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王涛给我发消息：今天旁边学校校队的要来和我们打比赛，你要不过来帮帮忙？

    看他喊我帮忙，我回道：我又不是校队的，我来干嘛？有你还赢不了吗？

    王涛：我身体不舒服啊，现在在医务室。

    我：你们校队又不只有五个人，你让其他人上不就完了。

    王涛：学校打得好的也就那么多，总要轮换吧，人完全不够啊。

    行吧，他都说到这份上，我也只好去了。毕竟这可能也是我在这个学校打的最后一场篮球了。整场比赛，我们大概打了一个小时左右。打完之后，篮球队的队长递过来一瓶水，开口道：“行啊，兄弟。打得不错，下次再一起打球吧。”

    “可能没有下次了，我要转学了。”

    “职高还能转学?转去哪啊？”

    他显得有些惊讶。这很正常，因为一般来说，到了初中以后，就很少有学生会主动转学。特别是，我还在职高。

    “可能去定川吧。”

    “不可能!”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声音瞬间就大了起来。但紧接着又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抱歉，我有些激动了。转个校而已，没必要吹牛的。你也是真敢吹，那可是定川啊。”

    见我没说话，他又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像打开了话夹子一样说道：“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说的定川，那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别说是你，就算是重点高中的年级第一，都不一定能进的去定川。定川也算的上是我这辈子的梦魇了吧。这么和你说吧，我小学的时候，成绩非常好，常年年级第一。12岁那年，我小学毕业，家里人就带着我去考定川。你知道吗?我连定川最差的班都读不了。我可是年级第一啊，我们县最好小学的年级第一啊。我妈接受不了去问招生老师，你知道她怎么说吗？她说光一个c市就有2711所小学，年级第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之后，我就再也学不进去了。”

    说完，他的情绪更加低落，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感叹道：“那可是全国最好的四所学校之一啊。”

    我没想到他还参加过定川初中部的入学考试，这让我有些意外。但今天他会来到职高，我认为并不完全是因为他被定川打击到了。说白了，还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脚踏实地的努力过。一个小县城的第一而已，有点天赋的话，稍微努努力应该就能做到吧。

    我，或许真的应该离开了。我喜欢这里，但不适合这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管是对常人来说，还是对我。

    考试那天，林芮还是忍不住给我发了条信息：好好考，加油，考上300我就原谅你。

    人真的很难完全理解另一个人啊。我完全想不到林芮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发出的这条短信。不过，300就300吧，反正是最后一次了，就稍微多考点吧。

    抱着这种心态，我做完了期末的6张试卷。

    1月13号，星期五。高一上学期结束了，老唐不紧不慢地在台上讲着各种注意事项。

    “不要下河下塘洗澡，放假要学习，过马路要注意安全……”

    不知讲了多久，他终于停了。或许是注意到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听他废话，又或是他已经念完了长长的注意事项。他大手一挥开口道：“行了，走吧，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老唐，明年见。”

    同学们一哄而散，不一会教室里便走的差不多了。

    看见老唐走出教室，我连忙跟了上去。我没有立刻开口，毕竟我也完全不急这点时间。所以，老唐都已经回到办公室坐下了，才发现我也跟了上来。

    看见我跟到了办公室，他开口道：“你有什么事吗？”

    说着，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

    “对了，是因为你转学的事吧。放心，你姑姑来之前，我不会走的，就在办公室等你姑姑。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等我再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就只剩下了林芮一人。我也没多想，就坐在位置上掏出手机看小说。

    “还不走吗?”

    我有些意外，林芮竟然会主动向我搭话。抬头望去，她已经背起了书包，准备离开了。她是在等我吗？还是说单纯的好奇我留在教室里干什么？

    “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

    听见我这样说，她又把书包放回了座位。走到我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我。

    “你就一定要这样吗？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肯道个歉哄哄我了?”

    她的声音很小，好像在抽泣一般。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滑落下来。就连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最终，她还是无法抵挡内心的悲伤，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说好要一起考大学吗？”

    看见她这样，我发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我心里蔓延。我仰望着天空，可惜只能看到单调的白色天花板。看不到天空啊。我这样想着的时候，心中却好似出现了一片天空。我不想去定川啊，我真的不想去。我一直希望有个人能站出来呼喊着让我不要去定川，或者只是给个理由也好。

    我深呼了一口气，终于从沉重的心情里走了出来，开口问道：“我能去打个电话吗？”

    看见她点了点头，我快步离开了教室，拨通了姑姑的电话：“对不起，我可能还是想留在这里，转学就算了吧。”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很久之后才说一句：“也好，只要你认为留在那里更好，就留在那里吧。”

    我可能从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去定川。只是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罢了。所以，才能在林芮说出我们是朋友，还要一起考大学后，毅然决然地留下来吧。

    我挂断电话，跑回了教室，向着林芮开口道：“一起回家吧。”

    我知道，我今天的行为可能会辜负很多人的期望。但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我是一个没有梦想的怠惰者，我完全不愿意去奋斗。

    就这样，我和林芮踏上了回家的路。这一路上，林芮有些沉默，像没回过神来一样。这完全不像是平时的她。平时的她是很有活力的，话总是说个不停。我不喜欢她这样，她应该如阳光一样。即使在冬日，也会散发出温暖的光芒。见她一直不怎么说话，那就只能我先开口了。

    “期末考试考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感觉许多会做的题都没做出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这次应该能上三百。所以，你就原谅我吧。”

    她转过头有些震惊的看着我，有些开心的确认道：“真的吗？那太好了。”

    或许是我们这一路沉默的时间太久，感觉没走多久，就又要分开了。看见林芮慢慢从我的视线里面消失，我有些惆怅。这就放寒假了吗？有点快啊。

    回到家，我才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思淼还在定川那边等着我拿入学申请书去找他。我拿起手机，想要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不要等了。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自言自语道：“算了，去找他当面说清楚吧。”

    但当我坐车来到定川附近以后，我又犹豫了。还是打电话吧，当面我好像更说不出口。隔着一个电话，也不至于看见他开不了口。

    拨通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思淼便抢先说话了。

    “你到了吗?你等下，我现在就来接你。”

    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他明显的喜悦。这也让我更加不知道怎么开口了。我犹豫片刻之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我还是留在职高吧。定川真的不适合现在的我。”

    思淼沉默了。我想，如果我现在站在他面前，他恐怕会直直地站立不动，怒视着我吧。

    “是因为那个女孩吗？”

    因为那个女孩？因为林芮吗？不，他应该不认识林芮才对。他会认识吗？或者说他会知道吗？他问出了这么一个我难以回答又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全是，我可能是真的安于现状了。只是，她好像给了我一个留下来的理由。”

    我耳边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思淼已经单方面结束了通话。对于这件事，我的确对不起思淼，他为了我的事情忙上忙下，我却拒绝了她的好意，也难怪他会生气地挂断电话。

    想着想着，我脑袋里就开始了胡思乱想，他会把我赶出去吗?这毕竟是他的家。我原来的房子好像都已经到期了，现在出去还得找新的地方。不过也还好，这段时间卖思淼的周边，我也赚了点小钱。这笔钱虽然用着有些没良心，但完全可以负担起我的生活。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思淼发来了消息：“那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人都是会越走越远的。如果停下，会被抛弃吗？

    这点我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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