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血腥味……

    熟悉的战斗场景……

    当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个瞬间，陆小雪想起了很多。

    四年的刑警生涯，她并不缺乏实战经验，在警校学的那一套拳法，陈靖廷说是花拳绣腿，还瞧不上江宇宸带她去的练武场，很臭屁地亲自下场教她，对那时的陆小雪和江宇宸来说，这些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劈面而来的杀意，彻底激发了陆小雪血液里的好战因子，她沉了下脸，身上的杀气渐渐释放出来……

    接下来的事，她有些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自己在胡乱出手，周围乱哄哄的，行人的尖叫声，刀刃相击和皮开肉绽的声音不断……

    记忆似乎发生了错乱。

    陆小雪分不清自己是谁。

    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分不清自己是在抓捕罪犯，还是在抵抗罪犯的侵害。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陆小雪睁开眼睛，看到江宇宸附身将她护在身下，洁白的衬衣早已染成了血红，躺在她的肩头，那张俊朗白净的脸溅了半边鲜血……

    满地金黄的树叶。

    金灿灿的，沾着血气的猩红。

    “哎呀！”

    站在服装店门口的台阶上，辛玫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风中飘散的血腥气，让她的心尖儿都在打颤，她喃喃：

    “把她杀了……”

    远处传来警笛声。

    像是迟来的正义，七八辆警车鸣着警笛呼啸而来，身穿警服的警员手持枪械涌出警车，包围了行凶的几人。

    阳光清冷清冷。

    陆小雪洁白的面容也沾满了鲜血。

    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她的血。

    血流了满地。

    染红了金黄的落叶。

    血，顺着路沿石淌在柏油马路上，一股股的，在冰冷的地面上蔓延开，像极了她小时候在山间蹚过的那条浅浅的小河。

    在警笛声中，陆小雪慢慢闭上了眼睛。

    徐海龙被押上警车的时候，嘴里还在喊着那个女人是骗子，骗了林涛的钱，被押解他的警察一把按进了警车里，倒地昏迷的两人则是被抬上了救护车。

    *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在审讯室里，徐海龙还在说陆小雪是骗子，骗了林涛的钱，结婚故意不领证，好骗完钱跑路，开店的钱都是骗了林涛的，还说那个男人是她的歼夫，他们是串通好了的，一起骗林涛的钱，最令人无语的是，徐海龙竟然说，连警察都向着林涛，那个女人报警了，警察知道那个女人是骗子，都替林涛说话，都帮着林涛骂她，她还想让警察赶人，警察连理都没理她，直接走了。

    当顾宴晨接到消息赶到警局时，听到徐海龙在说——

    “她妈都觉得她有错！”

    “她妈都去林涛家里给林涛道歉！”

    陪顾宴晨来的两名女警齐齐沉下了脸，看着依然强词夺理、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罪的徐海龙和林涛，英气的眉眼覆满寒霜。

    “你来得正好！”

    看到走进审讯室的顾宴晨，徐海龙的眼神倏然一亮，细长的脸终于不再那么紧绷，扭曲的唇角也松开了些，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对顾宴晨说：

    “你告诉他们，你也觉得你女儿有错！你还去家里劝你女儿跟林涛好好过日子，还把你女儿骗林涛的钱还给了林涛，在法庭上，你也一直在替林涛说话！林涛被你女儿陷害，拘留了半个月，你还去林涛家里替你女儿向林涛道歉！你快告诉他们，是你女儿错了！你也觉得你女儿错了！……”

    “那也不能杀人！”一旁年长的女警怒声说。

    “她是个骗子！”徐海龙反驳，凶狠的三角眼紧紧锁住顾宴晨那张软弱的脸，“她骗光了林涛所有的积蓄！她妈都觉得她错了！”

    被那双三角眼凶狠地瞪着，顾宴晨只觉得心底发毛，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了，她的喉咙“咯咯”地抽紧，微胖的身子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唇角渐渐流露出委屈。

    “那也不能杀人！是犯法的！”

    年轻一点的女警叫张丽，最是脾气火爆，嫉恶如仇，尤其看不惯男人欺辱女人，看到徐海龙如此厚颜无耻地把锅甩给伤者的妈妈，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年轻的脸上满是怒气。

    “她连她妈都打！”

    嘴角和鼻子不停地抽搐，徐海龙恶狠狠地继续说：

    “她妈去她上班的公司，揭穿了她是个骗子，她直接当众殴打她妈！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妈都去她上班的地方说她是骗子！……”

    这一番说辞，颠倒黑白，扭曲事实，顾宴晨听得目瞪口呆。

    从来没想过人可以无耻到这种程度，当着她的面，都可以这么撒谎，这个人都不觉得脸红吗？

    “你说骗子就是骗子啊！”张丽怒视着徐海龙，一张秀气的脸充满鄙夷，“别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就算真的是骗子，也轮不到你们私自杀人！更何况，江宇宸跟你们无冤无仇，根本不认识你们！你们连不认识的人都杀，还串通人贩子，把人卖到中东赚黑心钱，你有多少钱是值得别人骗的？撒谎都不打草稿吗？”

    张丽总算替顾宴晨说出了心里话！

    顾宴晨是去公司找过陆小雪，是说过陆小雪离婚的事，可是，她是去找她的女儿的，她是想带她的女儿回家，她想她的女儿！

    是因为女儿怀疑不是亲生的，她才要把话说清楚，让女儿的同事帮自己劝劝女儿。

    但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的女儿是骗子，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耻地撒谎？

    “她就是骗子！”徐海龙不甘心地说，“你们是女人，就可以向着那个女人了吗！？白天去的那两个男警察，可是向着林涛的！……”

    “就算是骗子，也轮不到你们杀人！”一旁审讯的男警察终于听不下去了，冷冷开口，“你口口声声说，连警察都向着林涛，你到是指认指认，是哪两个警察向着林涛，污蔑警察，也是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白天出警的那两个警察就是向着林涛的，理都没理她！”

    徐海龙明显蔫了，明明不是这样的，白天那两个警察，明明是向着林涛的，同样的说辞，怎么一到了晚上，就都变了？

    “白天局里有接到报警吗？”

    “我待会儿查。”

    那名警察重新看向徐海龙：

    “我不知道是哪两个警察给了你自信，但你说，警察向着林涛，我有必要提醒你，警察都是秉公办案，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就算警察没有帮着别人指控你，那也是暂时没有抓住你犯罪的证据，不代表就是向着你，如果你因此就觉得警察会纵容你犯罪，那你就是自己找死，法律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顾宴晨咬牙，唇上差点咬出血来，隐忍地很是痛苦。

    她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会杀人。

    她以为，只要自己好好说话，交付全部的真心，给他们足够的尊重，足够的体面，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诚意，他们就会好好的！

    那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没有想到，事情都过去快一年了，他们竟然杀人……

    怎么会这样……

    怎么……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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