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到感染僵尸的消息后，凉川虽然还停留在灵域，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坐不住了。

    在连夜把乌默尔的教材修改完，又证明了他的身体机能已经恢复到能支持再次祛除扭曲后，凉川终于也是提前进行了一次扭曲清除。

    不同于第一次，仅仅是祛除仪式进行后的第二天，凉川就能正常下地行走了。

    短短一星期后，凉川就已经恢复了魔力调用的能力，虽然还是会疼，但是恢复速度比第一次快太多了。

    对于凉川的恢复能力，苏缄一直持乐观态度。

    三月九日，雪山。

    漆黑的房间内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似乎是老鼠在啃木质家具的声音。

    睡眠很浅的苏缄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醒来，起身向床外扫了一眼。

    下铺的凉川呼吸很沉，似乎睡的还很香。

    “什么东西？”

    苏缄皱眉感应了一下，甩出了一根凉川的匕首。

    似乎是直接击中了老鼠的头部，随着沉闷的声音响起，啃咬声随之消失。

    “怪事，雪山怎么会有老鼠。”苏缄摸了摸头，看着凉川似乎还没睡醒的样子，犹豫了一下。

    毕竟这个世界还有很多常识并不被人类了解，也不知道雪山有老鼠到底合不合理。

    “怎么了？”

    苏缄正犹豫要不要叫醒凉川，没想到后者已经醒了。

    “你不知道？”苏缄呼了口气，整个宿舍间都被凉川和他分别设置过防御法术，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两人的监视。

    “有个生物入侵，但是我还没看到就死了。”

    凉川起身下床，拿出法杖划拉两下，桌子上的光元素瓶亮了起来。

    “老鼠，雪山怎么会有老鼠。”苏缄答道。

    “不意外，毕竟当年我一身春秋季便装都在雪山走了将近两小时，老鼠皮厚。”

    凉川说着，弯腰捡起还在抽搐的老鼠。

    “果然，这老鼠全身厚毛，屋里还暖和，但我估计就算放外面，一时半会儿也冻不死。”

    凉川说完，一道火光托着老鼠的尸体升起，随后在空中团成火球燃烧。

    火光离凉川很近，在一光一暗的闪烁中，苏缄看到凉川的眼神中，似乎带着点忧虑的意味。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越来越小，凉川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看着空中逐渐变小的火球。

    “又在想霜舟了？”苏缄叹了口气，这小子就差把愁写在脸上了。

    “我在想，如果村民扛不住僵尸的进攻怎么办。”

    “活该，谁叫他们接管烂摊子呢。”苏缄随口回答着，起身跳下床铺。

    凉川的担忧并无道理，村民只有一次受伤的机会，要对付感染僵尸，必须要做全面保护，并且随时准备接受治疗。

    而卫队的大部队和后勤部队现在正在和人类对峙，医疗人员很可能不够。

    人类并不担心大规模感染，不仅是因为军事化的营地防御设施对无智慧生物的降维打击，很多大营地由于正在垦荒，人口密度不高，就算发生感染，也有充足时间调动军队和医疗队，避免更多损失。

    再加上感染僵尸矿洞距离最近的营地是重防的霜舟，而现在，矿洞在村民的手里，先挨打也是村民，人类并不需要担心这一危险。

    但村民不同，原本的村民已经大规模定居很久，大量村民聚集在几个小镇和村庄内，往往两三个村民感染就意味着一个村庄的沦陷。

    “乌默尔上次提醒我也有道理，我感觉可以写封信寄给卫队，让他们加强矿洞监视。”凉川看向苏缄，后者听完直摇头。

    “你还是心太软，怎么不想想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漩沙的人类了。”

    “对付村民，没必要那么仁慈，他们不把人类当智慧生物看。”

    苏缄说着，按住了桌子上的纸。

    “我说过你多少遍了，谁是自己人谁是敌人分的清楚点，妇人之仁不可取。”

    话音一落，空中的火团完全消散，只留下地上的匕首和些许火光还在闪烁。

    “罗尔修说过，如果平民受灾，他会亲自领军出征。”凉川拿起的笔一顿，反驳道。

    “平民受僵尸的灾，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缄显然有些生气，他早就担心凉川对村民会有同情之心。

    “装傻会不会？”

    “......”

