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招引带着苏棠和云紫一路朝着幻琴宫的前殿走去,等踏入正殿,便见殿内已站着十几个男子,齐刷刷站成两排。
见到顾招引进来了,纷纷躬身请安齐呼:“掌门安好。”
云紫愈加不敢置信地看向顾招引,她根本没想到苏棠的朋友竟会是莲花楼的掌门,传说中那位早已得道成仙的顾招引!
苏棠对着云紫投去一个安心的表情,便拉着她的手跟着走到顾招引的身边。
顾招引看向苏棠:“整个莲花楼内,姓赵的峰主们都在这了,你们看看可有你们要找的人。”
苏棠和云紫一个个仔细辨认,两人从头走到尾,却发现根本就没有昨日见过的那个赵峰主。
苏棠看向顾招引摇了摇头:“没有他。”
顾招引微微皱眉,说道:“不应该啊。整个莲花楼内姓赵的,应该都在这了……”
说话间,身侧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快走几步走到顾招引身边,躬着身子低声道:“还有一个赵峰主,他推诿说今日身体不适,所以没来。”
顾招引看向他:“哪座山峰?”
少年:“息宁峰。”
顾招引阴柔一笑,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可这少年在身后制止道:“掌门,您今日要去天界复命的……”
苏棠连忙道:“无妨,我可以自己去找那个赵峰主。顾招引,你且去忙罢。”
顾招引略微凝神:“息宁峰有瘴气,你当真可以?”
苏棠挑眉:“我好歹也是受过帝神指教的,你这样看不起我?”
顾招引笑了起来:“好,那你万事小心。”
苏棠和云紫转身走出殿门,顾招引看着她们的背影,眸光幽深。
一刻钟后,苏棠带着云紫在祥云上迅速飞着,身侧有个小道士在引路,是顾招引派给他们的纸鹤。
迎面大风袭来,云紫忍不住看向苏棠,红着脸道:“苏姑娘,对不起。”
苏棠颇为意外地看向她:“为何对我说对不起?”
云紫颇为羞赧:“我还以为你接近巫哥哥是别有所图,现在看来,我真是太可笑了。”
苏棠却温声道:“你只是喜欢他而已。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维护他。这又有什么可笑呢。”
云紫一愣,随即便红了眼眶。
她有些狼狈地揉了揉眼睛,自嘲道:“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维护我的人。”
苏棠更诧异了,她看到云紫眼中的泪花,声音愈柔:“你这是怎么了,你平日不都是骄傲的千金小姐架势?今日倒是感性起来了。”
云紫看向远方,眸光漆黑,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母亲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母亲死后没多久,我父亲便迫不及待娶了新妇。
“可新妇进门后,我才知道,原来我父亲早就和那女子勾结在一块了,他们甚至还有个女儿,比我还要年长半岁。”
云紫至今都忘不了温氏带着云绯进门那天,她躲在角落里看着父亲那样亲昵搂着温氏和云绯的样子,衬得她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可怜又多余。
她忍不住从角落冲出来,大声地骂这个新娘亲,骂这个比自己高半个脑袋的姐姐。
可话才刚说了两句,就被父亲气急败坏地冲出来,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
那一巴掌,父亲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重重甩到地上,嘴角溢出鲜血。
真是可笑,母亲还在时,父亲对她明明视作珍宝啊,如今母亲才刚走了五个月,他便这般迫不及待地卸下伪装,原形毕露!
从那之后,她在云府,再不曾过上一天的好日子。
父亲整日逼她给温氏下跪,给姐姐道歉请罪,她磕磕碰碰地在蹉跎中长大,不得不变得蛮横刁蛮来保护自己。
可云绯却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大家闺秀,名东京城。
云绯想嫁给巫哥哥做太子妃,偷了巫哥哥的太子妃手镯,却污蔑是她做的。她为自己辩驳,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云绯对巫哥哥下媚毒,妄想生米煮成熟饭,可事情败露后却又将这事污蔑到她头上。她大声反驳着,哭着澄清着,可始终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她被判入了死牢,赵国的皇后对她厌恶到了极点,下令将她赐死。
她也以为自己要死了,临死前,她托人带了封信给巫哥哥,幸好巫哥哥心软,终究还是选择来见她。
那个夜里,巫哥哥背着行囊,站在她面前,原来他要来衡珠城拜师莲花楼。云紫跪在他面前,求他带自己离开,大抵是看在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巫哥哥用术法将她乔装打扮离开了死牢,带她逃了出来。
……
云紫哑声将这些过往,一点一滴说给苏棠听,苏棠听得带了,她从未想过,云紫的过去,竟有这样的遭遇。
苏棠目瞪口呆,愣了好久才沉声道:“你就这样被云绯欺负,难道你没想过反抗吗?”
云紫笑了起来,却笑得如此脆弱:“七岁那年,云绯不小心脚滑,掉入了后院的小池里。当时在场的人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是她自己脚滑摔倒的。”
可云绯说,是她推的。
大小姐轻飘飘一句话,便让所有下人们都改了口供。
所有人都说,是她推的。
等父亲下朝回来,拿着长鞭对她家法伺候,亲自鞭笞了她七鞭。
她疼得大哭,一边对父亲厉声质问:“明明是阿姐自己掉下去的!父亲你明明也知道不是吗——”
可父亲却又面无表情对她甩下一鞭,厌恶道:“就算是她自己掉的又如何?她落了水,你这个做妹妹的也别想好过!”
从那之后她就知道,没有人会帮她的。没有人撑腰的自己,不过是海浪间苟活的浮萍。
……
苏棠怔怔地看着云紫,直到许久才回过神来,她小声道:“别哭了。”
云紫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笑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哭是最没用的事了。”
“每次我一哭,阿姐就用胜利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又一次打了败仗。”云紫呵呵笑着,用不在意的语气说着。
苏棠莫名揪心,她想起自己当年经历温故惨死时,也是这样孤苦无依的样子。云紫说得对,许是他们太低贱了,就像海上的浮萍,又有谁会关心他们是死是活呢?
苏棠鼓励道:“别担心,日后我陪你回家,给你撑腰。那些欺负过你的坏人,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云紫噗嗤笑了:“我要跟着巫哥哥在莲花楼修行,我大概不会再回那个家了。”
苏棠也笑了起来:“好,那就最好了。等你进了莲花楼,我让顾招引给你最好的师父,教你很多很多术法。”
云紫眼前一亮:“好,一言为定!”
苏棠和她击掌为誓。
二人说话间,息宁峰已到。她们就地落在了峰顶。而那位陪伴他们而来的少年,瞬间化作一只纸鹤,消失在天边。
顾招引说得没错,这里果然遍布瘴气。苏棠顺手在自己和云紫身上布了两个小结界,将外界的瘴气抵在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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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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