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嫚嫚。”

    苏青山还想解释，顾嫚已经快一步把门关上了。

    他抬起手想拍门，又无力的垂下。

    “嫚嫚，原谅我吧。”

    他想起老父亲威胁自己的话就觉得脊背发寒。

    他确信他的老父亲为了孙子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

    “我真没用，以前是，现在也是，总是护不了你的周全…………”

    他佝偻着身子，踉跄着脚步往医院外走，脸上尽显疲倦，一时间仿佛苍老了许多。

    顾嫚从窗户看着他的车驶出了医院，才转身又坐回病床上。

    叶童看着妈妈，小心翼翼的开口“妈，姐姐这事就真的这么算了吗？”

    顾嫚低头不语，说实在的，这事没了苏青山的帮忙她根本就无能为力。

    连苏青都说了斗不过他爸，她还能怎么办？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

    叶童愤愤不平“我看苏青山就是不舍得他儿子蹲监狱，他只不过是在我们面前假惺惺罢了。”

    “你误会叔叔了。”欧阳俊捧着骨灰盒，走进病房“叔叔也是有心无力，要告一个男人侵犯一个女人，要么有人证要么有物证。”

    他看向叶冉“这些证据有吗？”

    叶冉面部表情尴尬，眼神躲闪。

    当时厕所里只有她跟苏墨，人证是没有了。

    即使有，学校的那些学生也不可能给自己作证。

    物证在医院洗澡的时候洗掉了。

    突然她想起来了，那天苏墨给她拍了照。

    可照片在他的手机里，自己又怎么能拿到？

    而且这照片作为证据，难道开庭的时候要大庭广众的放出来给人家看吗？

    她越想越恐惧，发出哑哑的哭声“算……算了，我不想追究了。”

    欧阳俊跟顾嫚还有叶童齐刷刷的看着她，三双眼睛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虽然她的声音像几岁的孩童刚刚牙牙学语的样子，可他们还是听的清楚。

    欧阳俊面带疑惑“你会说话？”

    “刚……刚学会。”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能发出声音了。”

    回答欧阳俊的问题时，她兴奋的面色中夹杂着点羞涩。

    “冉冉你过来。”顾嫚朝她招手。

    叶冉听话的靠近妈妈。

    顾嫚一双手捧上她娇嫩的脸，声线激动到发颤“不……不是发烧把声带烧坏了吗？怎么突然就又会说话了？”

    叶冉看着妈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发高烧，烧坏了声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是吓得失了声。

    现在又突然会说话了，可能是因为外婆的死再次刺激到了自己。

    欧阳俊单手托着下巴，说着自己的见解“如果叶冉不是天生的哑，那么她在受了极大的刺激后再次开口说话，也说得通。”

    顾嫚好奇的问“可她小时候声带烧坏了啊，这是受刺激就能好的吗？”

    “是这样吗？那是有点怪了。”欧阳俊眨巴着眼睛，他作为一个医生也解释不通了。

    叶童打断他们的话“想那么多干嘛，总之姐姐能说话了就好。”

    “说的是。”顾嫚双手捧着女儿的脸，笑意盈盈“说的还不是特别清晰，但只要以后多说、多练，肯定会越说越好的。”

    妈妈笑的好美，也笑的好温柔，叶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妈妈。

    她不明白，明明妈妈平时就是摆着一副冷脸的样子，为什么突然间就变了。

    “阿姨，您母亲的骨灰我放桌子上了，现在也到饭点了，我去给你们带饭来。”

    欧阳俊把骨灰盒放置到桌子上，退出了病房。

    顾嫚看着欧阳俊的背影，很是喜欢“这医生跟我们无亲无故的，就帮我们忙里忙外，真是难得的好人。”

    “我很久没见过这样的好人了。”

    叶冉跟叶童都赞同式的点头。

    片刻后欧阳俊给他们母子三人带来了饭菜。

    “谢谢阿俊哥。”叶童嘴里塞着鼓鼓囊囊的食物，笑嘻嘻的“欧阳医生，你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

    “不介意，正好我没有弟弟，多一个弟弟无妨。”

    “你们慢慢吃，我去忙了。”

    欧阳俊走之前还摸了一把他的头。

    “妈，吃饭。”叶冉把热乎的盒饭递给妈妈，她用力咬音嚼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清晰。

    顾嫚接过她手中的盒饭，瞧了眼正在吃饭的儿子，脸色冷了下来“你们出去吃吧。”

    叶冉跟叶童互相瞪眼。

    刚刚都好好的，妈妈的脸色怎么说变就变了？

    “我说你们出去吃，听见没有？”

    “还有，以后没事不要进我的病房。”

    叶冉吓得后退一步，她一向不敢违抗妈妈的话。

    今天妈妈温柔的对着他们姐弟说话，对着他们笑，他们以为跟妈妈的关系变好了，没想到吃个饭又变回了从前的样子。

    顾嫚见他们没有出去的意思，厉声呵斥“你们还不出去，要我说几次。”

    姐弟俩眼里翻腾着泪水，端盒饭走出了病房。

    看着儿子女儿出了病房，顾嫚才放心打开盒饭。

    她细嚼慢咽吃着饭，抬眼看着桌子上的骨灰盒。

    “妈，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共处一室的待在一起了。”

    自从她患了病，一个家被冷冰冰的木板隔开分成了两半。

    她再也没有跟家人共同进餐的权利。

    每一顿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吃。

    她这些年忍受的不只是别人的白眼跟歧视。

    还有身体上的病痛折磨，还要忍受孤独。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还活着干什么。”

    “可每当我要有轻生的念头时，我就想再多看两个孩子一眼，即使不能跟他们亲近，只要看着他们就好。”

    “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其实我早就不恨你了，只是我拉不下脸跟你和好。”

    “我也还想着，在你们面前保持着很凶很不近人情的状态，当我死的那天你们就不会那么伤心，那么难过。”

    “以前我打心底嫌弃过两个孩子，他们本不该出生的，可是血浓于水，现在看到冉冉受罪，我这个心还是会疼。”

    “其实细想想两个孩子又有什么错呢，他们从出生就遭尽了别人的白眼跟欺凌，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他们最大的错就是投错了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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