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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遗梦南国第41章 谋两全子建心生计 留一线殿下折钱财

第41章 谋两全子建心生计 留一线殿下折钱财

    萧辰喝过汤药,便合衣睡去。

    等他再睁眼时,已是深夜了。

    趁着月色,萧辰端着烛台,再次拽开了西北侧的书架......

    好奇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此时的萧辰仿佛是遇到了一堆好书,生怕他们转瞬即逝。

    如此机密的记录,竟然能被自己找到,萧辰下午做梦都在笑。

    准备好纸笔,萧辰开始了他来到南国后第一篇短片大作。

    而王柬、袁昂和临川王这三个人也便成为了文章的主人公。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未练过毛笔字的萧辰,今天晚上写的字都工整了许多。

    只不过记录的内容是越看越气,贪腐如此横行,而皇帝却只留痕迹不作处置。

    不得不说,真要佩服当今皇帝伟岸的胸怀和宽厚的度量了。

    第二天早晨,书童像往常一样,敲了敲房门。

    “郎君,该盥洗了。”

    “郎君?”

    书童见无人应,便缓缓推开房门,只见萧辰在榻上裹得严严实实,鼾声震天。

    “药力这么足吗?”

    书童喃喃自语,只好退了出去。

    等萧辰揉了揉眼睛准备起床时已是临近中午。

    紧接着又听见一阵敲门声,只是没人发问。

    “饭我等会再吃......”

    外边雾蒙蒙的,萧辰亦是睡眼朦胧,懒洋洋的回了句。

    “就要午时了,怎么还不起来!”

    只见嬛儿靠着房门,双手抱着肩膀直勾勾的盯着萧辰。

    “嬛儿......怎么你......”

    “你什么你,快起来吧!”

    嬛儿说着,便上前打开了窗户。

    “冷啊,姑奶奶。”

    “我这不是昨天吃药了嘛,一觉睡到现在......”

    萧辰裹着被子,一脸无辜的说道。

    嬛儿说话间已将前后的五扇窗户全部打开,一阵透心凉的感觉径直穿透了被子。

    “少废话,我在底下等你。”

    嬛儿绷着脸,转身离去。

    见嬛儿已走,萧辰急忙把身子底下的几张糙纸折好,又找了个木盒装了起来。

    穿好衣服来到了大堂,见嬛儿在书架旁低头找着什么。

    “郎君感觉如何?”

    屠前辈从里屋走出来询问着。

    萧辰急忙低头拱手。

    “感觉好多了,人也精神了许多。”

    “呵呵呵,那便好。”

    “老朽听闻朝堂里已闹得不可开交了。”

    “是因为我吗?”

    “若郎君病情有所好转,还是尽早去面圣吧。”

    “嗯,多谢前辈提醒。”

    如此,嬛儿和萧辰一前一后,出了南阁的大门。

    灰蒙蒙的阴云漫天密布,阵阵的凉风吹的人直眯眼。

    萧辰耸了耸肩,提了提身上的那件由狐尾毛编织的衣领和那件用细绸子缝制的披风,虽说在南北方交界地区已经居住了好些年,但建康城的湿冷还是没有习惯,乍寒之意像往年深秋一样,甚至这里的阴寒要比之前更重些,时不时觉得一股一股的寒气从脚底板钻了进来,直奔心脑而去。

    “你冷不冷?”

    萧辰侧脸看了看嬛儿。

    “给你。”

    嬛儿说着,从棕色驼绒缝制的棉袍右衽里掏出一个小铜炉来。

    萧辰对着小铜炉稍作打量,而后抬手接下,顿时感觉手心里温烫无比。

    “诶唷,这倒是个好东西!”

    “本不该让你出来走动,只是南阁里颇有不便,所以才......”

    嬛儿小声嘀咕着,言语却很严肃。

    “能出来走走也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我来是想告诉你,六叔和满朝文武那一关,你怕是凶多吉少。”

    “奥。”

    “局势越来越不利了,我担心再这么下去,就算是父皇也保不住你。不过要是七叔在,可能会有些转机,可是到现在为止七叔还没有音讯........”

    二人走到沁心桥,桥下青黑而幽深的池塘水时而泛起波纹,一波追着一波朝对岸游去。

    萧辰将火炉递给了嬛儿。

    “虽然冷成这样,终究是没有结冰。”

    “还是没有老家冷啊!”

