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想要做什么?”扶墨如雪起身后,应疏月问。
支倚着应疏月纤纤身子,墨如雪散漫道,“走走。”
应疏月心里颤抖了一下,今日之前她就想搀他走走来着,偏他爱搭不理的,可能就是因为昨夜那点让人欲哭还笑的事作祟。
现在他突然主动要求,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沉甸甸的,感觉极为欣慰。
她道:“好。”
半架着墨如雪一侧臂膀,他不太重的身量就在肩上,应疏月忽然才觉得原来她与高高在上的师父可以这样亲近!
这种感觉不像他躺床上养伤时那样沉寂无声,没有要求,任人如何的无奈;也没有独自坐在一旁远离人群的孤僻。
他是有血有肉有想法有要求的,如果中毒那段日子他像一棵枯死渐朽的老树,那现在的他就是烈火燎尽后逢春的新芽,想要再品一品劫后余生的烟尘气。
握在指间的大手变得珍贵起来,堪比世上任何美玉。
低垂的目光一直盯得拉过来的手,皙若葱白,微凉沁润,应疏月忍不住夸赞:“师父,您的手可真好看。”
闻她一言,墨如雪低下头,忽略掉她发上高冠,肃穆朝服,所有注意力都落在她卷翘羽睫上,眼角弯下去,唇角翘上来,面容干净姣好。
乖巧温婉,如同一只毛感舒软的小猫。
想挼。
“只手好看?”
没点自信就不叫墨如雪了!
应疏月笑笑:“师父是天上星辰,哪里都好看。”
“嗯。”
参差不齐两袭修长身影衣袂婉曼,在宽大院里缓步闲转,调皮的阿峙绕两人打转,蹦跶,嘴里时不时吐出一句刚学会的词,或叫着师父、祖祖……
一圈又一圈。
画面温馨养眼,知道的人看出是在做伤后康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三口的闲暇时光。
站在廊下的青莲移开目光,正好看见一道健硕身影立在进院处,也是在看院里走动的三人。
她慢慢靠过去。
青莲觉得流云一直在为沧浪的死而郁郁寡欢,几次想要去安慰他都会被他找借口躲开。
跟大家的关系渐渐疏远得仿佛只是叫得出名字的陌生人。
这次他似乎不躲了,青莲靠近时,他回眸随便瞟了眼便又转过脸去看别处。
流云眼波空寂,没有流露出任何明显的情绪,只讲着很稀松平常的闲话:“来京前大将军有交代,此一行不似战场真刀真枪激烈,多的是针对将军的阴谋诡计。
如今事情才过去一半,沧浪就……先一步离开。将军是个淡泊名利的人,不然以她的本事定能有番大作为。
她以杀伐果断成名,却是个善良的姑娘,因为不想我像沧浪那样遇险,在浔州时才让我留下,自己去祭云宫冒险。
如今又回到漩涡里,那些人接下来不知还会使什么花招?只希望上天能公平些,不要让她再受苦了!等她成亲后,有了真正照顾她的人,我就可以回北境继续追随大将军了。”
流云释然一笑,感叹道:“唉,北境现在的雪该有两三尺厚了吧!大将军的腿应该也好差不多了。那里天高地阔,马壮草青……”
青莲仰头看向身边巍巍如山的男子,问他:“你喜欢北境?”
流云思量须臾说:“喜,喜欢吧。怎么说呢……如果习惯了某样东西,某个地方,多少是会喜欢的。”
“所以为了不喜欢某样东西,才要故意离得远远的?”
可见流云虚空目光顿了顿,俯首注视娇柔小姑娘,她又圆又亮的眼瞳里盛着丝丝忧戚,让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流云急忙撤开视线,继而说道:“每样东西都有它该摆放的位置,没有离不离得远而多了想法。”
青莲目不敢瞬只望着他英挺面庞,想着多看几眼就能将他看穿,从他虚恍的眼睛里看出多一些信息来。
可是,他扬起的脸让人根本就看不见那双镶嵌在高山顶端的黑色眸子。
他太高了。
青莲嘟起嘴,无话可说,转身走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流云方才举目寻去,那抹粉色袄裙逐渐消失在转角,没了身影。
他讥讽一笑,苦着脸继续看院里还在活动腿脚的人。
走了大概七八圈后,墨如雪注意到了候在院门前的威武壮汉。
“累了。回屋。”
他不想占用她太多时间,亲近的时光虽难有,很多事情又不得不做。
她除了他这个并不讨喜的师父外,还有许多自认为重要的事。
他从未想阻挠。
应疏月不知他所思虑,心里诚挚地觉得师父想怎样都行,遂道:“好。师父。康复的事慢慢来,不着急。”
送墨如雪回屋后,应疏月换了件常服才出来。
临走,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拽住她裙角。
看那水汪汪期盼的大眼睛,应疏月将他一把抱起,一道带走。
青莲见状,回屋拾掇拾掇,抱上些衣物玩具跟了上来。
当一个未婚姑娘带着个娃娃出现在长辈面前时,亘古不变的话题立时就蹦出来了。
在听完柏羽与温岑与应然之间的爱恨纠葛后,柏涣之先是愤慨难遏,转而又唏嘘哀叹。
此等场景已是应疏月挑着捡着说的结果了。
像沧浪、温岑、应然对柏羽做的腌臜事、祭云宫杀手等一系列惨痛的事她只字未提。
有些人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平复心情片刻,柏涣之的注意力转到了始终在自家孙女身旁打转的小孩子身上,问道:“哪里来的娃娃?”
