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高虎趁着雍巫统兵出城,就在城楼埋伏下壮士,然后派人去请竖刁来商议事情。竖刁一点都没怀疑,大摇大摆地就来了。高虎在酒楼里摆好酒菜招待他,喝了几杯酒之后,高虎开口说道:“如今宋公联合诸侯,带着大军护送太子昭回国,咱们怎么抵挡呢?”
竖刁满不在乎地说:“已经有易牙带兵出城迎战了。”
高虎皱着眉头说:“就咱们这点兵力,寡不敌众啊!我这把老骨头想请你帮个忙,救救齐国的危难。”
竖刁拍拍胸脯说:“我能有啥办法?不过老大夫您要是有啥吩咐,我肯定唯命是从!”
高虎脸色一沉,大声说:“我想借你的脑袋,去向宋国谢罪!”
竖刁一听,惊得猛地站起身来。高虎瞅着左右的壮士大喝一声:“还不动手?”埋伏在墙壁间的壮士一下子冲出来,抓住竖刁就砍了脑袋。
接着高虎大开城门,派人到处呼喊:“世子已经到城外了,愿意去迎接的跟我来!”齐国人早就厌恶雍巫、竖刁的所作所为,所以都不愿意追随无亏。看到高虎出城迎接世子,一个个都捋起袖子,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这一去,足足有上千人。
国懿仲赶忙进宫,直接到宫门口求见无亏,着急地说:“现在大家都盼着世子回来,都跑去迎接了,我这老头子根本拦不住。主公您得赶紧想个办法避难啊。”
无亏瞪大了眼睛问:“雍巫、竖刁在哪儿呢?”
懿仲回答说:“雍巫胜负还不知道,竖刁已经被国人给杀了。”
无亏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国人杀竖刁,你怎么会不知道?”说着就命令左右的侍从去抓懿仲,懿仲赶紧逃出了宫门。
无亏带着几十个内侍,坐着一辆小车,气呼呼地拿着剑出了宫,下令召集壮丁发放盔甲,要亲自去抵御敌人。内侍们在东边喊西边叫,可城中没有一个人愿意响应,反倒把许多冤家对头给叫了出来。这可真是应了那句歇后语:“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些冤家,都是高氏、国氏、管氏、鲍氏、宁氏、陈氏、晏氏、东郭氏、南郭氏、北郭氏、公孙氏、闾邱氏等众多官员的家族子弟。当初就是因为不依附无亏,被雍巫、竖刁杀害,他们的家属人人心里都怀着怨恨,个个都憋着一口冤气。如今听说宋君护送太子回国,雍巫带兵抵抗,他们私下里都盼着雍巫兵败,可又担心宋国军队来了之后,会有一场大屠杀,所以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等听到高老相国杀了竖刁,去迎接太子,全都高兴得不得了,都说:“老天爷终于开眼了!”于是都带着武器防身,跑到东门去打探太子的消息,正好撞见无亏坐着车过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纷纷响应,各自拿着武器,把无亏给团团围住。内侍大声喊道:“主公在这里,你们不得无礼!”
众人却纷纷叫骂:“他算哪门子主公!”说着就朝着内侍们乱砍过去。无亏抵挡不住,急忙下车逃跑,可最后还是被众人给杀了。东门这里乱成了一锅粥,幸亏国懿仲赶来好言安抚,众人才渐渐散去。懿仲把无亏的尸首抬到别的地方停放,一面派人飞速去报告高虎。
再说雍巫正在东关驻扎军队,和宋国对峙。突然夜里军中大乱,有人传言:“无亏、竖刁都死了,高虎相国率领国人迎接太子昭当国君,咱们可不能再助纣为虐了。”雍巫知道军心已经变了,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急忙带着几个心腹,连夜逃跑到鲁国去了。
天亮的时候,高虎已经赶到,安抚了雍巫统领的士兵,然后一直来到郊外,迎接世子昭,又和宋、卫、曹、邾四国求和,四国这才退兵。高虎陪着世子昭来到临淄城外,暂时在公馆住下,派人去告诉国懿仲准备好国君的车驾,和百官一起出城迎接。
却说公子元、公子潘听说了这件事,就约好公子商人,一起出城迎接新君。公子商人却很不高兴地说:“咱们在国内奔丧的时候,昭连个哭泣的位置都不给咱们,现在他竟然借着宋国的兵威,以小欺大,强夺齐国国君的位置,这根本就不合常理。听说诸侯的军队已经退了,咱们不如各自率领自家的军队,就说为无亏报仇,把子昭给赶走。咱们三个人当中,任凭大臣们公议推举一个当国君,这样也免得被宋国控制,灭了咱们先公当盟主的志气。”