    萧辰一声长叹。

    “我老家那边你肯定没去过,就你穿的这身儿,估计能冻哭了。”

    萧辰回身笑了笑,看着嬛儿。

    “你还别不信,那股冷劲儿......”

    “萧辰!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

    嬛儿面红耳赤,直接打断了一旁萧辰的话音。

    “你自己这般懈怠,我又如何能帮得了你呢!”

    “我......”

    萧辰看着环儿,一时间是百口莫辩。

    想来确实怪自己,什么计划和安排也没有告诉环儿,可是即便告诉她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徒添烦恼罢了。

    “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多问了。”

    原本嬛儿被丁贵嫔等人拉着选驸马的事就让她很为难了,可萧辰这边却迟迟不表态,哪怕是许个诺也好啊。

    环儿本是好心好意,可萧辰一边是躁动不安,一边又若有所思却不对自己说,就连关乎生死的大事都不和她商量,还谈托付终身呢。

    今日本想激他一下,可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顾左右而言他。

    山不向我走来,我便向山走去。

    然而萧辰这坨小土丘,竟如此的瞻前顾后。

    “你救过我性命,我在南阁也救过你。”

    “你我......从此两清了。”

    嬛儿闷声说完,便转身离去。

    那只小火炉从嬛儿的手中滑落,沿着桥面滚了下去。

    萧辰驻立良久,目光随着嬛儿的身影渐行渐远,进而一层薄雾布满了眼球,朦胧中只有耳边的风声依旧。

    萧辰走过去拾起地上的铜炉,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冰冷的铜块罢了......

    “萧辰听旨!”

    只见臧未真带着几个郎官从身后的桥上走来。

    萧辰愣了下,转而低头拱手。

    “萧辰西行赈灾,朕托恩甚厚。然汝贿赂州郡官吏、勾结外藩,企图分裂南国,实乃罪不可赦。朕念汝身有重疾,故而一再延缓。汝既已恢复,特命廷尉署、中书省、尚书省三司会审,以正纲纪。”

    臧未真收起黄绢,凹陷的眼眶里瞪着满是血丝的昏灰色眼球,直勾勾的盯着萧辰。

    “陛下口谕:萧郎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可有半句谎言。”

    “萧辰领旨。”

    “不知何日审理?”

    萧辰双手接过黄绢,看了看臧未真。

    “明日巳时,自会有人来带你,陛下念你大病初愈,暂不收监。”

    臧未真声音低沉,面无表情的说道。

    “多谢臧廷尉,我看您脸色不太好,还要......多多保重才是。”

    “好了!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臧某定会秉公查办。”

    臧未真边说边摇了摇头。

    萧辰再次拱手致意。

    长沙郡城内的一个宅子里,萧子建正在对着一封书信发呆。

    “郎君,我们已经等了数日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啊?还要继续等吗?”

    手下的一个黑脸壮汉不耐烦的问道。

    萧子建攥着手里的信,起身踱着步。

    “你急,有人比你更急!”

    “大哥传来了六殿下手令,我们必须要动手了。”

    “末将早就手痒了,只等郎君差遣。”

    萧子建听后摇了摇头。

    “你不知事态轻重,若只是杀个人,就好办了......”

    萧子建思量许久,仍旧是左右为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我们自己定夺了。”

    于是萧子建和几个手下低声嘀咕了一番不说。

    却说长沙内吏吴征,衡阳、益阳和邵阳三县县令均在郡府中安置,名义上是把大家聚到一起便于保护,实际上就是看管起来,以待日后做证人。

    直接负责看管的人就是长沙郡郡尉王永达,要说郡尉如何看管起吴征来了,这还要从源头说起。

    七殿下本是兼任湘州刺史,因其赈灾要务在身,况且刺史一职乃是七殿下诸多头衔里的一个,其他诸如石头戍事、荆州刺史、郢州刺史、都督郢、司、霍三州诸军事等要职更是让人劳心费神。

    自从七殿下于静州病倒,为了巩固荆、雍二州的边防,皇帝特命老将王德重领湘州刺史,并于益阳扎营,随时观察北边索虏的动向。而王永达是王德重的亲侄子,吴征既被看押,王永达也便成了实际上的一把手。

