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手机收到短信声。

    林涛的大姐夫打开手机，看到短信的内容，他的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墙角的摄像头，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阿姨，您别这么说！”

    林涛的大姐夫朝着顾宴晨走去，双手将蹲在林母面前的顾宴晨扶起来，用身体遮挡住顾宴晨看向跪地的林母的视线。

    男人的力道比女人要大上许多，顾宴晨呆愣愣地被林涛的大姐夫推着一步步远离林母，一直退到门口的银杏树下，林涛的大姐夫口齿清晰地把事情又讲述了一遍。

    特意解释了，林涛和陆小雪初中是一个学校的，陆小雪辞职之后，林涛是向初中校友高慧打听了陆家的地址，自己找上门的。

    重点说明——

    是林涛单方面纠缠，制衣厂的单身女同事，都被林涛纠缠过。

    顾宴晨和顾宴曦对外的说法是——

    人是陆小雪招惹来的。

    来自亲妈的抹黑，陆小雪必须澄清，就算这辈子依然活不过26岁，她也不能背负这样的污名。

    后面的一系列狗血事件，林涛的大姐夫也都一五一十地澄清了。

    自己知道，但陆小雪不知道的。

    林涛在背后对他的兄弟们怎么贬低陆小雪，傻乎乎地告诉兄弟们怎么跟父母撒谎，无中生有地编排陆小雪，让父母替自己出头，连怎么算计陆小雪手里的钱，林涛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甚至陆小雪舅舅的食品厂，林涛都在惦记自己能搞到多少钱。

    这些全是吃喝玩乐的时候，林涛自己对着狐朋狗友吹的，在法庭上，林涛的狐朋狗友全招了。

    至于陆小雪藏钱。

    明知道林涛不存钱，还养着一群狐朋狗友，有钱不存起来，等着让林涛那帮狐朋狗友挥霍干净吗？两个人过日子，总得有一个人存钱吧！林涛偷了她的工资卡，陆小雪把钱交给妈妈保管，避免被林涛偷走挥霍掉，那也无可厚非，非得把每一分钱都让林涛挥霍掉，才叫好好过日子吗？

    再后来的事，大姐夫承认，林涛听了姑姑的挑唆，一刀一刀割在陆小雪身上，一边割一边恐吓，逼陆小雪让他去舅舅的厂子上班，想分陆小雪舅舅的钱，陆小雪忍无可忍，才提出了分手。

    是分手，而不是离婚。

    林涛的大姐夫说，他也有女儿，如果自己的女儿被这样对待，他宁可自己坐牢，也要废了那个伤害女儿的男人！

    至于陆小雪的妈妈。

    是林涛的姑姑撒谎骗她，姑姑的儿子带了女朋友回来，怂恿陆小雪回娘家要钱，去舅舅家里要钱，陆小雪不听话，姑姑就怂恿林涛打她，逼陆小雪拿钱，没想到陆小雪不吃这一套，所以姑姑报复她。

    最后，大姐夫说，徐海龙已经被枪毙了，该判刑的都判了刑，也算是付出代价了，希望陆家放过他们。

    虽然邻居们知道一部分内情，但知道，跟当事人出面澄清，是两码事。

    等到林家人终于得到允许离开，顾宴晨呆愣着走进家门之后，范大婶再也压不住内心的八卦基因，跟附近的几个邻居议论起来。

    “看见了吗？非得治得那家人来道歉。”

    “她那个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孩子都知道反抗，她三天两头地跑去道歉，那家人讲理也行啊，不是不讲理吗？都欺负到家里头了，她还想着道歉，真是！”子阳妈妈不平道。

    “这嫂子心眼好，可能她以为去道歉了，那家人就能好好对她女儿，谁想到，那家人根本不讲理啊。”佳慧妈妈替顾宴晨解释。

    “没做错凭什么道歉啊？她就不应该去道歉！”玉涵妈妈道。

    “就是不能道歉！”子阳妈妈气得脸通红，“道歉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欺负你一次，还想再欺负你一次，一次比一次过分，没完没了！她是真不给孩子留一点活路！”

    “知道那天为什么挨打吗？”范大婶唇角有了抹讥讽。

    “好像……”子阳妈妈想了想，问，“那两个人，是死了的那孩子的父母吧？”

    “她把江家那两口子叫来家里，让那两口子劝劝她女儿，放过那家人，让那家人好好过日子。”范大婶没忍住笑出了声。

    “人家都要杀她女儿了，她还护着人家！”子阳妈妈快气死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学习也好，长得也好，反正我瞧着哪儿哪儿都好，闹成这样，全是她妈招来的……”玉涵妈妈道。

    “都怪她妈。”范大婶道。

    “天天在外头说对孩子多好多好，多爱孩子，她就是这么爱孩子的？”子阳妈妈越说越气，一张秀气的脸憋得通红，“那么欺负自己的孩子，当妈的不但不护着孩子，还跑去护着别人，她是生怕没有人欺负她的孩子啊！”

    ……

    顾宴晨恍惚地走进客厅。

    像是被人迎面捅了一刀，顾宴晨微胖的身子立定住，然后，双肩耷拉下来，她的脑袋微微仰起，双臂无力地耷拉在身侧，就那么无意识地杵在客厅里，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生命力。

    不知过了多久。

    顾宴晨的眼珠动了动，睫毛无意识地眨了眨。

    有什么撞入眼帘。

    她扭头看去——

    木质楼梯边的墙上，几张配有精美边框的全家福照片就那么闯入顾宴晨的眼睛里。

    身体比大脑快一步，顾宴晨略有些踉跄地扑向木质楼梯，走在楼梯上，她一张一张去看墙上的全家福。

    一张，是陆明澈一周岁那天拍的。

    一周岁的陆明澈脸很大，被顾宴晨抱在怀里，两腮肉嘟嘟的，小嘴微张，瞪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看着镜头，九岁的陆小雪一袭红裙，依偎着身旁的陆家和，脸上尚未褪去婴儿肥，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乌黑的眼仁，跟洋娃娃一样可爱。

    一张，是陆小雪小学毕业，全家去游乐场拍的。

    十二岁的陆小雪牵着四岁的陆明澈，父母站在两边，各自牵着身边孩子的小手，照片中，陆明澈的脸小了许多，五官渐渐长开了，面容跟陆小雪已有三分像，陆小雪则比同龄人沉稳许多，眉眼间有了倨傲之态，斜飞的眼角已展露锋芒。

    一张，是陆明澈上小学了，全家人一起在第一小学门口拍的。

    十五岁的陆小雪已有倾国倾城之态，她笑容明亮，端庄大方，红色衬衣裙如同赋予了她青春的热烈，那样的明艳动人，仿佛有无穷的活力，七岁的陆明澈也不再是憨憨的，他笑得文质彬彬，面容儒雅，神态里也有了几分耳濡目染的大方之气，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玉石，朴素的着装也掩不住那一身珠玉般的光芒。

    脑中闪过陆小雪说的——

    你唯一自豪的，就是‘母亲’这个身份了吧？

    长长叹了口气。

    她的两个孩子都这么优秀，顾宴晨身为母亲，为她的两个孩子感到自豪。

    可是……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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