公子元想了想说:“要是这样的话,得听从宫中的命令才行,这样才名正言顺。”于是就进宫禀报长卫姬。
长卫姬哭着说:“你要是能为无亏报仇,我死也瞑目了。”说完就命令召集无亏以前的那帮侍从,再加上三位公子的党羽,一起抗拒世子。竖刁的手下也有一些心腹之人,想要为主子报仇,也来帮忙,分别占据了临淄城的各个城门。国懿仲害怕这四家人多势众,就把自家府门紧闭,不敢出来。
高虎对子昭说:“无亏、竖刁虽然死了,可他们的余党还在,何况还有三位公子领头,他们闭门不接纳咱们,如果硬要进城,就得打仗;要是打不赢,可就前功尽弃了。不如还是回宋国去求救吧。”
子昭无奈地说:“那就全听国老您的安排吧。”
于是高虎就陪着世子昭又返回宋国。
宋襄公刚带着军队回到宋国境内,看到世子昭来了,十分惊讶,问他来干什么。高虎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襄公一拍大腿说:“这都怪我班师回朝太早了。世子放心,有我在,还怕进不了临淄城吗?”
立刻命令大将公孙固增加车马。之前有卫、曹、邾三国一起帮忙,只用了二百辆战车,现在独自出兵,增加到四百辆。让公子荡当先锋,华御事在后面接应,襄公自己统领中军,护送世子昭,再次离开宋国边境,进入齐国境内。当时高虎在前面带路,守关的将士看到是高相国,马上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去,一直逼近临淄城,然后安营扎寨。
宋襄公看到临淄城门紧闭,就吩咐三军准备攻城的器具。城里的公子商人对公子元、公子潘说:“宋国要是攻城,肯定会惊扰百姓。咱们不如率领四家的军队,趁他们还没休息好,一起去攻打他们。要是侥幸打赢了固然好,要是不幸输了,大不了各自逃命,再另想办法,总比在这里死守强。万一诸侯的军队都来了,那可就麻烦了。”公子元、公子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当天夜里,他们打开城门,各自带兵去劫宋营。他们也不知道宋营的虚实,只劫了先锋公子荡的前营。公子荡措手不及,只好弃营而逃。中军大将公孙固听说前营被劫,急忙带着大军来救援。后军华御事和齐国的老大夫高虎,也各自率领部下前来接应,两边混战在一起,一直打到天亮。这四家的党羽虽然人数众多,可都是各为其主,人心不齐,哪里打得过宋国的大军。
这一场混战打了一夜,四家人马被宋兵杀得七零八落。公子元怕世子昭进了国,自己会遭殃,就趁着混乱带着几个心腹,逃到卫国避难去了。公子潘、公子商人收拾残兵败将退回城里,可宋兵紧跟在后面,他们来不及关门。崔夭赶着车,载着世子昭长驱直入,进了城。
上卿国懿仲听说四家兵败,世子已经进城,就召集百官,和高虎一起拥立世子昭即位,把这一年定为元年,这就是齐孝公。孝公继位后,论功行赏,提拔崔夭为大夫,还拿出很多金银财宝,重重犒劳宋军。
襄公在齐国境内停留了五天,才返回宋国。
这时候鲁僖公带着大军来救无亏,听说孝公已经即位,半路上就回去了。从此鲁、齐两国结下了仇怨,按下不表。
再说公子潘和公子商人商量,把出兵抵抗的事情都推到公子元身上。国、高两位老臣心里明白,这四家是同谋,为了让孝公消除怨恨,和他们修好,就只惩办带头叛乱的雍巫、竖刁两个人的罪,把他们的党羽全都赦免,不再追究。
这年秋天八月,把桓公葬在牛首堈,一下子修了三座大坟。把晏蛾儿葬在旁边,另外起了一座小坟。又因为无亏、公子元的缘故,把长卫姬、少卫姬两宫的内侍和宫女,全都让她们殉葬,死了好几百人。
后来到了晋朝永嘉末年,天下大乱,有个村民挖开桓公的坟墓,看到坟墓前面有个水银池,寒气逼人,人根本不敢进去。过了好几天,寒气渐渐消散,就牵着一条猛犬走进坟墓,在里面找到几十斛金蚕,还有珠襦玉匣、彩色丝绸和兵器,数都数不过来。坟墓里骸骨乱七八糟,都是殉葬的人。由此可见孝公当年葬父是多么隆重。可这又有什么用呢?有个叫髯仙的诗人为此写了一首诗:
疑冢三堆峻似山,金蚕玉匣出人间。
从来厚蓄多遭发,薄葬须知不是悭。
话说两头。宋襄公自从打败了齐兵,送世子昭回国当了国君,就自以为立下了不世之功,于是就想召集诸侯,取代齐桓公当盟主。他又怕大国不听招呼,就先约了滕、曹、邾、鄫这些小国,在曹国的南边结盟。曹、邾两国国君先到了,滕子婴齐才来。宋襄公不许婴齐参加结盟,把他关在一间屋子里。鄫君害怕宋国的威严,也来参加会盟,可是已经迟到了两天。
宋襄公就问群臣:“我刚刚倡导结盟,鄫国这个小国竟然敢怠慢,迟到了两天,不重重惩罚他,怎么能树立我的威信呢?”
