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问道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当空击中，整个人呆立当场，一时间，思绪的天地里仿若猛地闯进了一群脱缰的野马，肆意横冲直撞、嘶鸣狂奔，把原本条理清晰、安稳沉静的思绪搅成了一团乱麻。

    他瞪大了双眼，满脸写满了惊愕与茫然，嘴里喃喃自语道：“爷爷？我爷爷是谁？”

    眉头紧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眉心处挤出几道沟壑，满心满眼皆是无尽的茫然失措。

    他仿若要把灵魂都探进记忆深处，极力在原身记忆的里细细翻找，尘封往昔如老旧泛黄的书卷一页页在脑海中翻过，那些幼年模糊的场景、到处乞讨的哀愁逐一闪现，可竟找不到一丝与爷爷相关的影像。

    没有儿时爷爷温暖宽厚掌心的轻抚，没有少年时爷爷语重心长的叮嘱劝导，哪怕是一个遥远又模糊的背影、一句若有若无的轻声呼唤都寻觅不见，仿佛这人从未在他的生命里真实存在过，只是凭空冒出的一个陌生名号，徒留满心疑惑。

    身旁的张成涛，身子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仿若被深秋寒风吹透了衣衫，寒意直钻骨髓。

    双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力量驱使，不自觉地攥紧衣角，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咯咯作响。

    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恰似涨满的湖水，随时都可能决堤而出；喉咙处不时滚动，艰难地吞咽着酸涩的情绪，声音也因汹涌澎湃的情绪翻涌，而打着哆嗦：“老叶，在地窟战线壮烈战死了。”

    说罢，他顿了顿，仰头朝着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脯剧烈起伏，仿若要把这世间所有的哀伤与不甘都随着浊气一同吐出，拼尽全力平复激荡的心绪，好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能稳稳道出：“地窟是最凶险的战场，刀光剑影交错纵横，血雨腥风铺天盖地，稍有不慎就会命丧黄泉。

    地窟里的怪物凶悍残暴、诡异莫测，嘶吼咆哮声能震碎人的胆魄。

    可老叶毫无惧色，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屹立于千军万马之前，一心只为护人族安宁，守脚下这片山河。

    他冲锋陷阵，手中利刃翻飞，寒光闪烁间，每一次挥砍都倾注了全身的力道，带着视死如归的气魄，用最决绝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临行前，他念叨最多的，就是对你的愧疚啊。”

    叶问道嘴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一块巨石死死堵住，半晌没说出一个字，只能听到他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声，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空气中格外清晰。

    这时，张成涛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般郑重地递过去，手臂伸展得笔直，身姿微微前倾，那姿态，仿佛这信有千钧重，承载着无数沉甸甸的过往与期许。

    “这是叶卫平前辈的遗信，他再三叮嘱，若遭遇不测，一定得亲手交到你手上。”张成涛的声音微微发颤，透着难以掩饰的庄重与哀伤。

    叶问道木然接过，信封质地粗糙，摩挲间沙沙作响，却因长久被人贴身存放，边角有些发软。

    上面“叶问道”三字，笔锋刚劲，力透纸背，一撇一捺都像是带着书写者的满腔情绪与未酬壮志，笔画的起承转合间尽显坚毅果敢。

    他似乎能透过这笔迹，真切地触碰到爷爷写下这些字时的决然与不舍，仿若看见一位白发老者，在昏黄烛火下，噙着泪、咬着牙，一笔一划倾诉衷肠。

    轻轻摩挲了几下信封，好似在与未曾谋面的爷爷隔空对话，指尖感受着纸张的温度与纹理，他才缓缓抽出信纸，一行行字迹映入眼帘，仿若爷爷沧桑而坚定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问道吾孙：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爷爷已然离开了这个世界。

    唉，孙儿啊，爷爷心里清楚，这辈子亏欠你太多、太多。当年，和你父亲叶兴培起了争执，本就是些琐碎家事，可我这火爆脾气一上来，就压不住火，一气之下便离家游历去了。

    当时只想着不过是暂避风头，出去散散心，哪成想，这一去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彻底错过了你成长的关键岁月。

    那些你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最需要长辈陪伴呵护的日子，爷爷都缺席了。

    每每念及，心如刀绞，恨不得穿越回过去，守在你身旁，亲耳听听你含糊不清的咿呀学语，亲手扶着你迈出摇摇晃晃的第一步。

    后来，你遭遇变故，被人拐走，都是我的错。

    那时的你，该有多惶恐、多绝望啊，爷爷每每回想，满心自责，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再往后，你失踪那十年，爷爷寻你寻得近乎疯魔，翻遍了角角落落，每一座城镇、每一处村落都留下过我的足迹。

    我逢人便打听你的消息，不放过一丝线索，每一回燃起希望，又在下一刻落空，那一次次的煎熬，真真是度日如年。

    差一点，就差一点，爷爷就放弃了，万幸啊，你平安归来。

    谁能料到，叶家容不下你，逼得你出走。

    那时，爷爷私心想着，离开也好，落个清净，还托你们校长多给你备些资源，盼着你能顺遂度日。

    没成想，你争气啊，不过眨眼间，就成了武王高手！可叶家那些腌臜事儿，纷争不断，永无宁日，爷爷不愿你再被搅和进去。

    叶家上下，除了我这把老骨头，没一个省心的。

    思来想去，爷爷决定重回战场，奔赴地窟战线，用这条老命，为你彻底斩断和叶家的瓜葛。

    孙儿，爷爷就盼着你往后能自由自在，像那展翅雄鹰，挣脱叶家的枷锁，肆意翱翔。

    过往叶家带给你的那些伤痛、那些糟心事儿，能忘就全忘了吧。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专属的荣耀等你去争。

    莫要为爷爷伤心落泪，更别因叶家而停下脚步。

    你的人生，理应由你亲手书写，无需背负旁人的包袱。

    爷爷 叶卫平 绝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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