    王永达新官上任,踌躇满志。每日除了看守郡府里的几位证人,还要到街面上管管治安。但凡有抢家劫舍或是偷鸡摸狗的事,一旦被他发现了绝不会轻饶。如此不出月余,老百姓对这位体恤爱民的武官无不伸出大拇指。

    这日,王永达正在审问一个抢劫首饰店的要犯,见那犯人满脸不屑的看着王永达,看起来像是块硬骨头。

    而王永达哪里受得了这般不敬,正要用刑之际,只听得犯人轻蔑的说了一句:“你可想好了,吾乃吴征舅子,若是你滥用私刑,逼迫招供,日后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永达攥着手里的枣木令牌,收也不是,扔也不是。虽浅浅的皱了皱眉,心里却是怒不可遏。

    此时,旁边的主簿走上前来附耳说道:“郡尉,那吴征虽被软禁,但陛下并未下旨使其入狱......”

    “属下担心,若是哪天他翻过身来,那么今日之事对郡尉您......可极为不利啊!”

    王永达听后瞥了一眼主簿。

    “呵!上梁不正下梁歪!吴氏一族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你狗仗人势,还吓不倒本尉!”

    “本尉奉皇命治理长沙郡务,你既作奸犯科,本尉今日便要为民除害!”

    王永达指着那个犯人便是一通骂,而后大刑伺候,以解心头之恨。

    主簿在一边只能摇了摇头不说。

    这天夜里,阵阵寒风夹着湿漉漉的水气灌满了长沙郡府衙,守卫一个个的冻得都发抖,只见他们握着长枪的糙手已经皲裂,时不时的渗出暗红的血丝来。

    此时萧子建带着两个仆人,各自挑着一旦礼品登门拜访来了。

    王永达披着斗篷出门迎着。

    “哎呀,原来是子建兄啊!”

    “快请!”

    “永达兄,别来无恙啊!”

    来到内堂,炉火正旺,二人相对而坐,酒菜顺次摆放。

    “子健兄,自从尊侯帐下一别,已三载有余,兄如今在何处高就啊?”

    “哎!永达兄,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我无甚才能,无非是在我兄长手下做个护卫罢了,不像老兄你啊,如今已经做上了郡尉,真是前途无量啊!”

    “诶!说来惭愧啊!”

    萧子建看他愁容满面,于是欠身问了句:“哦?何事能让永达兄如此费神啊?”

    “子建有所不知啊!”

    “我本想判一个犯人,为民除害,可谁知那人是吴征舅子,吴征得知后竟要上表参我一本!这分明......这分明是想在死之前拉个垫背啊!”

    “哦?还有这种事?”

    原来,吴征知道王永达对其小舅子滥用私刑后,免不了觉得脸上无光,于是联合三个县令连夜上表皇帝,参了王永达一本。

    萧子建听后脸上虽显露出一丝同情,心里却暗自乐开了花。

    机会,这不就来了!

    “永达兄,稍安勿燥啊!”

    “要说吴征乃是我朝老臣,据我推测,他罪不至死,所以永达兄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啊!”

    “什么?你也这么想?”

    “可是他们欺人太甚!我偏不信这个邪,除暴安良乃是我作为郡尉之责,若是子建兄心里害怕,不如早些回去是了,不要连累了你!”

    王永达说着,便看了看门口,示意主簿送客。

    “哎呀,永达兄!你这性子还是如此急躁。”

    “你也不想想,那吴征是何许人?”

    “他是七殿下旧部啊!吴征因为二郡救灾而收了贿赂,反过来促成了赈灾这件大事,而救灾要务乃是七殿下主导,其中关系,兄又如何视而不见呢!”

    “兄虽为良将忠贤,可终究抵不过亲王势力,兄又何必如此坚持呢!”

    “够了!你休要再言!”

    “吴征奸佞妄为,州郡人人皆知!”

    “我既受皇恩,定不会向奸佞低头!”

    “别说是他了,即便是七殿下在我州郡犯事,我亦会秉公查办!”

    “哎呀,永达兄低声些,低声些啊!”

    萧子建朝门口瞧了瞧,抬手押了押王永达的肩膀。

    “诶!算了,今日你我都醉了,改日在叙也罢。”

    萧子建绷着脸摇了摇头,悻悻的起身离去。

    “懦弱鼠辈!”