    凉川没有回话，屋内零星的火光很快消散，只剩光瓶还在发光。

    “......听你的。”

    凉川终究让步，把笔放回笔筒。

    “怎么感觉最近我老被人欺负。”凉川起身走向窗户，外面的天还没亮，大概才两三点。

    “我也纳闷，乌默尔是不是手术事故给你脑子整坏了。”

    苏缄将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弯腰刚想捡起匕首，又被滚烫的匕首烫伤，连忙缩手。

    “主要是最近的事情越来越多，猪脑过载了。”

    凉川伸了个懒腰，接着说道：“霜舟有辞夏头疼，灵域有乌默尔头疼，村庄有罗尔修头疼，我一个小队长想那么多干嘛。”

    “嘶——，呼。”

    “毕竟，呼，一个能随手灭营地的小队长确实不多见。”苏缄下意识吹手，吹了两下才想起来使用水元素魔法。

    凉川没有回头，假装不知道苏缄的情况。

    “入冬以来，村民的进攻几乎停止，原本这场仗在村民看来，就是人类准备不足发动的突袭，而雪山辖区的村民因为几乎没有经历过饥荒，自然也没有屯粮的习惯。”

    “人类势力不同，尽管作物一年三熟四熟，甚至在某些加成下达到一年五熟，几乎所有人类营地仍有屯粮的习惯，所以在物资运输困难且物资不足的冬天，恐怕人类方依靠防守优势，反而能将战线推到霜舟城附近。”

    “说得好听，别忘了漩沙和基尔隆都快被村民打崩了，现在巴不得村民休战，也就霜舟能拿得出部队打正面仗，霜舟人又少，几百打几千恐怕不行。”苏缄立刻反驳道。

    凉川说的不无道理，村民不像人类拥有无负重的背包栏，只能结营建立运输线，而人类虽然大规模作战弱了些，但是不需要补给线供应，不用担心被掐补给。

    苏缄所担心的并不是战斗力不足，而是士气能否支持士兵在小队作战时，不被村民的人数优势吓到。

    毕竟卫队的战斗力虽然不够霜舟看，但是杀了不少漩沙人和基尔隆人，尽管现在村民缺补给战斗力下降，苏缄也不能保证人类方还有勇气去偷袭卫队。

    “所以啊，正面仗肯定不好打，偷袭是咱柯暮姐的绝活。”

    凉川轻笑，柯暮带领的骑兵在偷袭这方面已经小成，就算打不过也能跑的掉，在村民缺粮的时候简直是对面的噩梦。

    本来村镇和人类居住区距离就将近三十公里，丘陵的地形又限制了马匹速度，就算霜舟之前为了方便交易，修建了唯一一条连接人类区和村民区的土路，从村镇骑马到霜舟城也要半天。

    而且柯暮的骑兵队在辅助击退基尔隆方面的村民卫队后，就重新控制了这一要道的后半程，村民仍然尝试过夺回运输线，但霜舟得到漩沙和莫恩多特的建材补给后，迅速对霜舟城附近进行有效扩建，有效控制区域越来越大。

    尽管卫队远远就能看到霜舟的施工队热火朝天地造城，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想要袭击，就要先承受霜舟施工队附近高度戒备的火炮队的怒火，两轮齐射下来，冲锋队伍大乱，卫队村民大多又冷又饿，就算漩沙的驻扎部队都能大杀特杀。

    在简易扩大城区规模后，霜舟彻底掌控了半条主干路，在霜舟用一万多发炮弹换掉强攻的快两千村民性命后，卫队不得不放弃对这条命脉运输线的控制权。

    失去这条土路主干线，村民只能走更加崎岖的旧路，战线不短，运输队携带大量物资到达前线，再加上雪地行军要多带柴火，以及运输队往返的物资，各种因素之下，一次单程物资补给，至少要走四天。

    “我感觉，现在有必要切断村民卫队的补给了，就让柯暮去干，专打运输队，看到主力军就撤，虽然主力缺乏补给也没多少战斗力罢了。”凉川转身扶着桌子，再次将目光投向苏缄收拾好的信纸。

    见状，苏缄没有再阻拦，不过还是好心提醒道：“就战局分析而言，辞夏不比我们差，想必她能想到这一点，不过提醒一下也不是不可。”

    “对了，之前辞夏提到了科罗克恢复之后，反而更少在前线露面了，据兰特那边掌控的消息，好像是九二四·三那边又出事了。”

    “感染僵尸似乎也抓准卫队冬天物资不足的消息，向村民发动突袭，但是矿洞就那么大，卫队似乎专门派了五百村民牢牢控制着矿洞出口。”

    凉川刚坐稳提笔，听到苏缄的话一顿，不过点头后继续写着。

    “嗯，矿洞那边你也知道，本身就不方便大规模作战，僵尸队形铺张不开，卫队靠着装备优势也能卡住尸潮上涌。”

