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盛夏时分，再大的问题都被华国人抛诸脑后。

    因为高考来临了。

    小区里的知了不知疲惫的鸣叫着，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林初雪坐在房间都能清晰地听到隔壁英桥传来的英语听力语音。

    家里很空荡，就剩了林初雪和红烧肉一人一猫相依为命。

    林启正夫妇回家帮忙割麦子去了，家里的桃园早已经变成了麦田。

    “初雪，我想出去玩”，红烧肉扒拉着女生的睡裙，软垫在上面来回摩擦撒娇。

    “不可以”，女生无情的拒绝了红烧肉的请求。

    红烧肉这几天天天玩的不着家，每次回来雪白的毛都变成了一坨黑乎乎的泥球。

    林初雪觉得小家伙太像个熊孩子了，以前还挺乖，现在越来越调皮了，必须好好稳稳心性。

    看着垂头丧气，在沙发上瘫成一张猫饼的小家伙，伸手狠狠地揉了揉毛茸茸的小耳朵。

    正玩闹之际，林初雪的手机响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

    射出闪电般的精明

    耳朵竖得像天线

    听着一切可疑的声音

    你磨快了尖齿利爪到处巡行

    你给我们带来了生活安宁

    ……”

    熟悉的音乐声响起，红烧肉就不由自主的跟随旋律扭动她的小身体。

    柔软的身体被她扭成各种麻花状，脚下的步子乱七八糟，活像个醉汉一样。

    “昨天晚上谁玩的手机，去把它找出来”，林初雪意有所指的开口。

    正跳得起劲的红烧肉突然被按了暂停键，心虚极了。

    随即，像个小马驹一样哒哒哒从房间里的角落拖出来一个手机，两只前爪爪推着跑着。

    “初雪，你的电话”，她的小脑袋扬起来，冰蓝色的猫瞳闪亮亮的看着林初雪，格外乖巧。

    林初雪觉得她简直是个鬼灵精，实在没办法冷下心肠训斥她。

    “你呀”，食指点了点毛茸茸的额头，然后捞起了地上的手机。

    “喂，妈”。

    对面的声音带着严肃，旁边还有嘈杂的声音和哭声，“初雪，你现在赶紧坐车回老家来，你爷爷去世了”！

    林初雪有点懵，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秀芬忙的晕头转向的，不等自己闺女回话，又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啊，带上口罩，妈先去忙了”。

    说完，手机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

    “初雪，家里的那个老爷爷去世了”？

    红烧肉歪着小脑袋，圆瞳里都是问号。

    林初雪的爷爷说实话，没见过几面，就偶尔逢年过节见一面，也没多说过几句话。

    熟悉的陌生人也不过如此了。

    呆愣片刻后，林初雪猛的起身，“红烧肉，把电视关了，咱们快点回家”。

    匆匆忙忙拿了几件黑白色的衣服后就抱着红烧肉出了家门。

    一路上，来回倒车，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林家村村口。

    戴着口罩走了十几分钟后，林初雪看到了自己家的老房子。

    门前的四颗大梧桐树依旧生机勃勃，而身后大门上却挂满了白布。

    大门敞开，里面的灵堂已经设置的差不多了，桌案前摆放着一个老人的黑白照片。

    林初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桌案上的香灰熏得干涩极了，眨眼间都是重重的砂砾感。

    “初雪啊，是初雪吗”？

    一个婶子穿着围裙问道，林初雪直接摘了口罩，回复：“是我，木婶子”。

    林木妈拽住她的手臂，拉她上前。

    “长这么大了，快，给你爷爷磕个头”。

    林初雪敛眉，面前是一个蒲团，供回家的亲人第一时间上香叩拜用的。

    “哎，你爷爷是个苦命人，人老了，磕磕绊绊就能要了性命啊”，木婶子脸上戚戚然的嘟囔着。

    林初雪双腿并拢的跪在蒲团上，后面来来往往的都是村里帮忙的乡亲们，场面格外纷杂。

    桌前的黑白照片里的老人，林初雪觉得陌生极了，好像没见过几面，又好像天天见面。

    因为林启正和老人长得实在太相似了，一脉相承的长相。

    木婶子将桌案上的香点燃了三根，递给了林初雪，让她三叩首。

    林初雪以为自己是没什么感觉的，爷奶对她来说，从来都只是陌生人，她承认的亲人只有父母罢了。

    可此刻，俯首叩拜之际，鼻腔前的香熏得她喉咙干涩哽咽，说不出话来。

    “呀，这小猫成精了”，木婶子看着面前的闺女面目冷淡的磕头行礼，一旁的小猫也有样学样的跟着跪拜叩首。

    这幅画面挺惊奇的，后面过往人群都驻足观看。

    刚磕完最后一个头，吴秀芬匆匆忙忙的从后面穿过人群跑了过来。

    “是不是初雪回来了呀”？她语气焦急的问道。

    木婶子冲她挥手，“这呢，门口上香呢”。

    吴秀芬快步走到了门口，“完了吗，我带她去换衣服”，说罢领着她进了院子里，红烧肉轻巧的跟在身后。

    匆匆忙忙的进了房间穿孝衣服。

    “这两天家里比较乱，我和你爸估计也顾不上你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林初雪抬手穿着孝衣，佩戴白色肩章，轻轻地嗯了一声。

    环顾四周后，她有些疑惑，“我爸呢”？

    进门这么长时间了，没见到林启正的人影，就连家里其他亲戚的身影也没有见到。

    很不对劲啊。

    吴秀芬把女儿把衣服头发顺好，然后叹了一口气。

    “你爸在后院山坡上蹲着呢，其他人都在东边土炕的房间呢，你一会过去打个招呼”。

    说完，领着林初雪去了后院山坡。

    已经傍晚了，天际一层明显的光线分割，夕阳西下。

    一个男人坐在土坡上，远远的看着远处的风景，一言不发。

    原本挺直的脊背像是被噩耗压垮了，弯曲着，折叠在一起。

    “去看看你爸”，吴秀芬从身后推了林初雪一把，示意她上前去。

    林启正觉得他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原本一家人还好好的收麦子呢，突然就办起了丧事。

    记忆力，他上有姐姐，下有妹妹，但是也没有因为性别的原因得到什么优待，反而因为排行老二而被忽略。

    然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媳妇，有了女儿，人生很美好。

    可，那个模糊在记忆里的父亲，他就这么突兀的离开了，没有任何的预料，让人难以接受。

    他一个人坐在后山坡，静静的回忆着孩童时期的，关于父亲的印象。

    可已经寥寥无几，甚至模糊不清了。

    正伤感之际，身边多了一个人，“爸”，她喊道。

    可这一声呼唤，让他瞬间潸然泪下，情绪失控。

    “初雪，爸爸没有父亲了”，他哽咽的低声说道。

    从此以后，他将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成为了一个没有爸爸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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