    王永达气的咬牙切齿,瞪着门口良久不肯起身。

    深夜,忽见后院起火,众差役急忙赶去救火。而此时的王永达,还抱着酒坛趴在案上昏睡呢。

    “郡尉!不好了,后院起火了!”

    主簿跑到内堂,立在门口叫道。

    “什么?是哪里起火?”

    “是关押吴征和三位县令那间屋子,他们几人欲借着大火脱身逃跑!”

    “无耻小人!”

    “人拿住了吗?”

    “拿住了。”

    于是二人跑到了后院,只见火势正在蔓延,本是关押吴征几人的西侧厢房着火,而现在火光已将整个后院连成了一片。

    王永达瞪着眼朝吴征奔来。

    “找死!”

    只听“噗通”一声,吴征便被王永达一脚踹到了熊熊烈火前。

    “不管你吴征立过多大功劳,现在这郡府可是我王永达掌管!”

    “你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罪大恶极!”

    “我杀不了你,老天也会诛灭你!”

    “王永达,你狗仗人势!”

    “你再动我,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主簿听后邪魅一笑,附耳低声说道:“郡尉,吴征玩火自焚,此乃天赐良机啊!”

    王永达听后转了转那双大眼,看着吴征身后的火海,嘴角处露出了一丝满意。

    “来人!”

    几个差役放下水桶,跪地行礼。

    “疑犯吴征,窜通贼寇,火烧郡府,意欲逃跑。我等虽连夜扑救,仍未能制止火势,吴征连同三位县令,皆葬身于大火之中!”

    几个差役眼睛都没眨一下,皆低头行礼。

    “是!”

    “王永达!你!你公报私仇,迟早会遭报应!”

    “上官,您就放心去吧!啊?哈哈哈......”

    “郡尉,我等县府小吏,罪不至死啊!”

    三个县令远远的叩首哀求。

    说话间,差役便按着几人,一一推进了烈火之中......

    “来人!给几位上官添些柴!”

    “哈哈哈......”

    差役得令后抱着干柴便往火堆里送,一时间火光冲天,惊破仙神。

    萧子建在不远处的屋顶上全程窥探着,见此熊熊大火不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郎君,我们大事已成了!”

    一个汉子在萧子建身后低声说道。

    “真没想到啊......”

    萧子建缓缓摇了摇头。

    “郎君有何疑惑?”

    “兄长终日以狠辣喻我,今观王永达之举,我乃当今仁慈贤士也!”

    建康宫里,正逢傍晚退朝,诸多大臣昂首阔步,精神饱满,刚从皇宫出来便乘车辇朝乌衣巷三皇子的晋王府方向奔去。

    晋王府是一座前朝遗留的老宅子,无非是翻新了一些。

    四进的院子平平无奇,就连大门也比不上某些世家大族那般阔气。

    院子里有几颗老梧桐树,仅剩的几片叶子还在随风飘零,连廊的柱子上斑驳的刻着几对横幅,也没人在意写的是什么了。

    堂内小晋王和临川王端坐中间,孙庆绪低身在一旁伺候着。

    众人第一次来到此处,找了半天才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找到大门。

    进了门后皆面面相觑,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孙庆绪听到喧嚣声便小跑了过去。

    “诸位臣工,晋王和六殿下就在堂内,里面请。”

    “奥,多谢孙中丞。”

    众人拱手示意。

    进了内堂,众人驱身跪地致意。

    “我等恭贺晋王躬领丹阳尹。”

    “恭祝晋王福寿千年!”

    “诸公快快请起,请起。”

    小晋王起身,过来搀扶跪在头排的老臣陆明霞。

    “陆公年事已高,不必行此大礼。”

    “老臣谢过晋王。”

    陆明霞眼泪汪汪,呜咽着说道。

    于是众人顺次落座于布垫之上。

    “晋王节俭,美名在外。今日有幸得见府邸,近乎于寻常百姓之家,如此朴素,实在让老臣敬佩不已。”

    陆明霞向上拱手示意。

    “是啊,晋王刚刚立府,本应按照王公之礼,筑高阶、立明堂,只因晋王心怀天下,得知丹阳郡百姓房舍多有破败,故而散尽家财,尽心救助。”

    “寡人亦自愧不如啊!”