    “嗯？”

    凉川说完这句话，自己也顿了一下。

    “不对啊，矿洞里不缺资源，我当初在矿洞里也看到不少僵尸已经配备了铁甲和钻石甲，论装备也应该能和卫队一战。”

    “是了，这就是问题所在，根据你的情报来看，那两只精英怪不应该傻到白白送人头。”

    “难道它们又整了什么阴谋诡计？”

    凉川低眉，想了一会也想不通，干脆继续写给辞夏的信。

    “算了，按你说的，村民的事我少管，反正村民的天塌了有罗尔修顶着。”

    “嗯，亲爱的小辞夏，见字如晤，我与苏缄初定三月十一日回归霜舟，届时可做战线调整......”

    ......

    三月九日，荒原辖区。

    “阿嚏。”

    身着黑铁盔甲的罗尔修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不舒服吗。”一旁穿着银甲的村民问道。

    “这边气候确实恶劣，罗尔修总管如果不适应，可以暂缓行动的。”

    确认周围没有敌人后，罗尔修揉了揉鼻子，摘下头盔小声说道：“我没事，控制地狱门事大，莫卡总管重伤，恐怕地狱那边又要重新联合了。”

    一旁银甲村民见罗尔修关注地狱战事，不免想起雪山辖区那边的事，说道：“总管所述不无道理，但是恐怕帝国内部也不太平，您辖区的人类已经宣布反叛帝国，正在和卫队对峙。”

    由于荒原辖区位于主世界的西北方，雪山辖区在正中央的中部辖区南方，相隔较远，就算有帝国魔法使辅助通讯，此时的罗尔修也才刚接到二月中旬的消息。

    “不过阁下不用担心，区区乌合之众，想必撑不过这个冬天就要投降。”

    银甲村民这么分析有他自己的道理，目前组织人类建造自己聚集地的辖区只有平原辖区(中部偏东)，雪山辖区(中部偏南)和高原辖区(主世界南部)，也只有这三个辖区的人类发展较快。

    雨林辖区(主世界西部)虽然也有人类聚集地的雏形，但仍然近乎原始时代水平，成不了气候，沙漠辖区(主世界西南)的人类更为落后，到现在都是游兵散勇，抛去村庄吸收的大部分人类外，其余都靠劫掠沙漠村庄为生。

    其他人不知道，被人类虚弱的假象迷惑了不谈，罗尔修作为内幕人员，可是知道，这一战很可能卫队将被人类反推。

    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从雪山辖区回到中央辖区后，他首先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访第七帝国军的领袖，让他前往雪山辖区观察战局，在人类反攻村镇后再出手。

    卫队如果真的被人类反推，雪山辖区被人类所占，到时候若是辞夏控制不住漩沙，莫恩多特，或者辞夏自己废弃承诺，割据雪山辖区他也没办法，有军队监督局势，就算不下场也能威慑人类。

    卫队内部管理混乱，罗尔修作为管理人员，调动高层就一定会牵连辖区内部的领主家族，反而不利于他在辖区行使权力，让手里有真家伙的军队去做，不会惹火上身，况且也总比让人类来做令人放心。

    因为都是军队出身，第七军领袖和罗尔修私交甚好，甚至传闻两人有师承关系，皇帝也同意了让第七帝国军去坐镇雪山辖区，自己不需要有其他方面担忧。

    相反，人类被卫队扫平才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思绪回到眼前，罗尔修看向眼前的地狱门，沉声说道：“辖区那边有帝国军坐镇，不会出事，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探明地狱势力目前的情况，如果地狱真的重新联合起来，那么帝国必须在其突破地狱门之前采取措施。”

    “如果是猪灵联合倒还不足为惧，让各个地狱门提高警戒，但如果是下界亡灵联合，就算没有凋灵共主，也必须要提前做好战争准备。”

    “不论是僵尸猪人还是凋灵骷髅，任一势力一旦重新觉醒，其余亡灵很可能被其召集，亡灵的动员速度不是帝国可以比拟的，我们必须要在他们之前做好准备。”

    说完，罗尔修重新带上头盔，银甲村民见状，立刻示意身后的军队警戒，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踏入地狱之门，在接触到紫色传送门的一瞬间，身影消失，只留下一些紫色的末影粒子。

    ......

