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婷婷的话让薛曼丽和方子豪同时一愣。

    尤其是方子豪。

    他看向方婷婷的眼神复杂极了。

    “妈妈，如果您出事以后，爸爸中途变了心，和其他女人结了婚，光靠我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将子豪抚养长大的！”

    不知道为什么方子豪听到方婷婷不仅不觉得意外，竟然还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却又忍不住在心里想，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方梨，她会怎么做？

    以方梨的霸道，她肯定不会不管自己的死活，可惜她不是自己的亲姐姐。方子豪在心里遗憾。

    看着弟弟充满敌意的眼神，方婷婷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当着弟弟的面说这些，但她怕自己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弟弟年纪还小可以什么都不用管，但她不想小小年纪就背负起养育弟弟的责任。她没那么伟大也不想让自己那么伟大。

    于是，她无视方子豪投来的敌意的眼神继续道：“妈妈，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爸爸先跟你把结婚证领了？

    这样我和弟弟以后也能有个去处，同时，您也不用再担心爸爸在您被关押的这段时间跟其他女人好上，不然咱们母子三人现在这样太被动了，而且，您知道的爸爸一向最好面子了……”

    薛曼丽：“你让我再想想。”

    方婷婷点点头：“那您要抓紧了，不然，等我们放出去就被动了！”

    “即便你们被放出去了，主动权依旧还在我的手上。”

    薛曼丽非常清楚只有她义无反顾地站在方伯文这边并替他将所有的事情拦下来，方伯文才有可能全身而退，否则，他们俩谁都别想好过！

    但比起方伯文，薛曼丽更希望自己的一双儿女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方梨这招真的太狠了。”方婷婷忍不住道。

    “一旦爸爸承认我和弟弟是他的孩子，您和爸爸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可如果您跟爸爸一口咬死我和弟弟不是爸爸的孩子，一旦爸爸日后变了心，我和弟弟也没办法再拿身世做文章，现在我们能赌的只有爸爸的良心以及您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但偏偏这些东西是最靠不住的。

    方婷婷也不觉得他们的爸爸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真正有良心的人也干不出她们爸爸这些年做的事。

    但这些话她肯定是不能直说，只是委婉提醒薛曼丽。

    她相信薛曼丽比她更了解他们的爸爸方伯文。

    “这事也怪我，但凡我有个稳定的工作，咱们都不至于将所有的希望放在爸爸身上，

    偏偏弟弟如今还小，往后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爸爸又太年轻了，我必须提前为咱们母子三人考虑，不然，真等到爸爸变了心，咱们母子三人的下场怕是方梨她们母子三人还要惨，蒋阿姨好歹出自中医药世家，父母又只有蒋阿姨这么一个女儿，他们留在蒋阿姨她们母女三人的东西只多不少，不然，这些年光靠蒋阿姨的那点工资怎么可能养得活方梨她们两姐妹以及爸爸和咱们母子三人！”

    要不是她妈太想转正了。

    方婷婷是真的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蒋素兰这个大血包。

    “也不知道方梨都跟她妹妹说了些什么，惹得方蕊闹死要活的非要下乡当知青，但凡留在城里的是她，爸爸和我们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被动，方梨和她的妹妹方蕊比起来难对付了不止一星半点，现在我就怕她对我们赶尽杀绝。

    我们跟她比起来毫无胜算和优势可言，偏偏弟弟现在对我的敌意还特别大。

    如果您出了事，爸爸又变了心，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可能地把弟弟抚养长大，但不保证他一定会有出息，毕竟，一个人的精力和时间是有限的，我没办法在努力赚钱养活弟弟的同时还去关注他的学习交友什么的，而且，弟弟也不见得会听我的。”