    六殿下捋着胡须缓缓说着。

    孙庆绪见状后走到大堂中间,俯身叩首。

    “我等定会全力以赴,佐助晋王安抚百姓,拱卫京都!”

    众人也跟着跪地叩首,以表决心。

    “诸位臣工请起。”

    小晋王起身扬手。

    “寡人承蒙圣恩,又能得到诸位臣工相助,实在愧不敢当。”

    “我等定要同心同德,一切以大局为重,为南国兴盛共同出力!”

    “同心同德,为南国效力!”

    众人异口同声,激动的眼眶也湿润了。

    晋王朝下边望了望,只见太子一派的人寥寥无几,多数都是六殿下和自小跟随自己的外戚老臣。

    心中便生出不悦来,看来自己的丹阳尹还是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了。

    这时,忽见门外有人匆匆走了进来。

    “卑臣奉太子令,特来恭贺晋王。”

    国子博士明山进、太子冼马陆誉景二人于门口低头拱手。

    要说到此恭贺本是礼尚往来,可这个时候才到,太子的架子端的可不轻啊。

    这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二位到此恭贺是假,来监视窥探才是真吧!

    晋王想到这,不禁眯了眯眼,脸也跟着拉了下来。

    “咳......咳......”

    六殿下见状后假意咳了几声,而后看了看他。

    晋王会意后也便稍展眉头,起身迎了上去。

    “二位先生快快免礼。”

    “不敢不敢,晋王客气了,我们既奉太子之令,也想着一同表达敬意。”

    “二位先生客气了。”

    “来人,为二位先生移座。”

    说话间,几个家奴抱着两个锦垫,又按照王公礼制端来了两个玉杯来。

    锦垫置在六殿下侧身的位置,晋王扬手示意。

    “二位先生请!”

    明山宾看看陆誉景,陆誉景又朝两侧瞧了瞧。

    很明显,在场的都是朝廷重臣,上到亲王,而后有县侯、外戚,又有朝廷各署部的高级长官。

    想来自己和明山宾是太子的近人不错,可太子终究还小,又向来节俭,恪守规矩。

    可今日到晋王这却有如此礼遇,甚至于僭越了礼制。

    太子作为晋王的亲兄长,弟弟做了官兄长派人来恭贺乃是常理,不过晋王之前于丁贵嫔处吵闹不休,进而向陛下求得这处宅院的消息已是人尽皆知。

    如今他又得到丹阳尹之职,还有御史中丞孙庆绪在旁映衬,就连六殿下也在这,此中亲密可见一斑!

    这么一想,这两个锦垫可就烫屁股了。

    “恕卑臣莽撞。”

    陆誉景朝上面的晋王缓缓低头拱手。

    “哦?陆先生可有什么不妥?”

    “我和明先生尚有课业在身,不敢在此打扰了。”

    “我等......恭祝晋王福寿千年。”

    陆誉景深施大礼,明山宾也跟着叩了头。

    小晋王见状眨了眨眼,抿嘴一笑。

    “既如此,寡人就不留二位先生了,请代寡人问候太子兄长。”

    “是!”

    陆誉景微笑着转身退去,明山宾也跟了出来。

    如此,二人乘车辇而去,一路上明山宾连连摇着头。

    “真没想到啊!”

    “哦?山宾兄所言何意?”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实在可怕。”

    “呵呵呵,兄不必在意。”

    陆誉景依旧保持着笑容,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誉景兄此话怎讲?”

    “不妨想一下,太子虽然年幼,可晋王更小,陛下乃是英明圣主,孰轻孰重自然早有安排。所以我们又有什么可担心呢。”

    晋王这么小就能如此对太子,想必日后的南国,也不会安宁了,可这些都是皇帝自家的事,别人又怎么好插手呢!

    “希望如此吧!”

