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良正与温忍冬细细制作药材，忽然听闻屋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牛角号一样，厚重，古朴，悲戚。

    那声音从房子一角传来，又在房屋另一角响起，下一次响起已经渐远，像是已经到了另一家窗口。

    温忍冬听见这奇怪号声，手中的活都停住了，一抹悲戚涌上心头。

    “【挽号】响了，部落里又有老人去世了。”

    “怎么会是现在······今年的【告别之秋】为什么来的这么早······”

    李吉良听温忍冬这样喃喃自语，心头也明白了几分。

    温忍冬丢下手中的草药，径直出了门，李吉良也赶紧跟上。

    温忍冬出门后，不哭不闹，只是追上那手中拿着牛角号的人，低头肃穆，一步一步跟着。

    李吉良有学有样，也跟在温忍冬后面，低头不语，跟着那手持牛角号的人一家一户的走动。

    那被叫做【挽号】的牛角号似乎是某种仪式的开启器物。

    每到一家，牛角号在门窗之上吹响，那家里的人便会出门跟上，排在队伍后面，低头沉默不语。

    很快，李吉良和温忍冬身后的队伍已经排了长长一串。

    人很多，但很安静。

    这样的队伍一直走到山谷中心，温紫苏的木屋前，此刻停着三张板床。

    此刻，有三具盖着白布的身影静静躺在木屋前，温紫苏站在所有人面前，拄着拐，一样低头沉默不语。

    长长的队伍开始绕着温紫苏的木屋盘旋。

    一圈又一圈，部落里的人绕了足足四五个大圈，一起盘旋着，每个人经过床前时，都会抬头看去，绕过了，便回头继续低头。

    人群中有啜泣声不断响起。

    终于，随着牛角号再次吹响，众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号令一般，猛地停下。

    而此刻，温忍冬正在队伍前，面对着三具遗体，而隔着灵榻与她遥遥相望的，是温紫苏大统领。

    “魂归来兮······”

    温紫苏忽然高声吟唱，苍老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

    “魂归来兮······”

    温忍冬在温紫苏声音落下的同时接上，年轻清丽的声音难掩悲痛。

    “魂归来兮（众）······”

    这次是部落众人齐齐吟唱，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李吉良夹在人群里头，也有些被这苍凉古朴的氛围感染，却不禁有些疑惑：

    你们一群人这么喊，不怕外面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听见？我看你们很懂隐蔽嘛！怎么这时候都不介意了呢？

    李吉良心里疑惑，但此刻却不好开口。

    死者在前，他还是要表示尊重的。

    葬礼一步步进行，吟唱之后，部落里的人一个个向着床上三位老人告别，随后，三人被穿戴上略显简陋的金银玉器，绕过一座燃烧着的火门，被族人一点点抬远。

    直到这时，众人才肯悲戚大哭，也有族人开始小声交谈。

    李吉良站在温忍冬后面，看着那三具遗体远去，轻声劝慰：

    “节哀。”

    温忍冬点点头，悲声说道：

    “秋莲婆婆，紫荆婆婆，还有青黛婆婆······”

    “她们中的每一个我都认识······”

    “【告别之秋】一开始，还不知道多少老人今年要离世······”

    李吉良不确定现在是否不合时宜，不过还是低声疑惑一声：

    “【告别之秋】？”

    温忍冬长出一口气：

    “族中老人，每年的某些时候就会一位位死去，可能是因为我们族人的病的原因。”

    “他们大多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也有五十多岁的，总之都是些德高望重的长辈。”

    “从第一位老人开始，到最后一位离世的老人，期间大概有十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也被我们称为【告别之秋】。”

    李吉良点头，心想集体性的死亡这种事······想想就蹊跷。

    不过既然是你们部落的传统艺能，我还是尊重一下吧。

    李吉良一向尊重他人。

    他抬头看着温紫苏苍老的身影，似乎在背负着什么，不禁也是一叹，自己嘟囔着：

    “你看看这老人家多不容易，七老八十的，还得主持大局······”

    “老年人只知道埋头苦干，不知道年轻人是怎么看待他们的，还有某些白芷同志，在造他们的谣。”

    “那温白芷，太不懂事了，人家这么不容易，还在骂人家紫苏奶奶，说人家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针对老年人的舆论保护，真是刻不容缓······”

    李吉良嘴上骂着，心里却还是很诚实的开启了【心灵读取】。

    温紫苏的心声重重叠叠传来：

    【今年那些虫子，一开口就是多五成···多五成······】

    【真是该死···该死······】

    【族里适龄的老人都有些不够，还要想办法从病残之中凑补一些···补一些······】

    【这些虫子，等我找到了族器潜藏的秘密，一定要他们好看···好看······】

    李吉良瞪大了眼睛：

    什么情况？

    你还真不是啥好人啊！

    紫苏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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