大夫公子荡上前说:“以前齐桓公南征北战,可就是没有征服东夷这些部落。您要是想在中原称霸,就得先征服东夷;要想征服东夷,就得用鄫子。”
襄公疑惑地问:“怎么用他呢?”
公子荡回答说:“睢水边上,有个神能呼风唤雨,东夷都为他立了神社祭祀,一年四季都不缺礼。您要是真用鄫子当祭品,去祭祀睢神,不但神会降福,东夷人听说了,都会说您能决定诸侯的生死,谁还不害怕,不来归附呢?然后再借着东夷的力量,去征服诸侯,霸业就成了。”
上卿公子目夷赶忙劝阻说:“不行,不行。古代小事都不用大牲口祭祀,这是看重生命,何况是用人呢?祭祀,是为了给人祈福。杀人去祈求人的幸福,神肯定不会享用祭品。而且国家有固定的祭祀典礼,是宗伯掌管的。睢水河神不过是个妖鬼罢了!东夷人的祭祀风俗,您也去跟着祭祀,这也不能说明您就比东夷人强,那谁又肯归附您呢?齐桓公主盟四十年,帮助灭亡的国家复国,让断绝祭祀的家族延续香火,每年都对天下有恩德。现在您才刚刚举行一次盟会,就要杀诸侯去讨好妖神。我看诸侯们只会害怕而背叛您,不会来归附您。”
公子荡却不以为然地说:“子鱼您这话就错了。您想啊,国君您图谋霸业的方法和齐桓公不一样。齐桓公治理国家二十多年,然后才主持盟会;您能等那么久吗?慢的时候用德行感化,急的时候就得用威严震慑。快慢的顺序,不能不考虑清楚啊!不向夷人学习,夷人就会怀疑我们;不威慑诸侯,诸侯就会轻视我们。国内被轻视,国外被怀疑,还怎么成就霸业呢?以前周武王砍下商纣王的脑袋,挂在太白旗上,才得了天下,这可是诸侯对天子做的事。对一个小国的国君,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您一定要这么做!”
襄公心里本来就急于想当诸侯盟主,就不听目夷的话。让邾文公抓住鄫子杀了,然后煮了去祭祀睢水之神,还派人去召集东夷的首领,都到睢水边来参加祭祀。东夷人向来不习惯宋国的政令,没有一个来的。滕子婴齐吓坏了,派人送了很多财物来请求释放,襄公这才放了婴齐。
曹国大夫僖负羁对曹共公襄说:“宋国又急躁又残暴,肯定成不了事,咱们不如回去吧。”共公就告辞回国,连地主之礼都没尽。
襄公大怒,派人去责备他说:“古代国君相见,都有肉干、粮食、牲口等礼物,用来增进宾主之间的友好。我在你的国境上停留,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军将士,都还不知道主人的心意呢。你好好想想吧。”
僖负羁回答说:“安排住处,送上食物,这是朝聘的常礼。现在您因为公事到我国南部边境,我急忙赶来听候吩咐,还没顾得上其他的。现在您责备我没有尽地主之礼,我实在惭愧,还请您原谅。”曹共公说完就回去了。
襄公更加生气,传令出兵攻打曹国。公子目夷又劝阻说:“以前齐桓公会盟的时候,足迹遍布各国。送给诸侯的礼物丰厚,对诸侯的要求却很少,不责怪他们没有尽力,也不惩罚他们做得不够好,这是为了体谅别人的难处,照顾别人的感情。曹国缺少礼节,对您并没有什么损害,何必出兵攻打呢?”
