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把娃子抱回来之前，咱们还得先买个奶娘回来，我这双身子，自己都顾不过来，又哪能顾得上他？更何况我也不会弄，牛妈要洗衣做饭，还要顾铺子里的事儿，也抽不开身……”

    方雨桐的嘴就没停过，噼里啪啦不住地说：“这大冷的天儿，还得先把过冬的衣裳准备齐全，等抱回来，万一尿湿了，或是拉屎了，也才有得来换……”

    陆文且吃惊道：“不过一个娃子而已，咋这么多事儿呢？”

    方雨桐比他更吃惊，“这还算事儿多？你不会以为，把娃子往家一抱，再往那犄角旮旯里一丢，他吃空气就能长大吧？”

    后者摸了摸脑袋，他还真没想那么多。

    陆知义出生的时候，他白天不是在学堂，就是在外头疯玩。

    等晚上回到家，先是抱着碗吃饭，放下碗往床上一躺，只时不时能听到娃子哭几声。

    其他的，他啥也不知道。

    阿花出生的时候，他就更不知道啥了，有时三四个月都不回来一趟，每次回来就觉得这小侄女又大了一圈。

    会笑了……

    会坐了……

    又会走了……

    还会甜甜地喊他叔叔了……

    他哪知道小娃子还会把屎尿拉裤子上？

    奥！听是听过，他那几个街溜子兄弟，抱怨着说小娃子的屎裤子很难洗，那斑斑点点的屎黄色，咋也揉搓不掉……

    方雨桐看他那副表情，就有些想打人。

    但想想这样也好，让他先照顾一下别人家的娃子，等练出手了，自家的娃子更容易上手。

    再说，她自个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就知道嘴上说说而已。

    真叫她来弄，只怕也是无从下手。

    那时在老屋，大伯娘和三婶照顾娃子的时候，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但大概的流程还是知道的。

    最后，陆文且又颓然地一屁股坐回了床边。

    两口子一阵商量过后，决定今儿下午，先去布料铺子，买几尺面料和几斤棉花回来，让牛妈帮着做五六身替换衣裳出来。

    明儿一个早，再去人牙子那儿，买个照顾娃子的奶娘，等一切都准备好，再说去别人家抱娃子的事儿。

    要不就这么冒冒然抱回来一个，只怕不消两天，就得被他们俩养死。

    说干就干，方雨桐开始穿衣裳，饱餐了一顿，出去消消食儿，也正正好。

    到了布料铺子里，掌柜娘子一听说是买来做娃子衣裳用的，打量了他们两口子两眼，笑着问道：“怕是家里的老人，都不在你们身边吧？”

    方雨桐两口子对视一眼，老实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不奇怪为啥别人一看，就知道自家的底细，主要是他们两口子傻呼呼的样儿，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

    “呵呵……老人都在老家，所以才来您这儿问问。”

    方雨桐悉心讨教道。

    “这娃子啊，精有精的养法，贱也有贱的养法，有些人家里实在没条件，在相熟的人那儿讨两件旧衣裳，再拿大人的破衣烂裳对付一下，养大成人的也不在少数……”

    掌柜娘子是个有耐心的，加上这会儿没啥客人，很是热心地教导这两个新手爹娘。

    陆文且不想亏待了兄弟的儿子，直接问道：“若是有条件呢？当然，也不是那种不把银子当钱花的条件，只是该花用的，咱也没必要死抠……”

    “若是家里有条件，那讲究的就多了！”

    掌柜娘子眸子一亮，更加尽心应付道：“虎头帽、虎头鞋肯定是少不了的，寓意着小娃子虎头虎脑无病无灾……”

    “里衣里裤不用说，肯定是要用细棉布来做，贴身穿着才舒服……”

    “口水兜兜也得多准备几个，有的小娃子那张嘴巴，就跟井底的泉眼似的，口水流个没停，要不了多大会儿，就得湿掉一大块……”

    “还有擦脸用的抹脸膏，小娃子的脸皮娇嫩，要是不精心呵护好，像这种北风天，就算不抱出去吹冷风也不行，只需鼻涕眼泪一泡，就全裂来开了，洗脸的时候，那叫哭得一个撕心裂肺……”

    两口子听得一个头两个大，陆文且挥挥手，直说只要铺子里有的，便让掌柜娘子帮着配齐全。

    掌柜娘子笑得见牙不见眼，一顿来回忙活之后，算盘珠子开始“噼啪”作响……

    “二两又三百二十四文，给两位摸个零头，收您二两三百二十文……”

    经过方雨桐一番唇枪舌战后，最终以二两银子成交。

    陆文且又朝媳妇儿竖起大拇指，说媳妇儿会杀价，耐心也好，你来我往你进我退拿捏地恰到好处。

    要是换作他来，只怕讲着讲着，就得动手砸东西了。

    方雨桐对他的表扬不以为然，只在心里暗自感叹，养娃实在费银子。

    娃子的影儿，还没见着呢，几两银子就花出去了。

    好在家里还算宽裕，存了五百多两的银票，每天铺子里还有进项。

    一时半会儿，倒是不缺银钱。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人就动身，去了牙行一条街。

    “这个怎么样？看着还挺老实的，不怕她偷偷虐待小娃子。”

    一进牙行，陆文且便四下打量，没走几步，就伸出手，指着不远处一个近三十岁的妇人问道。

    “不行，那人看着有些木讷，带娃子是最费神的，一天到晚没精打采的，长久下来，小娃子的灵气都得被她消没掉……”

    “那个呢？眼珠子咕噜直转，一看就是个鬼灵精怪的，小娃子长年跟她在一起，一定也木不到哪儿去……”

    方雨桐又摇了摇头，“她太瘦弱了，抱娃子可是个力气活，手上没点儿真功夫，一个不小心就得摔地上去，要是摔坏了脑子，再养也是个痴傻……”

    “那个那个，你看咋样？虎背熊腰的，看着比老黄牛还有劲儿，让她抱一天娃子，只怕都不需要换手……””

    “太脏了，不要说洗脸，眼屎都舍不得清理一下，把娃子交给她，小心养出一个邋遢鬼。”

    “那个呢？那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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