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六院元素不同，但此时的进度都大差不差，刚刚结束基础灵气学，凉川又重复讲了五遍相同的课，只不过在每个学院的元素上讲的不同。

    乌默尔给他的条件是每星期各授一节课，其他的可以让他的学生讲，而灵域每天上午下午都有两节课，因此凉川的授课安排在了周二到周五的上午下午第一节。

    就在凉川讲完理论后不久，二月十三日早晨，乌默尔再次把凉川叫了过去。

    “怎么了我们的大魔法使，这星期的课可是讲完了，我从不加班。”

    凉川推开乌默尔办公室的门，却发现不只是乌默尔，连他的六个学生都在，似乎正围着桌子上一张地图聊着什么。

    “不是。”乌默尔摇头，示意凉川靠近，凉川凑近才看清，这正是雪山辖区的整体地图。

    “二月八日，村民向霜舟营地发动袭击，辞夏宣布雪山军事联邦成立，并且开始抵挡卫队五千人的进攻。”

    乌默尔说着，银树法杖指向霜舟旁的一个小营地。

    “由于霜舟营地在山外的七大营地内，距离卫队哨所最近，到十日清晨，霜舟三百人的部队已经退守到了霜舟城内，随后村民向霜舟南方的小营地发动进攻，由以基尔隆为主力的军队所击退。”

    简单的两句话，将山外的情况概括完毕，凉川此刻已经收起平时略显轻浮的神态，取而代之的是微皱的眉头。

    “......”

    他在临走之时，交代过柯暮，霜舟外部的郊区可以适当放弃，如果卫队战斗力超出预期，那么一定要第一时间退守霜舟城。

    而现在，仅仅两天便放弃全部郊区，只能证明一件事。

    尽管人类在短期内确实有超出预料的发展，但相比卫队的战斗力，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而且最令他吃惊的并不是霜舟这么快就直接退守霜舟城，而是卫队动员的人数。

    要知道，整个城镇也就那么点村民，能从各个小村子里招募出这么多人，只能证明这一下卫队高层是真急眼了。

    “......我知道了，辞夏那边怎么说。”

    乌默尔没有直接回答，接着说道：“灵域在霜舟的外派人员二月十一日日从霜舟出发回营，那时辞夏认为霜舟城至少能挡四个月，而漩沙和莫恩多特的队伍都需要从普洛斯调转粮食，预计在三月初就能抵达霜舟，届时霜舟将会脱困。”

    “所以说，霜舟现在就是处于困境了吧。”凉川摇摇头，目光从乌默尔脸上回到地图中。

    霜舟急于建成大规模城防工事，为的就是应对卫队的冷兵器骑兵，以目前的热武器火力，根本无法阻挡卫队这么大规模的冲锋。

    只有用于守城的青铜炮，靠硬砸火药才能造成比较有效的伤亡，也能有效威慑村民。

    但大炮不仅移动不便，如果在郊区被卫队缴获，霜舟城反而可能陷入危险，因此，凉川设计防御工程时，青铜炮也只在霜舟城内布防。

    虽然这样火力覆盖式的防守反击需要大量火药，但辞夏最不缺的就是钱。

    在凉川走之前，青铜炮炮弹就已经屯了将近三万发，再加上霜舟已经初步掌握硫磺、硝石等火药材料精炼的技术，凉川对霜舟城的安危仍持乐观态度。

    “霜舟战前已经收到了普洛斯的一批秋收粮食，围城的粮食问题不需要过多担心。”

    看到众人比他这个霜舟人还担心，凉川不免轻笑一声，解释着。

    “我查过村民史，他们没有热武器攻城经验，同样也没有对抗火力城堡的经验，就凭他们的水平，甚至走不到杀戮区域的一半位置就得全军覆没。”

    “你心里有数就行，其实叫你来最主要的还不是这个。”

    乌默尔说着，示意凉川躺到一旁的简易手术台上，这个动作反倒把凉川吓了一跳。

    “这......干嘛？做手术？”

    面前的乌默尔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几根充满魔力的法杖放到一旁备用。

    扭头向一旁看去，水地火风四院的学生已经离开，但秩院的瓦妮娅，混院的克莱恩，也和乌默尔一样，开始准备各种魔法物品。

    “诶诶诶，说句话啊。”凉川说着，扶着手术台的手不由抓紧了台面。

    “苏缄已经签了手术同意书了，你安心躺好就行。”瓦妮娅答了一句，站到了一边。

    “我没同意！等下，诶诶诶！”

