口子近来爱酗酒,喜做那猪狗不如的事。”
喉梗一声咳嗽,应相辉不好再看她,“娘既已睡下,你就好生侍候着吧。”又多看了眼通明如昼的大院,暗自摇头叹气,转身返屋。
丁瑶福身应了声“是”后,紧吊着的心落了下来,急步回房去侍奉。
华丽精奢的卧房里并无一人,里屋典雅的拔步大床上也没有贵妇在休息。丁瑶熟门熟路,绕过道道挂得整齐的帷幔,径直去往主屋偏阁。
狭小偏阁里,素衣素面的女人静跪蒲团上,身前是青烟笼罩的楠木神龛,神龛之上供奉一尊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钟馗像。
丁瑶躬身:“夫人。少爷方才急匆匆来,支吾了两句又回去了。”
“……”
礼拜的女人并未回应,良久起身后才说话:“可看出他有何异样,可有怀疑里间之事?”
丁瑶端过秦婉手臂,走出偏阁,“应是没有。只不过……”
“不过什么?”
丁瑶道:“少爷他好像发现了奴婢颈间……好在奴婢反应快,说是我男人弄的。”
秦婉身形滞了瞬,侧眸看她说:“难为你了。你知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
“奴婢与夫人本就……主仆一体,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丁瑶说着,垂目下去看着自己卑身屈肘端着的那只手臂,眼神变得阴寒。
已经不止一次,她被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从半夜里醒来狠扼喉咙,虽有大小就跟在身边的主仆情谊,主子待她也算好的,很多事都信任她,交给她去做。
便是做个侍女,那也比这京中许多主子还要风光,还要有话语权。
这般便又如何?高贵的主子一旦发起疯来,地位再高的侍女也不过是个逆来顺受的物件,打砸随意。
一个不小心,福没享过,命先给搭进去……
回神后,丁瑶又道:“奴婢发现,自从少爷出京游耍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连下头的人都说他不仅功课勤奋,还日日闻鸡起来在院里舞刀弄枪,不重打扮也不爱吃喝了,会不会是在外面经历了什么?”
“他能经历什么?你还不知他?打小就没定性,今日见谁吟得一首好诗,明日京里最有才的先生就住到了府上。
五岁时在大街上见个穷小子玩蚂蚱,第二天就让下人捉了一堆来;六岁学人蹴鞠、七岁学人抚琴、八岁学人骑马……就说前不久,又要拉弓射箭,结果如何?过两天可再去看一眼那弓那箭?”说话间,秦婉坐上床沿,抬脚入被。
接着又道:“若非如此,老爷能经常在我耳边埋怨,怪我溺爱,才教他不学无术,不思进取!”
丁瑶沉吟霎那,附和道:“夫人说的是。是奴多心了。夫人可知,今日大苍公主入京?”
秦婉道:“那又如何?”
丁瑶道:“听说是那个人……带兵去迎的。”
“那个人?”秦婉凝思一瞬,“那小贱蹄子?她回京了?”
“是。老爷出京前不是向陛下说明了她是长女的事吗?还说要将她认回,眼下老爷就快回来了,夫人真的要忍气认下她?”丁瑶眉眼低垂,故作平静地说。
秦婉乜她一眼说:“不忍着难道还能再找人去杀她一次?祭残星都没能杀了她,就院里这几个能把她如何?”
“上次她也没落好,还卧床了许久。若是多派些人,说不定……”
“你今天话是不是有点多?看起来比我还心急!你是想弄死她还是想弄死我?”
丁瑶扑通跪地,直呼不敢。
秦婉又道:“上次祭残星被她丢进大理寺,也不知问出了什么,过了两天就急急出城去。若出手被她反咬……与其冒这个险,何不如就将她弄进府里来,再慢慢教导。哼——”
她阴沉沉撇唇,眼里透着自信的寒光,“你以为咱们老爷真想认回什么女儿?他要是个有心的人,何至于对新妻幼女不管不问!转来勾搭我这个相府小姐!别人不知他品行,我可是一清二楚得很!”
丁瑶疑虑:“那她万一要不愿进应家大门,岂不是……”
秦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神色倦倦说:“你这点心思也是够浅!礼教当前,是她想随心所欲就能随心所欲的吗?那礼部的饭都是喂猪了?行了,你也去歇着罢。”
服侍主子睡下后,丁瑶咬牙瞥了床上之人一眼,到外间小榻休憩。
有意无意摸着颈部青红扼伤,眸色森森地盯着横亘眼前的巨大梁柱,久久不合眼。
“我心思浅?”她冷冷笑了。
……
在得到应相辉对柏芨将要进宫之事毫不在意的态度后,应疏月飞身折回卧房,躺在床上,拿出那枚南沨托她转交给柏芨的月牙项链,放眼前晃来晃去。
愁思万千。
从看见纪寒舟身边再没有冷峻的黑衣少年随侍左右后,回来路上柏芨就一直保持沉默,每次应疏月想找她讲两句话都会找借口离开。
到京后便独自回了柏府,以至于南沨相托信物一直没能送出,可拿在手里实在烫手。
她该要如何才能将此物交到表妹手中,又该如何面对她的或悲或喜?应然那老贼想把她送进宫的事该不该让她提前知道?
想着想着的心堵。
衾被呼地一拉,应疏月将自己整个裹进被窝里。
混沌一夜,本想赖在床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她在床上蠕动一下,猛一下掀被坐起,赖床这种事只有那只横行的螃蟹才有资格。
今日大苍公主进宫面圣,百官齐聚,她这个负责迎接的将军自然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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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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