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朵一上午从红旗大队骑车到前进大队看望沈新丽，虽然扑了个空，但是心情并不坏，回去的路上还想着用什么法子治治王光明。

    远在公社办公室坐着的王光明狠狠打了个喷嚏，他脸本来就肿，喷嚏一打更是疼得一阵龇牙咧嘴。

    从昨天开始，王光明就觉得自己处处不顺，先是去追林书朵，结果人跑了不说，他还被人打掉了两颗牙。

    他为了去追林书朵，村医考试的卷子和现场记录表都没来得及收，而是一股脑都交给了昨天值班的办事员孙敬芳。

    本以为孙敬芳会把这些东西拿回他办公室，谁知这个女人一点都没有眼力见，竟然把卷子拿给了彭主任。

    偏偏彭主任去开会受到了县里的表彰，心情大好，回来后为人民服务的热情又高涨了几分，看到办公桌上的卷子二话不说就批改出来。

    今天早上王光明的脸肿得跟猪头似的，但是想到考试卷子没改，成绩也没确定，咬咬牙还是坚持去上班，如果卷子和成绩被彭主任拿到了，他一点都没法插手。

    谁知刚到公社还没坐下，彭主任就把他叫进了办公室。

    彭主任被他那张脸吓了一跳，“小王啊，你这是怎么了，哪个胆子这么大，把你打成这样？”

    王光明当然不能承认是被人打的，万一彭主任太过爱惜下属，坚持查清楚这件事，反而是他自己吃亏。

    他胆子再大也是做了不光彩的事，要是让自己的顶头上司知道，他这个公社副主任的位置大概也坐到头了。

    “谢谢彭主任关心，我这哪是被人打的啊，是我骑自行车不小心摔的，不过还好，就是脸上有点伤，其他地方好得很，彭主任别担心。”

    彭主任盯着他的脸看了看，也不知道信没信，但也开口说道：“伤得这么重就不要来上班了嘛，请两天假休息休息，工作重要，但身体也重要，身体好了才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嘛。”

    王光明心里叫苦，他也想休息啊，但不是还有事吗，所以赔笑说道：“我这伤不碍事，昨天村医考试的卷子还没改，成绩也没统计，我今天先把这件事处理完。”

    “这件事啊，这件事已经处理好了，”彭主任说着将已经改好的卷子和成绩记录拿给了王光明，还点名说了前三名的情况，说这三个人综合能力不错，就按照前三名录取。

    王光明接过来一看，前三名里果然没有冯远帆，但他没想到林书朵竟然考了第一名。

    这个结果让他一阵牙疼，虽然他不靠冯远帆也能拿下沈新丽，但是有人为他效力他省了很多事，何乐而不为。

    现在事情已经成定局，他也只能算了，冯远帆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没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去冒险，彭主任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跟顶头上司唱反调没有好果子吃。

    林书朵回到红旗大队时，已经到了中午下工时间，太阳火辣辣的，田地里已经没有人干活的身影。

    好不容易进了村里，终于有阴凉的地方了，林书朵打算骑慢点，但路过村口的大草垛时，草垛后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林书朵没有偷听的癖好，她打算加快速度溜走，却听到草垛后面的人在提她的名字。

    有人背后议论你，还被你听见了，就问你好不好奇，想不想听？

    林书朵马上停了车，她想听。她可太好奇这两人是谁，在背后说她什么了。

    第一次做偷听这种事林书朵还有点紧张，她蹑手蹑脚靠近了草垛，还好农村的草垛都堆得很大，不出声对面的人根本察觉不到。

    “清源哥，那林书朵就是故意的，说什么东西都是她借给你的，明明就是她主动给你的，只不过是你看不上她，她觉得没面子，所以故意为难你。”

    说话的是个女声，林书朵觉得有点耳熟。

    段清源轻叹了一声，“翠翠妹子，你是个明白人，但村里和知青点的人都不明白，他们现在都被林书朵带偏了，觉得我是在靠她生活，其实根本没有的事。”

    原来是石翠翠，那个爱慕段清源的本地姑娘。

    林书朵记得上辈子段清源压根看不上农村姑娘，所以跟石翠翠没有交集，现在这是怎么了，吃不上饭就出来骗农村姑娘了？

    正听得起劲，张大娘看到了鬼鬼祟祟的林书朵。

    张大娘活这么大什么没见过，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在偷听呢，她轻手轻脚走到林书朵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林书朵吓得一抖，以为自己偷听被人抓包了，心虚地回头一看，见是张大娘才放心下来。

    张大娘给她递了个眼神，两人点点头，默契把脑袋靠近草垛上开始偷听。

    “林书朵得不到我就想毁了我，亏我还真心真意把她当同学看，我真是看走了眼。她要是有你一半讲理，我也会高看她一眼。”

    林书朵翻了翻白眼，她都能想象得出段清源说这话时那副故作清高的样子。

    张大娘则是一脸茫然地看着林书朵，合着这小姑娘是在听别人讲她自己的坏话啊，她可真能忍，遇到这种事居然还有心思偷听。

    石翠翠声音娇羞，“清源哥你别这样说，我只是相信你的为人，别人说什么我不管，我就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谢谢你，翠翠妹子，你让我觉得这世间还有点人情味。”段清源的声音有些深沉，他知道落魄示弱能激起一个女人的同情心。

    看铺垫得差不多了，他继续说道：“对了，你家还有鸡蛋吗，我最近有点营养不良，想找点东西补补身体，你放心，算我买的，等我有钱了马上就给你。”

    石翠翠马上拒绝，“给什么钱啊，鸡蛋又不是多金贵的东西，身体最重要，你能跟我开口说明你没跟我见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

    “这、这多不好意思啊。”段清源敷衍地推拒了一下。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你等我，我马上给你拿。”石翠翠说完就转身回家拿鸡蛋了。

    过了没多久，草垛对面又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石翠翠气喘吁吁的声音，“清源哥，给，家里只有六个鸡蛋，都给你拿来了，你先吃着，等鸡下了蛋我再给你拿。”

    段清源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哎呀，这、这太不好意思了。”嘴里说着不好意思，却再也不提给钱的事。

    “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拿着吧，我还要回家做饭，清源哥我先走了。”

    张大娘应该是没见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林书朵一副早就习惯的表情，见对面没声音了，拉着张大娘往回走。

    之前张大娘就觉得林书朵是不是被段清源那小白脸给骗了，今天一听果然不假。

    现在林书朵不让他骗了，他又继续去骗别的小姑娘。

    都说读书人最要脸面，但这个段清源不要起脸来比谁都厉害，专门找软饭吃。

    “小妮子，你就这样让他背后败坏你名声啊，你怎么就这么老实呢？”张大娘不平地说道。

    林书朵狡黠地笑了笑，“大娘，还没到时候呢，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他不要脸了，这个时候我再说自己被他骗了才有说服力，不然人家会说我对他还有旧情，这样对我名声不好。”

    张大娘点点头，“也对，之前他就在村里把你名声败坏得差不多了，你现在跟他闹起来，反而你吃亏。”

    “你放心，以后要是需要人给你作证，你告诉大娘，大娘绝对把今天听到的话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地跟大家伙好好说道说道。”

    林书朵咯咯笑了起来，“好嘞。”

    张大娘又感叹了一声，“那个石家最是抠门的，这要是发现家里一下子少了六个鸡蛋，肯定得闹翻天。”

    林书朵眨眨眼，她也觉得石翠翠挺傻，这段清源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在吃她的软饭啊，她居然还觉得挺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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