    三月九日，霜舟城郊。

    冬末的大雪虽然只下了几天，但郊外的雪仍然很厚，似乎霜舟无暇清理郊外，任由大雪隔断村民和人类的战线。

    寂静的白桦林中，碾压雪面的轻微声音响起。

    “噗呲，噗呲。”

    听声音的连续声，可以判断是车轮滚动。

    “噗呲，噗呲，噗呲。”

    很快，声音越来越嘈杂，是有大规模部队步行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仔细听，甚至能听到村民低声的交流。

    “这里离霜舟城郊很近，全队放慢脚步，徐徐潜行，不要暴露。”

    低语声不断向队伍后方传去，如果不是近在眼前，换做树林外，不可能听得到。

    “嘣！”

    伴随着第一声炮响，大量炮弹的倾泻使整个白桦林剧烈震颤，树上的覆雪纷纷掉落，一时间卫队行队大乱。

    “向后撤退，放弃物资，上马后撤！”

    领队大声喊着，但炮弹炸裂的巨响覆盖了他的喊声，运输队员虽然听不清领队的喊声，但也知道这是在示意队伍立刻后撤。

    反应快的村民已经将马背和驴背上的物资推下，骑上驮马掉头，但大部分队员显然没见过这种局面，有些被炮弹炸飞，有的想要躲在林中，还有被受惊的马匹践踏的。

    指挥的领队很快意识到队伍已经失控，自己上马向树林深处逃去，失去领队，整个队伍陷入混乱，最后只得放弃队形，四散而逃。

    “停火！”

    看到远处炮火中黑色的身影越来越混乱，最后各奔东西，辞夏一声令下，身旁的通讯员抬起手向两侧挥动火把示意。

    这种战斗，领队喊话其他炮兵绝对听不到，因此需要通讯员挥动火把传递信息。

    半分钟后，炮兵队重归寂静，辞夏拿起望远镜，确认卫队已经没有作战意图后，连续放出三道烟花。

    三道火红的烟花在空中引爆，白桦林内未受炮火轰炸的几处覆雪地里，浑身白袍的骑兵抖掉覆雪，起身牵起马匹，快步上马，各自结成小队，向各个方向追去。

    “有埋伏，中埋伏了！”

    不知是哪个村民喊了一句，原本打算装逃兵默默跟在身后的柯暮立刻下令：“摘下面罩，换头盔，杀！”

    “换头盔，追杀逃兵！”

    “杀！”

    重归宁静的桦树林再次陷入混乱，不过不同于炮火声，这次是霜舟骑兵队的喊声。

    原本运输队大多都是驮马和驴，本身就跑不快，再被这么一吓，又有不少卫队士兵跌落下马，被霜舟骑兵队员的长枪钉死在地上。

    极少数还能反抗的卫队士兵也撑不住骑射兵的追杀，身中数箭落马。

    柯暮一马当先，发现领队后立刻提枪策马追去，得亏领队的马是正规战马，一人一村民追逐良久，柯暮赶在领队逃回主干路前爆头两箭，又不得不放弃缴马，扔出一包tNt连人带马炸飞，才拦下了对方。

    领队头中两箭，又被tNt炸飞落地，柯暮迅速下马提起钢剑，简单两招之后，重伤的领队就被柯暮的剑尖紧抵脖颈。

    “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从这条路走。”领队似乎已经认命，但是仍然不解。

    据他们的情报描述，霜舟仍然在大规模建设，短期不可能出兵，只有柯暮队可能会在村民后方打游击。

    过往的交战经验让村民坚信，霜舟的大炮只会打阵地战，不会出门打野战，辞夏怕大炮被缴。

    这次还是村民摸清楚，柯暮的骑兵队刚刚出门一天，不可能短期回防霜舟，普通的霜舟巡逻队拦不住这队卫兵，巨炮又在城内，因此才决定穿过霜舟郊区支援前线物资。

    柯暮轻笑，稍微用力，剑刃就在卫队领队的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线：

    “你更应该猜猜。”

    “为什么你们知道我们的大炮只在城内打。”

    是啊，为什么他们会觉得霜舟的大炮只能守城。

    领队额头冒出一丝冷汗。

    霜舟的底牌，不止是凉川和苏缄。

    到目前为止，卫队从来只知道霜舟城是座大炮台，不能轻易靠近。

    不是大炮在城里才有威力，而是霜舟让卫队觉得大炮只有在城里才有威力。

    看到眼前村民的反应，柯暮低声说道：“好了，你知道的有点多了。”

    剑锋划过，柯暮纵身向后一撤，避免血洒在自己身上，随后将已经没气的领队尸体系在马上，翻身上马向树林深处缓缓骑去。

    三月九日，霜舟突袭行动，全歼卫队补给队伍。

    三月十日，小雪，卫队缺乏补给，全战线静坐，辖区重归寂静。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