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自行车？”

    “以前哥哥上学的时候还有一个。前几个月，我回家的半路上去了一次厕所，出来后就被偷走了。”

    陈菲拉着李月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你家离这里多远呀？”

    “走得快一点的话，一个小时”。

    还没等陈菲说什么，站在两人身后的陈国梁忍不住了。

    毕竟他也是个父亲，而且如果李家兄妹的母亲还活着的话，还得叫自己一声二哥。

    陈国梁心中一阵的酸楚，他拍了拍李月的肩膀说道，

    “小月啊，以后你就叫我二叔。”

    “走，上车，今天二叔送你回家。”

    回家的路上，李月很是拘谨，坐在车上一动也不敢动。

    虽然她不认识这种车标，但她也知道，车上随便一个部件都是自己买不起的。

    而且，即便在2013年，这个私家车已经是满地跑的年代，

    李月这短短的十五年中，其实也没坐过几次私家车。

    李月看着车子开到了村口，心中的紧张慢慢舒缓了下来，

    “二叔，嫂子，村里的泥路车子不好进，我们下车走进去吧。”

    陈国梁下车后，看了看村里泥泞的道路，和村口的水泥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自古以来，都是要致富，先修路。

    可是没办法，如果要把每个村里的路都修一遍，那财政压力也太大了，

    所以这也就导致了，现在很多地方的修路工程，仅仅只是修到村口。

    饭，要一口口吃，

    路，要一步步修。

    如今ZF能把路修到村口，其实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工程了。

    算上司机在内，他们一共四个人，

    几人没有拿行李，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村里的土路，磕磕绊绊回到了李阳的家。

    当陈菲站在李阳李月兄妹俩的家门口的时候，不由得一阵恍惚，

    三间连在一起的平房，从外墙上看，还是砖头和土泥砌成的，外墙上的泥巴也成片成片的掉落。

    破破烂烂的小院儿，周围的篱笆竟然还是用细木棍和柳条围成的，

    再说说这个大门，也是用几块木板拼凑起来的。

    这种篱笆和入院门，别说是防人了，就连隔壁养的猪跑出来，也能一下子就把这里撞开。

    李月走到入院门前，连钥匙都不用掏，直接轻轻一抬，就把那扇门给推开了。

    “二叔，嫂子，进进进。”

    来到离门口最近的入户门的时候，李月好歹是尊重了一下这扇门的尊严，掏出一把很小的钥匙后，打开了门上的锁。

    当四人进到屋里的时候，陈国梁忽然觉得，门口的那把锁……其实真的没必要。

    毕竟，屋里除了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也就再没有别的了。

    所以那把锁关不关的，其实没多少用处。

    虽然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但李月的局促其实并没有得到多少缓解。

    嫂子第一次上门，虽然这个十五岁的少女也是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儿，

    但以前放假的时候，也看到过村里人媳妇上门的场景，所以李月多少还是懂一点的。

    按道理，这时候就应该把家里好吃好喝的拿出来招待了，

    但这个一穷二白的家里，实在是啥也没有，

    甚至就在半年以前，这个家里的两个人，也就只有李月能顿顿吃饱。

    屋内，四个人，两把椅子，怎么坐都成了问题。

    好在，李月跑到里屋，

    又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两个小马扎，明显是很久没人用过了，上面还积了一层灰。

    李月站在其余三个人面前，紧张的搓了搓小手，

    “你们先坐，我……我去给你们弄吃的……”

    陈菲看着李月手上的冻疮，心疼的一把抓了过来，轻轻地抚摸着。

    “我和你去吧，随便吃一点就好。”

    陈国梁歪着头看了一眼大侄女，心里不断纳闷，“你会做饭？”

    ……

    李月的手被陈菲轻轻牵着，两人来到了厨房。

    说是厨房，但其实是给李阳李月脸上贴金了，

    毕竟只是一个用土泥砌成的柴房。

    就连炉灶，也是用石头和泥搭起来的，甚至连个风箱都没有。

    让大家吃什么呢，李月犯了难。

    她扒了扒柴房梁上挂着的篮子，

    从一大堆团成一团的塑料袋子里，翻出了一大把挂面，

    但是……也就只有这点东西了，

    别说肉了，连个青菜叶都没有。

    李月局促的小手又拧巴在了一起，结结巴巴的对陈菲说道，

    “嫂子，要不你去洗洗碗？我去三婶儿家买点鸡蛋……”

    陈菲看了一眼柴火房角落有一个矮柜子后，对李月点了点头。

    等李月跑出去后，陈菲来到柜子前，

    黑漆漆的柴火房里没有灯，仅凭窗户上透进来的光线，还不足以让她看清楚柜子里有什么东西。

    于是她拿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

    果然，李月给她安排的这个活儿还真轻松，

    毕竟，柜子里就一个碟子、一个瓷碗和一个不锈钢的盆……

    而且，这个盆上面坑坑洼洼的，像是被从石头堆里扒拉出来又踩了一脚一样。

    当李月揣着几个鸡蛋和一颗大白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陈菲在院子里的水管前静静的发呆，手里还拿着那个不锈钢的盆。

    “内个盆，是我哥哥在用……”

    陈菲被李月的声音拉回了神，她扭头看去，

    李月似乎是早就想到了家里的碗不够用，所以还特意从三婶儿家抱了几个碗碟回来。

    陈菲又看了一眼这个盆，上面坑坑洼洼的地方不像是被东西咯出来的，这规律的凹陷，反而像是用牙咬的。

    难道是李阳有咬碗的癖好？

    莫名的，她的脑海里浮现了李阳用嘴巴叼着不锈钢盆，蹲在地上的画面……

    陈菲好奇的问，“他就一直用这个盆？”

    李月想说什么，但又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半天之后，才轻声的说道，

    “不是的，他以前也有个碗，但是后来被村里的一只大狼狗跑到院子里来，摔碎了。”

    陈菲可太太太了解李阳了，就他那个抠门劲儿，能吃这亏？

    所以李月一说这话，陈菲的脑袋里就冒出了一个念头，

    “不会吧？应该不至于。”

    就在陈菲还在心里默默为李阳开脱的时候，李月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后来他气不过，就去把那条大狼狗的盆抢了过来……”

    陈菲：………………果然还得是你啊，李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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