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血一阵阵地翻涌，心口的憋闷让顾宴晨几乎要背过气去，她杵在原地，就那么听着扑面而来的指责。

    “是啊，我随我爸。”

    陆小雪忽然说：

    “顾宴曦说，我随我爸，所以我撒谎，我坏，骗婚骗财，伤害了林涛，还找野男人，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了，挣的钱都是跟男人睡觉的脏钱，还把林涛挣的血汗钱拿给外面的歼夫……”

    “我这么坏，全是因为我随我爸！”

    闻言，陆家和冷哼一声，脸色冷硬地收回了视线，他的眼神变得凉薄，心底一阵阵地冰冷和失望。

    “妈，在你眼里，在你们顾家眼里，我爸这么坏吗？我爸就是全世界最坏的人，是吗？”

    “我爸这么坏，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爸？还给他生孩子呢？”

    陆小雪扭头，对着沙发里脸色彻底沉下来的陆家和说：

    “爸，从今天起，你也在顾宴晨身上一刀一刀地割肉，你也冲进丈母娘家翻箱倒柜，有钱就抢，你也一见面就打顾宴曦，拿刀子割掉顾宴曦的生殖器，把你丈母娘家所有的财产都抢过来，再殴打你丈母娘全家，最后把顾宴晨扒光衣服拍下视频发到网上，然后乱刀砍死！让这个蠢货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坏！”

    “哼！”

    陆家和发出一声冷笑，僵冷的面容抽了抽，露出一抹讽刺，不知是在讽刺顾宴晨，还是在讽刺自己。

    微胖的身子无力地晃了晃。

    顾宴晨昂起脑袋，软弱的面容上尽是憋屈的痛苦，她的神情也变得崩溃，仿佛在油锅里煎熬着，绝望地等待着上天的审判。

    “你不是善良大度吗？”

    “不是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吗？”

    漫不经心地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陆小雪的表情凉凉的，有种阴郁，仿佛被恶魔附体一般，幽幽地说：

    “孩子不需要你牺牲生命，只需要你尝尝孩子曾经受过的苦，就够了。”

    看到匕首，顾老太唇色一白的心尖儿突兀地跳了跳！

    顾宴曦也是面色一紧，他连忙开口：

    “小雪，这不是你妈吗？你不能这么对待你妈……”

    还在说这是你妈。

    难道陆小雪是失散多年的孤儿，刚被家里寻回来，还没见过自己的妈，需要家中的亲戚告诉她，这是你妈！

    “别说了！”

    顾宴晨声音颤抖，一张脸痛苦到扭曲，她崩溃地说：

    “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去江家，不该扰了人家的平静，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顾宴曦脸色僵住。

    他的目光沉沉的，看着陆小雪将匕首弹出，雪亮的刀片一闪，抵住顾宴晨的左胸。

    顾宴晨痛楚地闭上眼睛。

    手上用力，锋锐的刀尖陷入皮肉里，几滴血珠滚出来，缓缓滴落……

    顾宴晨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绝不让自己痛呼出声！

    看到陆小雪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在顾宴晨的胸前慢悠悠地划开一条口子，顾宴曦的眼睛眯紧。

    顺着那条口子，鲜红的血液一点一点渗出来……

    顾宴晨咬紧牙关，极力地忍耐着皮肉缓缓割开的痛楚，她的唇角痛到狰狞，面容扭曲，鼻梁一阵阵地痉挛，但她还是强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只用力高昂着头颅，如同动物临死之前的仰天悲鸣。

    “疼吗？”

    胸前很痛，但她的心更痛！

    “放心，你不会比我更疼，林涛割我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轻。”

    “我最伟大的母亲，你都看见我身上血淋淋的刀伤了，却还是把我骗回林家，逼我保证，好好听话，生孩子，认命的在林家憋屈一辈子。”

    “你让我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填那个无底洞，去填那些人永不满足的贪欲，你让我在那帮畜生手里煎熬一辈子。”

    “妈，你是跟我有仇吗？”

    “还让你弟弟转告我，说你为了我的事奔走，跑去林家道歉，被林家打了一顿，让我感激你！”

    “我真是太感激你了！”

    “感激你的愚蠢，让林家生出了邪念，感激你的吃里扒外，换来林家人的理直气壮，感激你的步步退让，换来林家人的变本加厉，感激你的背叛和出卖，给了林家人杀我的借口和底气！我真是太感激你了，我不知道有多么感激你！”

    “感激你的背叛？”

    “感激你给我带来的伤害？”

    “感激你在人前对我的造谣和抹黑吗？”

    “感激你用‘母亲’这个身份，亲口否定了我的人品，感激你弟弟用‘亲舅’这个身份，亲口否定了我和我爸的人品吗？”