    没有管凉川的近乎惊恐的喊声，克莱恩直接将凉川按到手术台上，在凉川接触到乌默尔特制手术台的一瞬间，手术台表面原本黑色的符文突然亮了起来，一个充斥紫色魔力的空间迅速展开，将凉川笼罩在内。

    看到法术触发，乌默尔示意凉川不要说话，同时开始施法，凉川也只是日常活跃气氛，乖乖按照乌默尔的指示躺好。

    不一会儿，凉川便从手术台上浮起，而周围看似装饰品的符文石也开始发亮。

    在凉川起飞的同时，他也能感觉到自身对魔法的适应度在不断提高，在法术完成后，他甚至发现自己和乌默尔的施法空间内的空气魔力亲和度几乎一样。

    或者更准确的说，周围的空气和他的魔力亲和度一样，这样一来，自己想要调动魔力会变得很吃力。

    但是相同的，外界魔力渗透进凉川的难度，相比在普通空气中也会大幅度降低。

    “你要做的很简单，把自己的魔力引导出来。”乌默尔说着，开始控制魔力进行操作，凉川立刻感到自己体内的魔力在与乌默尔的魔力对抗，这是本能反应。

    也正是因为自己的魔力会对抗乌默尔的魔力，所以需要提前引出。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凉川也没再多嘴，乌默尔故意没有渗透四肢，意思便是让他从这些方向导出魔力，一旁的瓦妮娅和克莱恩也很配合地接管凉川引导出的魔力，让他能够专心调动体内各部位的魔力。

    因为凉川小两千的魔力总量，这一过程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而魔力消耗殆尽，再加上引导难度变大，凉川也不可避免地陷入一种极度疲惫的状态。

    “精神一点，待会我会分给你一部分魔力，你只需要感觉到哪个部位有剧烈疼痛，就把魔力调往那个位置，可能会更疼，但请忍一下。”

    乌默尔解释完，换了一根银树法杖，凉川很快便感到一股清凉的魔力从自己双脚开始向上蔓延，不过还没过几秒，脚踝处就传来了剧痛。

    从乌默尔一开始提醒，凉川就已经发现渗透向自己的部分魔力能够为自己所调用，于是二话不说直接灌入魔力。

    不过反应还是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蛰痛的感觉立刻变得如同火烧一般，同时一股黑色气体从皮肤渗透出来，剧烈的疼痛使凉川不由得咬紧牙关。

    虽然很疼，但乌默尔的感应魔力还没有停止蔓延，随着感应魔力向上扫描，更多蛰痛的部位显现，凉川只能忍痛调动魔力。

    随着疼痛部位的增加，凉川调动魔力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原本躺平的身躯此刻也紧绷起来。

    尽管如此，凉川还是能感觉到，自己注入魔力的部位，侵蚀能够很有效的被消除转化！

    以往他自己进行清理，侵蚀能量在碰到魔力的一瞬间就会转移逃跑，乌默尔大概是用了什么他没想到的法术，将侵蚀能量锁定在了这些位置上。

    扫描很快结束，但清理的过程却没那么快，凉川能感到体内十多处的蛰痛位置，乌默尔也在不断分给他魔力。

    虽然刚开始的剧烈疼痛使凉川的感官极度兴奋，但长时间的疼痛也让凉川的反应越来越麻木，为了防止自己疼晕，凉川只得强行调动思维去想其他事情。

    “我要做的事很简单，将魔力定位目标位置，然后导入。”

    凉川想着，重复着近乎机械的操作。

    “等到事情解决，那只感染僵尸必须被我凌迟，谁来也不行，必须我亲手。”

    “算了，村民那边还不知道我和苏缄已经到灵域了，不过时间一长他们也会发现，我俩不出手，他们的进攻可能会更加激进，得到时候提醒一下小夏。”

    “基尔隆那边看似出兵，但是服的不是霜舟，而是莫恩多特和漩沙，如果人类大胜，很可能反水。”

    虽然心里不断想着其他的事，疼痛感却仍然在增加，现实的疼痛终究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感染的侵蚀能量如果清除不掉，之后的事都免谈。

    “不过，亡灵能量......”

    一想到生命能量被感染僵尸侵蚀一事，凉川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不对，忘了很关键的事，什么来着.......”