    明山宾叹息道。

    二人回到东宫,见太子正在窗前读书,于是便将晋王府的见闻说给了太子听。

    太子朝着明、陆二人拱手施礼。

    “二位先生所言,我已知晓。”

    “晋王没有父皇旨意便给二位先生进以公侯之礼,实在有悖于礼制。”

    二人听后只是稍作低头,并未觉得惊异。

    “不过通儿毕竟年幼,是我这个兄长没有做好榜样。”

    “还请二位先生以大局为重,此事......切不可外传。”

    “太子放心。”

    二人说完,低头拱手离去。

    这头的奚勒疏一点也没闲着,散尽财产盘下了一家玉器店,至于买店铺的原因就是给自己增加一个商贩的身份,而玉器又是皇室常用的贵重东西,说不定能用它做点文章。

    可接手了才发现,店里剩下的的器物无甚稀奇,都是些烂大街的货色,加之购置大礼用以稳固与公主的情谊,如今钱财已经挥霍一空了。

    俗话说没钱寸步难行,此时的奚勒疏便将没钱的酸楚体会的十分透彻了。

    为了搞钱,奚勒疏只好用上杀手锏,趁着夜色只身来到了东郊临川王府中。

    六殿下正在案前奋笔疾书,忽听得有人轻声敲门。

    “是袁炳吗?”

    “寡人不是叫你到西昌侯那去了么,怎么这......”

    没等六殿下说完,只见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呵呵呵,殿下又要谋划什么大事呢!”

    六殿下很是疑惑,这人谁啊,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奚勒疏!

    于是缓缓停下手中的笔,露出一脸奸邪的笑来。

    “原来是世子啊,你不是另有安顿了吗?怎么今夜来此呢!”

    “呵呵呵,多有惊扰,小王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奚勒疏轻轻的关好房门,挺身立在了桌案对面。

    “我与殿下有不解之缘,从湘州至此已有月余,多亏了殿下关照啊。”

    奚勒疏温柔一笑,可怎么也看不出是在表达谢意。

    “既如此,你就安心留在城内。建康城虽大,不过寡人已吩咐了骁骑、游击二营,他们可绝非等闲之辈。”

    六殿下俯身搅拌着釜中的茶汤,神态自若。

    “哈哈哈......殿下说笑了,小王我未曾作奸犯科,这些日子无非是在这建康城里闲逛罢了,不敢劳烦殿下为我担忧啊。

    “不过......小王今日前来,的确有要事相求。”

    六殿下挑眉看了看,奚勒疏走上前来,与他面对面而坐。

    奚勒疏脸上毫无惧怕之意,他能在夜里进入王府,看来一定是有所准备了。

    于是六殿下续了一杯温茶,从桌面上将茶杯划了过去。

    “说吧,什么事。”

    “殿下好气度,那我就直说了。”

    “近日囊中羞涩,欲借些银钱一用,殿下恩德,我必将铭记在心!”

    奚勒疏说着,假惺惺的低头拱手。

    “呵,原来是落魄了。”

    “也罢。寡人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不能助纣为虐,你且说来,用银钱做什么?”

    奚勒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后微微浅笑着。

    “殿下多虑了,小王就要踏上归途,不想兄弟几人在路上挨饿罢了。不知殿下能否......发发慈悲呢?”

    六殿下听后半信半疑,这小子要回早回了,难道是有什么谋划?不过最近建康城里也没有什么风声,这就奇怪了。

    “要多少?”

    “黄金五十斤。”

    “这么多!”

    “要是再多给些珠宝玉器最好不过了,我回去也好在朝堂之上多多展示一下南国富饶之态。”

    六殿下一听这话先是气的不行,转念一想越发觉得可笑。

    “都说北国物产丰厚,没想到你堂堂一个世子,竟说出这般话来。”

    “额......呵呵呵......小王实在惭愧。”

    奚勒疏微笑着拱手。

    此时的屋里就六殿下和奚勒疏两个人,任六殿下再怎么自信,心中也多是惧怕的。

    对面这位一步之内便能将自己手刃,此时除了答应他的要求还能做什么呢!

    天刚刚亮,奚勒疏跨了一匹黑马,身后背着一大包金银器物,由清溪桥方向朝津阳门奔来。

    当值的戍卫刚刚打开大门,只见门外人坐在马上,冻得满脸通红,一副急迫的样子。

    “从何处来?”

    戍卫手执长戟问道。

    马上的人眉头舒展,神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微微笑着下马走到了大门前......

    有诗云:

    赤手空拳入王府,会心一笑叙旧情。

    殿下拥兵十数万,长枪折断鼓消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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