    方婷婷当年出生以后就是薛曼丽自己在带。

    她太清楚一个带孩子的艰辛了，何况，方婷婷还只是方子豪的姐姐。

    “方婷婷，你说了这么大一堆不就是怕我拖累了你才打着我的旗号比这妈妈和爸爸……”方子豪话还没说完就被薛曼丽捂住了嘴。

    “儿子，你小声点，别让你奶奶和爸爸听见，不然，爸爸该不跟妈妈结婚了，而且，姐姐年纪还小，又没有工作，她担心自己一个人没办法养活你不是挺正常的吗？何况，妈妈并不止是想要让她养活你，妈妈还想要你有出息。”

    薛曼丽压低声音安抚着方子豪。

    方婷婷帮着薛曼丽按住方子豪挣扎着的腿脚，冷着脸道：“方子豪，难道我不嫌弃你吗？

    何况，你本来就是一个拖累，你说你除了会吃喝拉撒睡和给我们添堵添麻烦以外，你还会什么？

    你要真有本事，你去赚钱来养活我和妈妈，然后像个男子汉一样给我和妈妈撑起一个家？你能吗？你不能，而且，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和妈妈为你筹谋来的，你一个知道享受成果的人有什么脸冲着我和妈妈叫嚣？”

    “唔唔唔——”

    方子豪当即愤怒地挣扎起来。薛曼丽和方婷婷死死地按着他。

    眼瞧着方子豪眼里的敌意和怒火越来越盛。

    “啪——”

    方婷婷抬手就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方子豪，你要不想被我脱了裤子打屁股的话，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儿子，你乖点，别闹了哈，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她这么做不也是心疼你，怕你跟着她吃苦，有上顿没下顿吗？难道我和你姐姐还会害你不成？”

    薛曼丽一点不觉得方婷婷提前考虑这些事有什么错。

    “妈，我们以前就是太惯着他了，让他好歹是非不分，既然他想闹，你让他闹，我倒要看看等到爸爸和奶奶嫌弃我们以后，他能在中间讨什么好！”方婷婷伸手去拉薛曼丽捂着方子豪嘴的手。

    “这，万一让你爸爸听见——”薛曼丽迟疑了。

    “听见就听见，他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大不了我找个好人家嫁了，我养不活他还养不活您这么一个大人吗？”

    方婷婷非常强势地拉开薛曼丽的手。

    “连一分钱赚不到的人也有脸嫌弃我太会算计？我要不算计着点，下一个被我爸爸扫地出门的就是咱们母子三人，方梨她们母女三人虽然被爸爸扫地出门了，但好歹还有她姥姥姥爷留给她的医术，房子，存款和工作，我们有什么？

    我们有的就是一个野种的称号，这么大的人一点事都不懂，养你还不如养头猪，猪养大了好歹还能杀了吃肉，不像你只知道给我们添堵，和我们对着干！”

    “爸爸最疼我了，他才不会将我扫地出门，奶奶也不会让他这么做！”

    方子豪一脸倔强地小声道。

    “呵，天真！”方婷婷冷笑出声。

    “一旦妈妈没了利用价值，他就会像踢开方梨的妈妈一样将我们母子三人一脚踢开，何况，这次的事已经坐实了我们不是他的孩子，以后的他完全可以另攀高枝再生上两个儿子，而不是和一个声名狼藉且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的女人在一起，只有让妈妈和他领证才能让他和我们彻底锁死，更何况他和妈妈本来就已经结婚了，我现在只是想让他们把手续办齐而已！”

    “说一千道一万你就是想把我这个包袱甩给爸爸，省得我连累了你！”

    方子豪嘟囔着嘴一脸不高兴。

    “不然呢？”方婷婷问。

    “难道你还想让我因为你搭上自己的一辈子？方子豪，我是你姐，不是你妈，我能为你筹谋这些事已经很对得起你了。”

    闻言，方子豪不说话。

    他转身趴在薛曼丽怀里委屈地哭了起来。

    边哭边道：“如果是方梨，她肯定不会像你这样对我！”

    方婷婷冷哼道：“那你去找她呀，你看她要不要你！”

    “我是你弟弟又不是她弟弟，她凭什么要我？你跟她都是给人当姐姐的，你就不能像她多学习下吗？”