“回外翁话,这是我收的弟子——阿峙。阿峙……”应疏月正要捉他过来给老人行礼,却料那脱兔一般的小人儿一转眼又跑去一边了。
小娃娃的注意忽然聚集到外院西侧一个石臼上,乐颠颠地跑过去,激动得手脚步伐都不协调了。
好容易来到边上,迫不及待抱着里面的捣药杵吭哐吭哐杵动起来。
看得在旁的大人笑脸盈盈。
见此应疏月说:“青莲,带他过来见过长辈。”
“让他玩,让他玩。”柏涣之抬手示意不要去搅扰他,“小孩子就要多动动,不要老将他约束得呆板憨傻,这样多好!甚是喜人。”
“外翁说的是。”应疏月回头应话道。
柏涣之先是看了活跃捣蛋的娃娃半晌,收回对孩子的喜爱表情即对应疏月说:“月儿快有十九了吧?”
“过了年就有了。”
“对,对。”回忆着,柏涣之白须抖动起来:“记得你是正月十八生人,那年的月圆得迟,上元那天阴雨绵绵,到了十七八突然明月当空,亮了整整一夜,你舅父回来说你正是十七尾十八头呱呱坠地的。后来你娘说她当时透窗看见圆月挂在屋外枝头上,给你取了‘疏枝拥明月’这个名字。”
应疏月:“不是‘残阳映落辉,疏枝拥明月’吗?”
“当年她本就是怀愁嫁去应府,残阳二字说的恐就是她自己了,可能是因为有了你,才让她心底里多了点光辉吧!”
柏涣之坐在中堂上,满怀忧伤地叹了口气,转而看向应疏月,皱纹满布的眼眶里,一双浑浊眼珠里燃起希冀,那是一种想要把所有的光都照在眼前这个姑娘身上的关爱。
许是应疏月身上有几分亡故女儿的影子,他真切切地说道:“你那应然爹狼心狗肺,对你们母女不闻不问,才将你娘娶进门就勾搭上相府小姐。男人三妻四妾不犯法,我们拿他也没办法,唉……”
至始至终没人告诉柏涣之柏羽的死因,遇上这些事只能暗自叹息。
空气凝固了好一会儿,柏涣之又说:“我们月儿虽过了最好找婆家的年纪,过了就过了吧,你这样的好女子不怕没人要!不着急,等回头外翁定给你寻个与我太医府或将军府门第相当的好夫婿。把你当我柏家人风风光光嫁出去!”
亲人的关怀总是实在而又真切。
看他端坐椅上,幅巾掩着白发,长长白须如一帘瀑布倾泻,藏色锦缎棉袍包裹他干瘦的躯体。
安坐的样子仿佛已经嵌进了背后的太师壁上,如画里仙风道骨的老者,亲切慈善。
凝思几许后应疏月说:“让外翁操心实在不孝。只是……那个,其实我有未婚夫君了。”
说完静静看柏涣之反应。
“哦?”柏涣之惊讶,“对方哪里人士?”
想了一瞬应疏月才说:“云……云州。”
柏涣之:“云州好。家中父母可在?兄弟几人?”
应疏月有些懦懦地说:“父母已逝。有一个兄长也不在了。”
“那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子了?你这样草率私定终身怕是以后会吃苦的!”
老皱的皮肤下可见一丝担忧。
从开始了这个话题,应疏月心里总有一股莫名的压力,似乎在亲人面前就无法做到毫无顾忌了。
“也……也不算私定终身,是陛下赐的婚。只是现在还在国丧,他也还在孝中就没公布圣旨。”
“陛下赐的婚?丧父丧母,连兄长也……”柏涣之细细猜度片刻,犹疑地问:“莫不会是那个御史台的纪寒舟纪樛安?云州一门双将纪家的小儿子?”
应疏月抿唇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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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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