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明详细地叙述了杀人经过。

    “一年前，我的火锅店倒闭了，欠了一大笔外债。我想到了一个骗保杀人的计划。

    我爸爸对我那么好，我不舍得杀他，于是我想起了我的亲生父亲刘海波。只要杀了他，再把他的尸体伪装成我爸，这样我就可以成功骗保了。有了那笔赔偿款，我不仅可以还清外债，还可以跟我爸去外地重新开始。

    我先是找人告诉刘海波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他果然来找我了。

    我跟他约好，5号那天来我家商量认亲的事，我趁机杀了他，用斧头敲了他的头部五六下，他就死了。当晚我骑着他的摩托车离开，伪造他离开的假象，然后回到了我住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我又开着自己的车回去。我砍碎了他的尸体，然后交给我爸，让我爸去山里抛尸。我爸他很爱我，他不得不帮我抛尸。

    计划执行时出了很多漏洞，比如我用斧头砸他头的时候，血滴落在地上了，还比如刘海波那辆摩托车的噪音很大。

    为了补救，我让我爸在我叔叔家大闹一通，并假装受伤。这样加强了大家对我爸失踪那天的印象。当然，顺便报复了我叔。

    后来的事情你们就知道了。我认罪，我杀了刘海波。但我不觉得我有错，他没养过我，还毁了我一辈子，他的死能为我创造点价值，他应该也死而无憾了。”

    刘章明的供词非常详细，动机、作案过程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但江宁希知道他在说谎。他的叙述完全是按照时间顺序来叙述的，很有条理。很显然是事先已经想好了怎么说。正常人描述事件时会从最重要的部分开始讲起，而且会遗漏很多细节。

    林司言发现了他叙述里的漏洞，“5号那晚你爸爸为什么要一直给你打电话？九点多那通电话你们聊了什么？”

    “我爸他一个人跟尸体待着，非常害怕，所以不停地给我打电话。后来我不得不接电话，警告他不要慌，我明天就回去处理尸体。”

    “5号那天你是怎么回村的？班车司机说，没看到你坐车，你们村里人也没看见你回来。”

    “我开车到村子附近，然后徒步从村里绕回去的。”刘章明叹气道，“林警官，我爸就是个帮凶，我已经让他逃去了别的城市了，你们就放过他吧！”

    江宁希知道，刘章明是想要替他的父亲顶罪。

    江宁希试图挑拨他们的父子关系：“你爸爸爱的是作为他亲生儿子的你。他得知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对你立刻变了态度，他觉得他一生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是那个可以给他传宗接代的儿子。刘章明，你确定要被孝子这个身份绑架，替你父亲顶罪吗？”

    刘章明愤怒地咬紧牙，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他的眼泪却不自主地流了出来。

    他的家早就支离破碎了，他的妈妈不爱他，他最爱的父亲也不爱真正的他。

    无所谓了。就当还他们的债了。

    “告诉我们，刘永贵躲在哪里了？”

    刘章明擦了擦眼泪，“我也不知道。我让他带着钱离开江州，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他自嘲地笑了笑，“他不会回来的。”

    刘章明把所有罪行都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界定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很依赖于口供。他们只能先抓到刘永贵，然后听听他那边的口供，这样才会还原案发时的真实情况。

    晚上七点多，江宁希突然接到了她表哥江奕明的电话。

    “宁宁，你下来一下，我在你们门口，找你有点急事。”江奕明压低声音道。

    江宁希下去找他。

    江州市局的位置比较偏僻，最近天又很冷，天黑之后街道上就没什么人了。

    街道上除了江奕明，就只剩下一个翻垃圾桶的流浪汉。

    江奕明站在路边的树下，手里捧着一束向日葵。

    见到江宁希出来，他忙把江宁希拉到一边：“你可算出来了。你们这边怎么这么偏僻啊，我有点怕怕的。”

    江宁希看了眼他手里的花，“我不喜欢向日葵。”

    “不是送你的。”

    江宁希转身想走，江奕明拉住她，“宁宁，我最近赚了点钱，想请你吃饭。”

    江奕明从苏欣慧的朋友圈知道，江宁希他们最近刚忙完了一个案子，最近应该空闲下来了。

    “只请我吗?”江宁希见他扭扭捏捏的，直接拆穿他的心思。

    “还有我的救命恩人，苏警官。”江奕明晃悠了一下手中的花，“她喜欢向日葵吗？我觉得这花特别适合她，阳光、热烈。”

    “……你不是有她好友吗？自己约。我不会再跟你们两个一起吃饭了！体验感太差了！”

    “我只约她一个，我担心她会拒绝。宁宁，你帮我分析分析，怎么样才能让她答应我的邀请?”

    ——

    王小涛查看了一整天的交通监控，没发现刘永贵的身影。

    他觉得眼睛疼，他于是走到窗边，打算吹吹风，放松放松。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就看到江宁希和一男的，有说有笑的。

    “那不是江顾问吗？那个男的是谁，他怎么给她送花？天呐，他还动手动脚的！”王小涛惊讶道。

    唐进也跑到窗户边。

    虽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路灯很亮，所以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惊呆了！这个男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完了，林队暗恋未遂而中道被捷足先登了。

    早知道他就提前帮林队告白了！

    “你们在看什么?”苏欣慧见他们都挤在窗户边，她也凑了过去。

    “那不是宁希吗？旁边那男的是谁？”苏欣慧看到一个高大瘦弱的背影，有点眼熟。

    唐进叹气道：“破坏分子！”

    “他破坏什么了，花花草草吗?”苏欣慧见那个人的手指一直在揪路边的树叶。

    “你们都站在那里做什么？不冷吗？”林司言走进公共办公区，见他们鬼鬼祟祟地挤在一起，不解道。

    王小涛道：“林队，你快过来看看。”

    唐进想捂住他的嘴，但来不及，王小涛不嫌事大，又补充了一句，“江顾问的男朋友好像来了！”

    男朋友?林司言皱眉，江宁希不是没男朋友吗?

    唐进小心翼翼地看着林司言的脸，不愧是林队，即使情敌出现，他都能面不改色。

    哦，忘了，他是个面瘫。

    林司言走过去，唐进和苏欣慧默默地给他让开了位置。

    林司言朝楼下看过去，两秒后，他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那是她表哥。”

    唐进悬着的心放下了。

    王小涛惊讶道：“林队，你怎么知道这是她表哥？”

    苏欣慧还在想不会是那个二表哥吧，江奕明转过身来，他咧嘴笑着，露出一排大白牙，在路灯下很醒目。

    “哼，又是这个黑子！”

    王小涛更惊讶了，“阿慧，你也认识那男的？”

    “不认识！”

    “不认识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看他不顺眼！”

    唐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苏欣慧平时对人都很有礼貌，但对那个男人却这么没礼貌，根据唐氏情商法则可以推测出，苏欣慧喜欢那个男人！

    这男的还是情敌，但不是林队的，是王小涛的。

    唐进早就看出来了王小涛喜欢苏欣慧，但是苏欣慧不喜欢王小涛，于是他就没有做助攻。现在看来，苏欣慧很可能喜欢楼下那个男的！

    唐进拍拍王小涛的肩膀，“王哥，你以后也多看看提高情商的书吧！”

    王小涛是技术宅，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什么鬼？我情商那么高，为什么还要看书学？”

    林司言本想离开，但他余光瞥见有个流浪汉正在一点点靠近江宁希他们。

    他身上背着一个黑色背包，鼓鼓的。

    林司言顿觉不好，他边往楼下跑去，边给江宁希打电话。

    “林队，怎么了？”江宁希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急促。

    “小心你身后。”

    “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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