    “不能！”

    方婷婷拒绝得非常干脆。

    “她是她，我是我，我凭什么要向她学习？当然，你要真想让我学习的话，改明儿等我们出去了，我就像她一样去给你报名下乡当知青！”

    听到这话的方子豪先是一愣，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边哭边嚎道：“奶奶，姐姐欺负我！”

    被关在隔壁房间的方老太听到方子豪的哭嚎声先是一愣，随即开口哄道：“乖孙孙，别怕，等出去以后奶奶帮你揍她！”

    “方婷婷，你个死丫头竟然敢趁我不在欺负我的乖孙孙，你是活腻歪了吗？曼丽你怎么当妈的？儿子被欺负了，你不知道帮这点？还让他哭得这么伤心难过！你存心不想让我好过是不是？”

    “曼丽到底怎么回事？子豪怎么忽然哭得这么大声？婷婷，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欺负弟弟？”方伯文也在旁边帮腔。

    被讨伐的方婷婷：“……”

    要不说弟弟妹妹什么的最讨人厌呢！

    “妈，婷婷她们姐弟俩闹着玩呢，小家伙玩不过姐姐就开始耍赖拉外援，其实没多大事，我们婷婷从小最护着弟弟了，怎么可能真的欺负子豪，何况，我还有我在盯着呢！再说姐弟俩闹个矛盾吵个架挺正常，不打不闹不姐弟嘛！”

    薛曼丽一边安抚方老太和方伯文一边冲方子豪使着眼色。

    方子豪没理会薛曼丽递过来的眼色，继续哭闹道：“奶奶，姐姐说等我们出去以后，厂里的人都会骂我们姐弟俩是野种，是真的吗？可是，妈妈不是已经跟爸爸结婚了嘛？为什么他们还要喊我们野种，奶奶，我不想再当野种了，我想当爸爸妈妈的孩子！”

    薛曼丽和方婷婷听到他的话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奶奶，如果方梨不肯接受妈妈，那我是不是就没办法跟着爸爸回家了？爸爸，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我想要永永远远都和你还有妈妈在一起！姐姐坏，我讨厌姐姐，我不要再跟姐姐在一起了。”

    闻言，方婷婷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讨厌我，我还讨厌你呢？

    “子豪这些天就算是晚上睡觉说梦话说的都是我不是野种，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方哥，我知道我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我真的很怕我这一关就再也不出去了，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就牵挂的就是你和两个儿子，你能不能求求保卫科的同志让他们帮忙跟领导申请，让我们先把结婚证了？拿不到结婚证我心不安呀！”方伯文听出了薛曼丽话语里的威胁。

    他脸色当即便不好看了。

    “曼丽，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方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可现在这不是孩子闹得厉害呀，要不是方梨那天当着众人的面骂子豪和婷婷是野种，子豪这些天也不会夜夜被噩梦惊醒！”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厂里不会同意我们结婚的！”

    “不管厂里同不同意，我们都已经是夫妻了不是吗？现在领证也不是出于替两个孩子着想，没领证总显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我怕两个孩子出去以后难做人，毕竟，人的唾沫星子也是能淹死人，方哥，你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子豪着想呀，他还这么小，我是真的很怕他出去以后遭人排挤和孤立……”

    虽然这些话听着好像是在为方子豪着想。

    其实薛曼丽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方伯文，只要他跟自己领证，无论厂里这边调查出来什么，她都会一力承担，只要两个孩子好好的。

    “等一会送饭的人来，我跟他说着试试看吧，我倒不怕别的，就怕方梨知道以后又跟我闹！”如果是刚进来的那几天薛曼丽跟他提这样的要求，方伯文肯定不会同意，但现在……他心里确实也非常没底。

    如果薛曼丽肯将所有的事全数揽过去，那是最好不过的。

    其他的等这次事了以后再从长计议也不迟。

    方伯文是真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他迫切的想要这次的事尘埃落定。

    这事拖得越久他越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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