    “感染，侵蚀，侵入......”

    一系列关键词串联起来，一个名字在凉川心里浮现。

    “沐风！”

    沐风作为侵入灵魂，他的灵魂，也就是精神力或者说生命能量，本身就是被严重侵蚀的个体！

    想到这一点，凉川也顾不得剧痛，立刻回到意识空间，果然看到沐风的灵魂已经变得非常虚弱，几乎到了崩溃之际。

    “小风！我在这里，再坚持一下！”

    看到濒死的沐风，凉川只得将自己正常的生命能量分出一部分补充沐风，看到对方的灵魂逐渐稳定后，才松了一口气。

    “凉川哥？”

    施法开始后，沐风的意识因为被剧痛折磨而变得混沌，而此刻凉川生命能量的输血，使他的思维瞬间清晰起来。

    “稳住，剩下的我来解决。”凉川说着，将沐风一部分生命能量并入自己体内，乌默尔的魔力也是瞬间定位到了其中的侵蚀能量。

    而凉川精神的疼痛，也再添一分。

    尽管生命能量在被剥夺，但凉川每次兼并沐风的生命能量，都会再返还同等的正常生命能量，因此沐风的疼痛感是不断减轻的，而凉川，则是承担起了如同透析仪一样的存在。

    沐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受到自己的疼痛感在不断降低，但凉川的灵魂虽然在他看来仍然强大，但他也确实能感受到，凉川的精神力在不断减弱。

    凉川每进行一次交换，都能换出上一次剩下的将近五分之一的侵蚀能量，虽然这样不能完全消除，但沐风也从凉川这里学过魔法，只要侵蚀能量减小到一定值，魔法使本身的精神力抗性就能解决问题。

    “0.8的次方嘛，次数也不是很多。”

    凉川想着，继续进行着交换，转化。

    “怎么回事？”

    乌默尔自然能感受到凉川体内的侵蚀能量在不断增加，不过此时也来不及仔细研究，只是配合凉川不断定位。

    “难道是侵蚀能量加速反噬了？”

    情况出乎乌默尔意料，但他仍然不清楚具体情况，边定位的同时不断观察着凉川的生命能量状况。

    在感应到凉川还在不断清除侵蚀能量，甚至速度比之前还快了不少，而侵蚀能量增加的速度也在不断降低，乌默尔才松了一口气。

    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人的压力越大，此刻的凉川也一样，几乎到达极限的疼痛让他再无精力去想其他事，只能忍住，然后机械地注入魔力。

    头脑几乎麻木，凉川还需要进行复杂的生命能量操作，在不知道转化了多少次之后，凉川终于在替换沐风的生命能量后，没有定位到新的侵蚀部位了。

    这意味着，剩余部分已经不足千分之一，就算普通魔法使也能自行解决了。

    在最后一处，也就是右眼的疼痛感开始剧烈增强后，凉川几乎要到濒临崩溃的地步，几次停止了操作。

    “凉川？”

    察觉到凉川似乎快扛不住了，乌默尔问了问，但没有人回应，他也知道凉川此刻处于极大的痛苦中，听到也没功夫回答。

    “这孩子......”乌默尔叹气，这项转化法术是他亲自研究的，其中任何一个步骤和效果他都无比熟悉。

    他最好的预期是凉川能自己处理一半，然后自己分出精力来处理剩下一半，但是他也没想到凉川这么能抗，硬生生挺到几乎结束。

    抽出功夫向最后一处侵蚀部位注入净化魔力，乌默尔继续维持结界，锚定侵蚀，在凉川体内侵蚀能量完全转化前，结界还需要维持很久。

    “老师，凉川的元素能量筛查完了，没发现异常能量。”瓦妮娅拿着一份数据，放到了乌默尔旁边。

    “嗯，你和克莱恩去处理掉这些能量就行，别闹出太大动静。”乌默尔扫了一眼瓦妮娅统计的数据，目光回到空中的结界内。

    “凉川引导出的能量没有任何转化，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充斥魔力手杖？”克莱恩问道。

    “你要愿意也可以，我说了，任由你们处理。”乌默尔补充道。

    学生的话也让他意识到，凉川的魔力储备和质量目前都是一流水准，很可能有魔法使会盯上他。

    虽然把凉川当做移动灵气节点很反人类，但是谁也不能否认，确实存在有这种想法的人。

    直到两名学生离开，结界内部才传来了声音。

    “疼。”