襄公根本不听,派公子荡带着三百辆战车,去攻打曹国,包围了曹国的都城。僖负羁随机应变,布置防守,和公子荡对峙了三个月,公子荡也没能取胜。
这时候,郑文公第一个去朝拜楚国,还约了鲁、齐、陈、蔡四国国君,和楚成王在齐国境内结盟。
宋襄公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一来担心齐、鲁两国当中,会有人出来争当盟主,宋国就没法和他们竞争了;二来又怕公子荡攻打曹国失利,挫了锐气,被诸侯笑话。于是就把公子荡召回来,曹共公也怕宋国军队再来,派人到宋国谢罪。从此宋、曹两国又和好如初。
再说宋襄公一心想当霸主,看到小国诸侯纷纷不服,大国反而和楚国结盟,心里又气又急,就和公子荡商量。公子荡说:“现在的大国,没有超过齐、楚的。齐国虽然是以前的霸主之后,可刚刚经历内乱,国家势力还没有恢复;楚国虽然僭越称王,可刚刚和中原各国打交道,诸侯们都有点怕它。您要是真舍得用谦卑的言辞、丰厚的礼物,去向楚国请求让诸侯归附,楚国肯定会答应。借着楚国的力量来召集诸侯,再借着诸侯的力量来压制楚国,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
公子目夷又劝阻说:“楚国已经有诸侯归附了,怎么会帮我们;我们向楚国请求让诸侯归附,楚国又怎么会屈居我们之下。我担心这样会挑起争端啊。”
襄公不这么认为,立刻派公子荡带着丰厚的礼物去楚国,请求拜见楚成王。成王问他来干什么,答应明年春天,在鹿上这个地方相会。公子荡回来报告襄公,襄公说:“鹿上是齐国的地方,不能不告诉齐侯。”又派公子荡去齐国修好,说了楚王约定相会的事情,齐孝公也答应了。这一年是宋襄公十一年,也就是周襄王十二年。
第二年春天正月,宋襄公先到鹿上,筑起盟坛等待齐、楚两国国君。
二月上旬,齐孝公才到。襄公因为自己有送孝公回国即位的功劳,见面的时候,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孝公感激宋国的恩德,也很周到地尽了地主之礼。
又过了二十多天,楚成王才到。宋、齐两国国君接见他的时候,按照爵位排次序,楚国虽然僭越称王,实际上是子爵,所以宋公排在最前面,齐侯其次,楚子在最后,这是宋襄公定的位次。到了会盟那天,大家一起登上鹿上的盟坛。襄公毫不犹豫地以盟主自居,先拿起牛耳,一点都不谦让;楚成王心里很不高兴,勉强接受了歃血仪式。
襄公拱着手说:“我兹父有幸继承先代的事业,作为周王室的宾客。我不自量力,想重新恢复盟会的制度,又怕人心不齐,所以想借二位国君的威望,在我国的盂地会合诸侯。就定在秋天八月吧,如果二位国君不嫌弃,能够带头号召诸侯,来参加盟会,我愿意世世代代和二位国君保持兄弟般的友好关系,从殷商的先王以下,都会感激二位国君的恩赐,又岂止是我一个人呢?”
齐孝公拱着手请楚成王先说,成王也拱着手请孝公先说,两位国君互相推让,很久都没有决定。
襄公着急地说:“二位国君要是不嫌弃我,就一起在盟书上签字吧。”于是拿出会盟的文书,却不先递给齐孝公,而是径直走向楚成王求其署名。孝公见状,心里顿时像吞了只苍蝇般不是滋味,暗忖这宋襄公可真会做人,明摆着厚此薄彼嘛。楚成王接过文书,抬眼一瞧,只见上面写着召集诸侯举行盟会之事,效仿齐桓公的衣裳之会,不动兵戈,末尾处宋襄公已然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楚成王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对襄公说:“诸侯嘛,君自个儿就能召集来,何必非得拉上我呢?”
