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首辅和严尚书就先后来到了勤政殿。

    周恭帝将收到的密报递给宋首辅看。

    其实宋首辅不用看密报，他也知道密报的内容。

    早在周恭帝收到消息之前，他就已经收到了消息。甚至他收到的消息，比周恭帝这封密报上的内容更多，更全面。

    他不但知道了季云霜办宴会时发生的事，季云霜在宴会上说的那些话。

    他甚至还知道，现在靖州各方势力异动，大有投靠季云霜之态……

    不过这都是他自己的势力所收集到的消息。 他如今虽然拥护新帝，但作为首辅的他，最是明白帝王之心有多莫测。 他的势力， 自是要隐在暗处的。

    他装着完全不知靖州情况的样子， 接过密报，将里面内容仔细看了一遍，再才在周恭帝的示意下，将密报递给一旁的严尚书。

    周恭帝道：“两位爱卿， 对于靖州发生的事，你们怎么看？”

    宋首辅顺了顺胡须，道：“陛下，臣以为，这于我们来说并不算是坏事！

    那季氏虽然狂妄，但越是狂妄之人，才越容易抓住她的缺点。而且就连老天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你是天选的真命天子！”

    周恭帝原本都要气冒烟了，但宋首辅的话却让他心情微妙地好了几分。

    他可不是天选的真命天子？

    原本除了齐军入侵这个威胁之外，还有三个藩王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如今这个位置。

    可是如今他什么都没做，三个藩王就已经废掉了两个藩王，就连入侵的齐军也有天罚！

    这可不就是连老天都站在他这边的？

    不过在想到季云霜时，他眉头又皱了起来。

    “宋爱卿的意思是，就不管她了？”

    宋首辅道：“倒也不是不管她，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时候。季氏现在是投在睿王名下，她发出此等狂言，最不满的应当是睿王。我们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严尚书赞同道：“就如之前三个藩王一般，先让他们狗咬狗，消耗他们的实力。等他们的实力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再出手。”

    周恭帝道： “但任由她如此发展下去，季氏在民间的声誉，只怕会越来越高。”

    “声誉再高，也不过是一女子而已。难不成她还想造反，当女帝？”

    严尚书抖动着胡须，言语之中带了几分轻嘲：“这从古至今，还从未听说有哪个女人登基为帝的！

    她的声誉再高，也不过是用那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已。到时候，只要拆穿她的那些手段，她在民间的声誉自然没了。”

    严尚书是一个老古板， 女人在他眼中，一贯是没什么大作为，不足为虑的存在。

    在他看来， 季云霜还比不上睿王的威胁大。周恭帝与其担心季氏威胁到他帝王之威，还不如好好想想， 到时候要如何对付睿王。

    在睿王与季云霜的内斗之中， 季云霜肯定是要败的。

    宋首辅虽不像严尚书一样看不起女子，但和严尚书的观点却一致。

    他道：“陛下，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 我们暂时不要卷入他们的内斗之中。”

    周恭帝沉默了半响，道：“睿王不是草包， 他不会在没分出胜负之前，与之内斗。 就算他对季氏有万般不满，也一定会忍住。不会在与我们交战之前，对季氏动手。”

    “ 他不动手，我们可以想办法让他动手。”严尚书道：“就如今，季氏的声名已经远远超过了他。手里掌握的兵力，应当也与之不相上下，这会儿，正是他不安的时候，这时候我们要让两人的误会加深……”

    周恭帝心里思索起了严尚书的话。

    他率先想到的是提前安排在睿王府的几个棋子。

    只可惜睿王这人疑心重，他安插在睿王府的几个棋子如今都没得到重用，在睿王面前说不上话。没办法直接在睿王面前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

    若要想行事， 也只有从睿王的身边人下手。这样的效果，可能并不好。 要让两人反目成仇，光是身边之人进几句谗言可不行。

    必须得有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发生……

    他道：“那两位爱卿以为，当如何离间两人之间的关系？”

    宋首辅顺着胡须，片刻后道：“若是让睿王知道，季氏杀了和傅辞，他就算想忍，也忍不了吧！”

    严尚书与周恭帝都觉得宋首辅这主意出得妙。

    杀子之仇，就算睿王再如何想隐忍，只怕也忍不下这一口气。

    更何况傅辞还是睿王最看重的嫡子，杀了他，不但让两人关系破灭，还能重重地打击睿王。

    这可说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好计。

    周恭帝赞道：“ 宋爱卿这主意出得妙！”

    严尚书心中也十分认可宋首辅出的主意，但却是道：“不过傅辞是睿王花大力气培养的，从小就有名师教导，身边还高手无数，想要杀他可不容易。

    不但杀他不容易，要杀了他之后，嫁祸给季云霜，只怕就更难了。不知宋首辅还有没有什么妙招？”

    宋首辅脸上没什么表情地道：“ 这世上哪里有容易的事！”

    “宋爱卿说得在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容易的事。不过只要花心思，最后总是能办到的。 ”

    周恭帝看着宋首辅，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宋首辅道：“从前方传来的密报推断，季氏下一步的动作应当是对齐军出手。

    我们这个计划倒是不用那么着急……若是她当真能对付齐军，倒也算死前替陛下办了一件好事。”

    “不过是抓了几个齐军的探子而已，她就能对付齐军？”严尚书道：“依我看， 她不过是放狠话，得民心而已。”

    宋首辅却是道：“ 齐军和宣王的兵马已经很久没有交战了。两边停战的时间，正是宣王手下的兵染了瘟疫那一段时间。 臣以为， 齐军的兵马也同样染上了瘟疫，才不得不休战。

    瘟疫对别人来说，是避之不及的东西。但季氏手里有治瘟疫的药，她并不惧怕瘟疫。她很有可能会利用这次机会将齐军一举歼灭。 ”

    周恭帝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明明是人人惧怕的瘟疫，可到了季云霜那里，仿佛便成了她的武器。

    在宁兴州的时候，她利用瘟疫赚了一大波民心。 如今将宁兴州牢牢地掌控在她手中。

    而靖州，又因为瘟疫，让她不费一兵一卒就落到了她手中。

    偏偏还只有她手里有治瘟疫的药，这让他心中极不痛快，也危机感更浓了。

    他叫了锦衣卫指挥使进来，问道：“ 季氏治瘟疫的药来自何处?还没有查出来吗？”

    林指挥使恭敬地朝着周恭帝行了一礼，道：“禀陛下，暂时还没有新的消息传来。”

    周恭帝脸上的表情又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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