    顾宴曦绷紧下颌，神情里有种倔强，仿佛在说他没错，然而，胸口却有种空荡荡的失落。

    “顾宴晨，没有你的纵容，林涛不敢动我，没有你的压制，林家没人动得了我，没有你的背叛，林家人伤不了我，你怎么还有脸让我感激你呢？”

    心已经痛的麻木。

    顾宴晨僵直地杵在那里，痛苦的表情仿佛是刻在脸上的，她昂着头，如同在寻求救赎。

    “你唯一自豪的，就是‘母亲’这个身份了吧？”

    “所以，你做错任何事，都只会说一句‘我是你妈’，什么时候，‘母亲’成了一个压人的身份了？”

    扭头看向沙发里的陆家和，陆小雪凉凉地问：

    “爸，我妈跑去林家道歉，帮林家祸害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着呢？我不是你的女儿吗？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蹋，你不心疼吗？我不是顾宴晨亲生的，难道也不是你亲生的吗？”

    “你妈……”

    “你给我闭嘴！”

    陆小雪霍地扭过头去，冷冷地看向顾宴曦：

    “我被人扒光衣服羞辱的时候你在哪儿？我被人砍了十几刀剩一口气的时候你在哪儿？我在林家受苦受冤枉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跟我妈一样，吃里扒外，去帮林家陷害我了！”

    “林家人撒谎，我妈把听来的谎言告诉你，就变成了我妈不会撒谎！你不知道，不会撒谎的人，也不会分辨谎言吗？把听来的谎言重复一遍，就变成了真的，你倒是很会偷换概念。”

    “你当着林家人的面，说我妈不会撒谎，我随我爸，不就是告诉林家人，我和我爸一样都会撒谎吗！？现成的把柄给了他们，你是生怕林家人找不到借口攻击我吗？你是特意去给林家人圆谎的吗！？”

    “我当然随我爸，难道随顾宴晨这个吃里扒外的？”

    “牺牲我，成全你们大义灭亲的美名，你是不是觉得很爽啊？很有面子啊！你们爱孩子吗？你们爱的是自己的名声！为了名声不惜牺牲孩子！”

    嘲弄地勾起唇角，陆小雪回头看向沙发里的父亲。

    “爸，你会撒谎吗？”

    陆家和冷冷勾唇，从鼻孔里挤出一声“哼”。

    “你教过我撒谎吗？”

    陆家和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地坐在沙发里，冷冷地听着妻子和小舅子对他的不屑。

    “你在我妈眼里得多差劲啊？她宁可相信是你教坏了我，也不相信林家人撒谎骗她，她宁可陷害自己的孩子，都不承认自己愚蠢，全世界都是好人，唯独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坏。”

    “呵呵！”陆家和冷笑出声。

    瞅着顾宴晨，陆小雪冷冷地嘲讽：

    “所以，她要大义灭亲！”

    “爸，你们陆家是挖人祖坟了吗？娶了这么个东西回来，祸害自己的下一代。”

    重新看着顾宴晨痛苦崩溃的脸，陆小雪幽幽地说：

    “你知道吗？我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是因为徐海龙说‘她妈都瞧不上她’！所以，我放弃了抵抗，任由林涛扒光我的衣服，任由徐海龙拍下我赤身果体被林涛肆意羞辱的视频，发到网上，让你看看你的女儿有多么下贱，被广大网友免费观看全部的隐私，还对你女儿的果体评头论足，那个地方是什么形状，玩弄起来爽不爽，真想玩一玩……”

    “你是故意那么说，却给林涛提供了最有力的借口！”

    “哼！”

    陆小雪的笑容里有残酷的恨意。

    “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就算我逃出去，报了警，你依然会上法庭替林涛求情，反正你女儿已经被扒光羞辱了，视频已经发到了网上，已经沦为网友免费观看的活体，反正你的女儿已经臭名昭着了，就算起诉林涛，也挽不回你女儿的名声，你希望林涛好，你希望林涛好好的，你希望林涛越来越好！我明知道我妈依然会替林涛求情，何苦还要挣扎让自己饱受折磨呢？就任由林涛弄死我，我好彻底解脱，下辈子，不来了。”

    “你所谓的善良大度，就换来了一句‘她妈都觉得她有错’！”

    “林涛绑架我的底气也只有一个，她妈都觉得她有错！她妈都在法庭上替林涛说话！”

    “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不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教你的！教出你这么个蠢货来！你妈生你的时候，是把你的脑门夹坏了吗？”

    “妈，你真的爱我吗？”

    “从始至终，你爱的只有你的面子，我退学以后，你失去了面子，就已经放弃我了，你根本不会维护已经不再让你骄傲的我。”

    陆小雪看向顾宴晨：

    “我宁可从来没有出生过，也好过亲眼看见你在人前陷害我！江宇宸那么好的人，被你的亲儿子林涛乱刀砍死，你还有脸利用江宇宸的父母，错的明明是你，凭什么付出代价的，却是我和江宇宸？”

    “你就是全世界最伪善的人，令人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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