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二天，林司言他们才到办公室，就接到了一起报案。

    案发地点是郊区的一片烂尾楼，那里有九栋烂尾楼，都四五层高，已经废弃七八年了。

    这片区域原本打算开发，建造一个大学城。一些开发商听到消息后，赶紧在附近盖楼，打算大赚一笔。

    结果大学城迟迟不建，后来还改选了地址，导致开发商被拖断了资金链，这里也变成了一片鬼楼，杂草丛生。

    他们开车赶到那里。

    一下车，江宁希就闻到了一股奇怪却熟悉的臭味。

    是尸臭。

    报案人叫王庆平，24岁，无业，平时骑着越野自行车到处跑，靠当旅游博主挣钱。

    此时的他蹲坐在树下，用自行车盖住自己，脸吓得煞白跟丢了魂一样。

    看到警察来了，他赶紧推开自行车，跑了过来。

    “警察叔叔，里面有具尸体！好可怕！那人都变成一摊肉泥了。”

    “你带我们去看看。”林司言道。

    王庆平带着他们去发现尸体的那栋楼。他简单说了下发现尸体的过程。

    “昨天晚上，我大半夜骑行到这里，就在那栋楼里简单住了一晚。昨晚我就发现不对劲，这里非常臭，臭得我脑袋疼，但我太累了，也没想那么多，以为是野生动物粪便的臭味，就戴着口罩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我早起啃压缩饼干的时候，那股味道更刺鼻了，像是什么腐烂了的味道。我就循着味道找过去，结果……我看到了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

    王庆平一脸生无可恋，“我，就那么跟尸体住了一晚。”

    李光耀看了他一眼，“你不是骑着自行车在野外跑吗，应该没少见动物的尸体吧，你还害怕这个?”

    “我平时都走大路，很少见到尸体的。再说，动物的尸体跟人的尸体能一样吗！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人的尸体。”

    王庆平被吓得不轻，他走到发现尸体的那栋楼外，就不肯往里走了，他捂着鼻子，指了指里面，“就在一楼左边那个房间的角落里，你们自己去看吧。”

    臭味非常刺鼻，他们赶紧穿上了防护服，戴上防护面罩。

    房子采光不太好，里面很暗，地面有小动物爬过的痕迹，以及它们留下的粪便和尸体残骸。

    江宁希戴着鞋套走进楼里，突然她头顶掠过几只黑影，吓她一大跳。

    “没事，是蝙蝠。”林司言让她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到报案人说的那个房间。那里光线好了一点，阳光从破损的空洞里照进来。

    嗡嗡嗡，数十只苍蝇围着一具高度腐烂的男尸打转。

    死者留着黑色短发，穿着灰色卫衣、黑色裤子和蓝红相间的运动球鞋，腐烂的手腕上戴着一块电子手表，表带已经陷入在腐肉了。

    尸体高度腐烂，腐肉里长满了苍蝇的虫卵，还有白色的蛆虫在蠕动。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死者高高隆起的腹部。

    “死者的肚子怎么会这么鼓?不会是个孕妇吧?”李光耀惊呼道，“可从死者的身高打扮和头发来看，这应该是男的啊！”

    苏欣慧白了他一眼，“很明显，这是巨人观啊！”

    李光耀反驳道:“肯定不是巨人观，我都见过那么多尸体了，还会分不清这个？巨人观是尸体像气球一样，被吹了起来，整个身体膨胀了。这个死者的肚子，圆鼓鼓的，里面有东西在支撑着。”

    温雨澜伸手摸了摸死者的腹部，硬邦邦的，里面似乎塞满了硬物。

    她检查了死者的口腔，死者的舌头已经变成墨绿色的，软趴趴的，上面有孔洞。死者的口腔里有很多道很深的伤口，有割伤和刺伤。牙齿上沾满了血渍。

    她摸了摸死者的喉咙，发现里面有异物，她让助手打手电筒照了照，发现那个物体会反光。

    她把手伸进死者的食道，小心翼翼地取出那个物体。

    是一块沾满血污的碎玻璃，指甲盖大小，边缘很锋利。

    “死者的喉咙里为什么会有碎玻璃?”唐进疑惑道，“难道是凶手杀人的时候，不小心被死者吞进去的？”

    江宁希看着死者鼓起来的肚子，微微皱眉，这个死者的死亡方式可能会很特别。

    江宁希语气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他肚子里还有更多奇怪的东西。”

    他们勘察了现场。这个房间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而是抛尸现场，里面除了尸体，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

    尸体高度腐烂，死者身上没有证件或特殊物品，可以证明身份。

    温雨澜和小周把尸体抬进装尸袋里。放尸体的地方有一个人形的印记，上面都是蠕动的蛆虫，黏糊糊的。

    唐进看了一眼，胃里一阵翻涌，脸也变得煞白。

    小周调侃道：“还好现在是冬天，气温低，要是夏天，那尸体估计更刺激！”

    “我今天中午要吃素。”唐进闷闷道。

    他们把这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带了回去，让温法医对尸体进行详细的尸检。

    回到局里，苏欣慧和唐进用香味很大的洗手液狠狠地洗了手，又站在风口吹了一会风，但鼻尖依旧能闻到那股尸臭味。

    苏欣慧叹气道：“完了，我们已经被那股臭味腌制入味了。”

    唐进哀怨道：“晚上回去，我要用柚子叶和橘子皮泡澡。”

    “这种方法有用吗？”

    “等我试完再回答你。”

    江宁希路过，她瞥了眼他们搓红的手，“有没有可能，出问题是你们的大脑？它记住了那种刺激性的味道，然后给了你们鼻子错误的信号。”

    “有道理！那怎么纠正它？”唐进疑惑道。

    江宁希递给他们一瓶风油精。

    苏欣慧狠狠吸了一口。那股尸臭味立刻闻不到了。

    唐进见这么有效果，也吸了一口。

    然后他被辣出了眼泪，下一秒，他觉得全世界都是风油精的味道。

    午饭的时候，大家一起去食堂吃的。

    他们很默契地都吃素菜，一点肉腥都见不到，连江宁希也放弃了她爱吃的红烧排骨，改吃红烧豆腐了。

    大家都没什么食欲。

    林司言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青菜，他在纠结，是选择浪费粮食，尊重自己的胃；还是虐待胃，尊重食物，让它发挥它的价值。

    这时，温雨澜端着餐盘从他们旁边路过。她的盘子里装着红烧肉和炸鸡排，她似乎没有被刚才那具尸体影响到食欲。

    她的助手小周本来是跟她一起吃饭的，看到她打的菜后，果断抛弃了温法医，端着他的素菜杂烩坐到了唐进的旁边。

    王小涛指了指他盘子里的清炒白菜和水煮花菜，调侃道:“周伟，同样是法医，你看看温法医，再看看你自己，感受到差距了吗？”

    “有些生理反应是无法控制的，比如恶心。”小周委屈道。

    唐进赞同道：“是的。”

    苏欣慧看着温雨澜，满脸崇拜道:“温法医近距离接触完那具尸体后，竟然胃口还那么好，太厉害了！”

    “小苏，吃饭的时候不要提尸体啊！”李光耀瞬间连素菜也不想吃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具尸体。

    林司言做出了决定，还是浪费粮食吧。反正青菜吃进去也没啥存在感，不如尊重自己的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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