襄公一本正经地解释道:“郑、许两国长期在君之庇护下,而陈、蔡两国近来又与齐结盟。若不仰仗君之威名,我怕这事儿得黄,所以才来求君帮忙。”
楚成王不紧不慢地说:“如此说来,齐君应当先署名,然后才轮到我。”
孝公却双手一摊,耸耸肩说:“我齐国如今在宋君面前,就像个小跟班,那些诸侯我可请不动,唯有楚国之威令能行,我就凑个数,签不签这字也没啥要紧。”说罢,便不肯提笔署名。
其实呀,齐孝公心里那点小九九,众人皆知,无非是不满宋襄公先捧楚国而冷落自己,所以故意使性子呢。可宋襄公呢,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孝公是真心感激自己,实心实意地谦让,于是便美滋滋地收起文书,藏了起来。三位国君在鹿上又唠唠叨叨了好些日子,这才各自回宫。
且说楚成王回到楚国,将此事告知令尹子文。子文一听,皱着眉头说:“宋君这也太张狂了,大王您为何还答应去参加会盟呢?”
楚王哈哈一笑,道:“我早就想在中原地区当老大了,只是一直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如今宋公搞这个衣裳之会,我正好趁机拉拢诸侯,何乐而不为呢?”
大夫成得臣眼珠一转,上前献计:“宋公那家伙就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还特别容易轻信别人,没啥心眼。咱们不如在盟会上设下伏兵,把他给活捉了,这多好玩。”
楚王眼睛一亮,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子文却有些担忧地说:“咱都答应人家去会盟了,却在会上搞偷袭,这不是砸自己招牌,让天下人说咱不讲信用嘛,以后还咋让诸侯服咱?”
成得臣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宋公一心想当盟主,肯定会在会上对诸侯们指手画脚,那些诸侯又不了解他,肯定没人搭理他。咱们把他劫了,既能显示咱的威风,回头再把他放了,又能落个好名声,诸侯们一看宋公这么窝囊,不投奔咱楚国还能去哪儿?要是为了那点小信用而坏了大事,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子文听了,无奈地摇摇头说:“子玉啊,你这脑瓜子转得可真快,我是自叹不如。”
楚王当下便任命成得臣、斗勃二人为将,各自挑选五百名勇士,天天操练,就等着在盟会上大显身手,劫盟之计,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宋襄公从鹿上回来后,那脸上简直像开了花,整天喜气洋洋的,对公子目夷眉飞色舞地说:“楚国已经答应帮我召集诸侯啦,我这盟主之位,稳如泰山!”
目夷看着他那得意忘形的模样,心里直叹气,苦口婆心地劝道:“楚国人那是啥德行,您还不清楚?他们就像那深山里的野狼,心思难测。您就光听他们嘴上说说,可没摸透他们心里咋想的,我看您呐,迟早得吃亏。”
襄公却不以为然,白了目夷一眼,说:“你呀,就是想得太多,整天疑神疑鬼的。我宋襄公一向以忠信待人,他们怎么会忍心欺骗我呢?”说罢,便不再理会目夷的劝告,自顾自地忙着发通知召集诸侯。还提前派人到盂地大兴土木,筑起高高的坛场,把公馆修得金碧辉煌,仓库里堆满了粮草,就等着各国诸侯和他们的军马到来,那招待的规格,简直比五星级酒店还高,啥好吃的好用的,应有尽有。
眨眼间就到了秋七月,宋襄公美滋滋地坐着车,准备去赴会。目夷心急如焚,又跑过来劝阻:“楚国兵力强盛,而且不讲道义,您至少得带点兵车防身啊。”
襄公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大声说:“我和诸侯们都约好了是‘衣裳之会’,大家都不带兵车,要是我自己带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以后还咋在诸侯面前混?”
目夷不死心,又说:“您要是实在不愿意带兵车,那我带一百辆兵车埋伏在三里之外,以防万一,行不?”
