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星期五。
高考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并没有多大感觉。
毕竟,我们才高一。
五月中旬的时候,我提出想和林芮一起去兼职。但几个星期下来,我都没找到机会。
每次我一报名,就会被薇兰刷下来。用她的话来讲,就是:你母亲要是知道我让你去当服务员,她不得明里暗里给我使绊子才怪。
母亲这样做的可能性很大。
虽然我去问母亲的话,她一定会同意我去兼职。但同意不代表不会使绊子。搞不好,那个兼职群以后就再也发不出兼职了。
不过,这周我意外的接到了一个兼职。
是一个很奇怪的兼职,只需要去咖啡店坐一下午,就有八十块钱的进账。
这样的差事真的存在吗?我甚至怀疑,这是我认识的人发出来的兼职。
好像的确是,毕竟兼职群背后的人是薇兰。
可,以她们对林芮的态度,不应该做这样的事。
“想什么呢?”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琴音缓缓消散,思淼从书房练完钢琴走了出来,对我说道。
“我想不通,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林芮?”
“她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喜欢的点,而且她对你不够好。相比之下,我更希望你和那个刘婷在一起。”
思淼连思考都没有就立刻回答,显而易见的是,他思考过这个问题。
或许对于思淼来说,对面是个怎样的女孩或许都无所谓,但她不能不喜欢我。
不过,有一点让我很在意。
“你是怎么知道刘婷的?”
对于思淼能知道这个人,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毕竟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不知道我和刘婷的关系不错。
看来,薇兰对学校的关注力度比我想象的大,又或是母亲加大了这个力度。
思淼脸上绽放出如春花般灿烂而又温柔的笑意,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和薇兰闲聊的时候,她谈到的。她说那是一个看上去很喜欢你的女孩,而且在你有喜欢的人之后,你还愿意让她待在你身边,你对她也有好感吧。”
我没有告诉思淼,那是因为她救过我的命,这会引起他不必要的担心。
至于对她的好感,或许是有的吧,但具体如何,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不想与他过多的谈论这个,于是主动换了一个话题。
“暑假的安排多吗?能抽出了时间去樱花玩几天吗?”
“我和薇兰提过这件事,她应该能安排的很好。”他微笑着回答道。
然而就在下一秒,思淼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就像是被一阵冷风吹散了一般。与此同时,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悲伤,然后迅速转过身去,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每个人都需要有活下去的理由。”
他缓缓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然后推开阳台的推拉门走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有些过于敏感了,我一直没触及相关的话题,就是怕他多想。
我是该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还是应该再换个话题呢?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我做出了决定。
“是吗?你有吗?”
他的这句话在我看来是错的。
活着,本来就是活下去的理由。就算什么都没有,也依然会渴望着活着,这才是生命本身。
可是思淼却与常人不同,他心中深深的愧疚感犹如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断地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
所以,他必须寻找到足以超越这份愧疚的活着的理由,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从黑暗中挣脱出来。
其实,我更想要让他释怀,但柳姨已经离开了,我找不到让他释怀的办法。
“我有三个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钢琴,薇兰,和你。”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再次转过头来望向我。
那一刻,原本弥漫在他眼中的迷茫与悲伤仿佛突然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温柔,宛如春日暖阳般温暖人心。
这一刻,我心跳得很快。
在漫长的寒夜里,他或许是靠钢琴才走了过来,现在,又多了些什么。
“那你呢?你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内心猛地一颤。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怎样都会活着的。我把生命看的并不算重,但我求生的本能强的可怕。
在我三岁,那个我完全一无所有的年纪,我就愿意为了讨好长辈,去疯狂的做他们喜欢的事。
那时的我那么痛苦,却依然想要活着。
“我没有想过这个,我没有死的理由。”
“你从未想过逃避呢,这我就放心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在我看来,我一直在逃避。
我从Z省逃到G省,又从G省逃到c市,在这个过程中,我真的不是在逃避吗?
“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很多时候,我自己就在逃避。”
他有在逃避吗?他把母亲的死归结于自己,然后又独自把守着这个秘密。
这算是逃避吗?
如果这都算的话,那我为什么不算?我做出的行动明明更像是逃避。
不过,我并没有深究这个问题,我认为它不重要。
“明天有工作吗?这周会在家里待多久?”
“真的非喜欢林芮不可吗?我看过刘婷的照片,这样漂亮的女孩可不多。”
我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再次提到刘婷,而且,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他或许是不满于我对有些话题的回避。
我们的目光于此刻交汇,他似乎想要隐晦地提及什么。
于是我开始思考。
最终,我只能想到过去。
“你希望我与过去重新建立联系吗?”
思淼露出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微笑。
于是我再次开口。
“可以畅所欲言的,我不在乎。”
“是否与过去重新建立联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否定你的过去。”
月光如水,映照在他的脸上。
我也走到了阳台,双手趴在栏杆上。
有时候,空调吹多了或许也有些不好,就该出来吹吹有些炎热的夏风。
“你难道认为我过去的做法才是对的吗?”
思淼叹了口气,无力地摇了摇头。
“你有和学校的朋友聊过你的过去吗?她们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
“为什么要聊这样的话题,谁会对我的过去感兴趣?”
“那如果她们问了,你会开口吗?”
会,但那是个意外,应该说,是很多个意外。
我终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我的过去不是伤疤,我应该全盘接受过去的自己。
可我现在依然认为,那不是我。
我不会一天到晚的使劲学习,也不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人,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好每一天。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胸无大志,但很幸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都闭口不言。
在这阵沉默中,他选择了放弃。
他想看到的,或许是过去的那个我。
可,那不是我。
我或许让他失望了。
于是,这个夜晚变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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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六月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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