    是凉川的声音，不过声音很嘶哑，显然肌肉仍然紧绷。

    “不过这证明我是北方人，南方人喊痛。”

    “所以，食堂记得多加面食。”

    听着凉川扛着剧疼说出带逻辑又不带逻辑的话，乌默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在凉川到达极限时，他其实并没有疼晕，只不过因为全身过于紧绷，自己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也在那时，他感觉到乌默尔又出手了，自己不用再调动魔力了。

    大约两个小时后，凉川右眼的疼痛感也开始减弱，其余大部分侵蚀部位的痛觉已经消失或者偶有隐痛。

    凉川睁开眼，但所及的却是混沌一片。

    “稍微等一下，这些黑色魔力是未能转化而排出的侵蚀能量，我收集一下。”乌默尔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黑色的魔力统一涌向一个方向，凉川的身体也逐渐飘落回到手术台上。

    接触到手术台的一瞬间，凉川就瘫在了上面，身体的疼痛一直在减轻，但自己是真的累。

    增量是能带给人愉悦感的，疼痛减轻相比一直疼，能够给人激励感。

    “好累，我睡会，吃饭叫我。”凉川扭头看了一眼还在忙碌的乌默尔，麻木的身躯和思维已经不允许他再扯皮了。

    乌默尔将存储侵蚀能量的罐子施加完封印，回头就看到凉川一动不动，生命能量很稳定，大概不是晕了就是睡了。

    “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

    这种法术对施法者和作用者的精力消耗极大，因为本质是注魔技术的逆向，却又融合了对生命能量的研究，解构对象并非死物的同时，还要进行精密操作。

    尽管条件极其苛刻，但巧就巧在乌默尔和凉川在人类魔法领域都是数一数二的领军人物，恰好都满足这一法术的施法条件。

    再加上，凉川基本独立完成了魔力注入这一环节，直接降低了乌默尔的施法难度。

    “每次你都能给我带来点惊喜，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乌默尔看向手头的侵蚀能量罐，再扭头看向凉川。

    侵蚀能量的后续处理极其麻烦，很长一段时间内凉川都能感到时不时的剧痛，这是因为他的法术仪式还没彻底进行完善。

    由于这些操作并不完全精细，难免对凉川的生命能量造成结构上的损毁，这种伤害的恢复时间极其漫长。

    但是凉川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再慢慢完善法术，不然侵蚀能量只会对他造成更大伤害。

    “可能这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吧。”乌默尔叹了口气，凉川才十九岁，自己也不过二十四岁，他有时候也想过依附村民帝国。

    在这个世界的野外生存并不能称得上轻松，但总比蓝星容易太多了。

    而依附在农业社会的村民帝国内，想要平稳生活其实是很简单的，只要承认村民附庸人类即可。

    但是无论是自己，还是凉川，或者雪山辖区其他营地的首领，都选择了另一条路，建设属于人类自己的城邦，与村民处于平等地位。

    而凉川，还有霜舟，在这一方面称得上先驱，无论是凉苏二人打出的名号，还是霜舟统一雪山辖区所有人类营地的举措，都比其他辖区的人类快太多了。

    雪山辖区西南方向的黄沙辖区甚至还没有形成稳定发展营地，人类之间还在互相厮杀掠夺。

    西北方向的雨林辖区，北方的中央辖区，南方的高原辖区，人类营地无不选择依附村民帝国，不过当地也有选择独立生存的营地，以至于那边的附庸营地，甚至能接到消灭独立营地的委托。

    雪山辖区北方和东方都是连绵不断的雪山，正好与中央辖区隔开，南方的高原辖区与雪山辖区交界处的海拔差极大难以行军，又有大河包住西方和南方。

    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使雪山辖区与帝国的联系相比其他辖区更加微妙，管理形式更加类似于当地自治。

    帝国军进入雪山辖区需要时间，而这也是辞夏选择立刻宣战的原因。

    思绪回到眼前，乌默尔长舒一口气，听到外面不断靠近的脚步声的同时，从靠椅上端坐起来。

    “施法已经结束，凉川目前情况还算稳定，带回去让他多休息，短时间别再调用魔力了。”

    乌默尔说完，木门就被苏缄推开。

    “直接转化生命能量的风险很大，但是绝大部分还是成功了。”

    “多谢。”

    “没什么，毕竟雪山联邦，灵域也是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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