襄公双手抱胸,坚决地说:“你带兵车和我带有啥区别?不行,绝对不行。”临出发的时候,襄公又担心目夷在国内起兵接应,破坏了自己坚守的信义,于是硬拉着目夷一起去。目夷无奈地叹口气,说:“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去就去吧,权当是陪你走一趟。”于是君臣二人一同前往会盟之地。
楚、陈、蔡、许、曹、郑六国之君,都按时到了,唯独齐孝公心里还窝着一团火,不太乐意来,鲁僖公又因为没和楚国建交,所以这两位国君都没露面。襄公使接待人员把六国诸侯迎接到各自的公馆休息。
手下人回来报告说:“各国诸侯都坐的是普通马车,楚王的侍从虽然多,但也都是乘车而来。”襄公一听,乐不可支,拍着胸脯说:“我就知道楚国不会骗我,他们还是很守信用的嘛。”
太史选了个黄道吉日举行盟会,襄公赶忙派人通知各国。提前好几天,就把坛上负责各种事务的人员安排得妥妥当当。到了那天凌晨五更,坛上坛下都点起了大火把,照得如同白昼。坛的旁边,还专门设置了休息的地方。襄公早早地就到了,在那儿等着,陈穆公、蔡庄公、郑文公、许僖公、曹共公五位诸侯,陆陆续续地也来了。等了好久,天都快亮了,楚成王才慢悠悠地晃过来。
襄公赶忙按照地主之谊,和大家客客气气地谦让了一番,然后分别从左右两边的台阶登上盟坛。
右边台阶是宾客走的,众诸侯都不敢抢在楚成王前面,纷纷谦让,让成王第一个上去。成得臣、斗勃二将紧紧跟随,其他诸侯也各自带着随从,这里就不一一细说了。
左边台阶是主人走的,只有宋襄公和公子目夷君臣二人。刚要上台阶的时候,还能论个宾主之礼,可等上了盟坛,要杀牲口歃血为盟,对天发誓,在盟书上签名的时候,就得推选盟主了,这盟主之位可是重中之重。宋襄公眼巴巴地瞅着楚王,指望他能主动开口推举自己,眼睛都快瞪直了。可楚王呢,却像个闷葫芦似的,低着头不吭声。陈、蔡等国的诸侯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不敢先说话。
襄公等得不耐烦了,心里那火苗蹭蹭往上冒,干脆一咬牙,挺身而出,大声说:“今天咱们聚在这儿,我宋襄公就是想重振先伯主齐桓公的霸业,让各国君主安心,让百姓过上太平日子,大家都别打仗了,一起共享太平盛世,你们觉得咋样?”诸侯们还没来得及回应,楚王就大踏步走上前,皮笑肉不笑地说:“君这话听起来挺美,不过这盟主之位,今天该归谁呢?”
襄公胸脯一挺,理直气壮地说:“那自然是有功的论功行赏,没功的就按爵位高低来排,还有啥好说的?”
楚王嘿嘿一笑,说:“我这楚王的名号虽说有点水分,可好歹也当了这么久了。宋国虽说地位尊贵,可到底还是个公爵,怎么能排在我这王爵前面呢?我看这盟主之位,我就不客气地先占了。”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站到了第一个位置上。
目夷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悄悄拉了拉襄公的衣袖,示意他先忍一忍,再想办法。
襄公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原本以为盟主之位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没想到楚王突然来这么一出,这简直就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气得脸色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冲着楚王就嚷嚷:“我宋襄公可是沾了先代的光,忝列上公之位,周天子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这楚王的名号本就是僭越,怎么能拿个假王来压我这真公呢?”
楚王也不示弱,翻了个白眼说:“我既然是假王,那你当初为啥请我来这儿?”
襄公气得跳脚:“你能来,那是因为在鹿上咱们就说好了的,可不是我瞎忽悠你。”
成得臣在旁边一看,时机成熟,立马大喝一声:“今天这事儿,咱也别争了,就问问各位诸侯,你们是冲着楚国来的,还是冲着宋国来的?”
陈、蔡等国平日里就对楚国怕得要死,这时候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们都是奉了楚国的命令,不敢不来啊。”
楚王一听,哈哈大笑,那笑声震得盟坛都好像晃了晃,对着襄公说:“宋君啊,你还有啥话说?”
襄公这下可傻了眼,本想和楚王好好理论理论,可楚王根本就不跟他讲道理,只认拳头。他想找个机会偷偷溜走,可身边连个保护自己的人都没有。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时候,只见成得臣、斗勃二人迅速脱掉礼服,露出里面的重重铠甲,腰间还各插着一面小红旗。他俩把旗朝着坛下一挥,好家伙,楚王带来的那上千名随从,就像一群饿狼扑食一般,瞬间都脱掉外衣,露出明晃晃的兵器,一窝蜂地涌上盟坛。
各国诸侯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苍白,魂飞魄散。成得臣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抓住宋襄公的两只袖子,和斗勃一起指挥着那些甲士,把坛上摆放的那些珍贵的玉帛器皿等抢了个精光。负责盟会事务的人员们吓得四处逃窜,乱成一团。宋襄公看到公子目夷还在自己身边,急忙压低声音说:“悔不该不听你的话,这下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赶紧回去守着国家,别管我了。”目夷心里明白,自己留在这儿也没什么用,于是趁着混乱,像只兔子似的逃回了宋国。只是这宋襄公被楚人死死抓住,他到底能不能脱身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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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楚人伏兵劫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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