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一家面馆前,老贺叫了一声:“老朱,出来接客了!”
不多时,一个矮壮身材、下巴上胡子没刮净的男人冲了出来,一把抱住老贺,有些激动的叫道“老贺呀,你可回来了!我昨晚打烊没见你回来,担心的一夜没睡着!”
说着,他还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眼里哪有泪水。
“你老婆在我店里等你一夜,刚才被我劝回去了。你给媳妇打个电话?”这家伙,话说的蛮好听的。
老贺说道:“给我这几位乘客,一人一份车仔面,要大份的,料多加一点!我去打个电话。”
老板去后厨忙碌,老贺跑去柜台打电话。
林天河还以为至少点几个菜吧,就一人一份港式面,看来是自己冤枉了老贺,十足的奸商,怎么可能突然开善堂呢?
看起来粗豪的老贺,跟老婆讲起话来,竟然温声细语,情意绵绵,林天河有些不敢置信。
不一会面端了上来,碗挺大,量却很少,这还是加大加料的,怎么看不出来?所有人都眼神热辣,在他们看来,这已经属于丰盛的大餐了。
有肉有菜,这年头过年都吃不上这么一顿,看得几人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老贺还没结束,几人不好动筷子。林天河虽然看不起这顿饭,但是顶不住肚子饿。
老贺边打电话,边转过身了,捂住电话话筒说道:“你们先吃,不用管我!”。
林天河身体很诚实,端起碗就狼吞虎咽起来,三两下就扒了个精光。面很美味,其他的人都连汤都喝光了,王爱国已经吃完了,端着碗却不愿意放下,要是没别人,估计他会把碗舔一遍。
老贺打完电话过来,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道:“这店的老板,跟附近的工厂都熟悉,你们刚来,谁要找工作,可以找他,定下来,今晚就可以帮你们安排住的地方。”
仇义盯着老贺的碗说道:“老贺,你吃不完给我吃吧!”
不等老贺回答,就把老贺的碗端到自己面前,三两下也消灭个干净。
王爱国看着仇义吃,咽了咽口水。然后有些怨恨的看了仇义一眼,他又拉不下这个脸。
也许是老贺真准备金盆洗手了,找老板要了纸笔,写下了电话,给每个人留了一份。说道:“以后有事了,可以打我电话!一起发财的事情找我,别的事就算了!”
老贺说的潇洒,冲淡了不少离愁。
“各位,我先走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老贺说完一拱手,就扭头走了,着急回家跟老婆缠绵?
这会儿没到中午,店里就他们这桌生意。老贺一走,朱老板就走了过来,坐在老贺刚坐的位置。
近处看他那个胡子,刮得颜色一边深,一边浅,有些滑稽。“各位,你们谁准备在这里找工作呀?”除了李传捷,其余四人纷纷应和。
朱老板打量着林天河说到:“你几岁了?这么瘦,又这么矮,不好办呀!”说完还摇摇头,让林天河心里一凉。
要是找不到工作,自己怎么谋生呢?总不能沿街乞讨吧?自己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但是乞讨的脸皮却掉海里了。难道去混黑社会?这么小的马仔,估计只能放哨。
林天河有些不死心,问道:“为啥呀,重活可能干不了,但是上菜、洗碗、打扫卫生这种杂活,我还是可以做一做的吧?”
朱老板还是摇摇头,带点无奈的说道:“这里是港城,不让用童工!15岁以下,什么工都不能做!实在不行,你在我这面馆里做服务生?不过可没有工钱拿!”说完,还是摇了摇头,就不再看他。
这老板怎么这么喜欢摇头,林天河觉得他应该叫摇头丸!林天河是心思百转,抓耳挠腮,搜肠刮肚,却又无可奈何。自己前世好歹也是上过大学的,有文化,有知识,懂英文,找个打螺丝的工作都找不到?
朱老板又看着林妙音说到:“这位靓女就很好办的啦!这里有成衣厂、纺织厂、玩具厂、电子厂,你想去什么厂,我都可以安排的啦。”
朱老板顿了顿,看着林妙音的俏脸说道:“不过这些工厂,工资只有一千多块。要是愿意的话,我还可以介绍美女去夜总会上班的啦,那里又轻松,挣钱又多,每个月轻轻松松就能上万块。被哪个大老板看上,那就是人上人的啦!”
老板还想再说,却被林妙音打断到:“够了,我就去工厂上班,别的工作不用介绍了!”老板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些讨好的说道:“你说了算的啦。”
“这两位靓仔就不太好办的啦,只能去玩具厂、电子厂、五金厂上班的啦,工地做小工也是可以的,但是会很辛苦的啦,挣得多点。”朱老板接着说道。
林天河觉得仇义合王爱国都不是能吃苦的人,虽然他们能冒险逃港。果然,老板介绍完,仇义就说道:“工地就算了,我是干不了,别的工厂都行。”
朱老板也在犯嘀咕,这批人怎么回事,之前逃港的,不都是愿意挣大钱的吗?女的想去夜总会还去不了呢!男的做小工挣得多,咋也不愿意干呢?
朱老板说完,看看王爱国没反应,问道:“这位靓仔有什么问题吗?这些工作不满意?”
高爱国的眼镜,左边镜片被林妙音踩碎了,他用左手捂住左眼,右眼看着朱老板说道:“有没有文书、宣传一类的文字工作?我文笔很好,这方面的工作我能胜任。”
朱老板摇摇头:“内地来的知青,刚开始也在工厂里干活的啦。你要找那类工作,咱这里是没有的啦。你要去九龙、中环那一带写字楼去找。那地方房租很贵的啦,还是等你攒了钱再去那边吧!”说完,又摇了摇头。
朱老板见众人都不说话了,便说道:“那就这么说了,我中午还要忙一会,下午就带你们找工厂。不过啦,先说好了,这些工厂招工本身不愿意要大陆来的啦,他们更愿意用本地人,更稳定一些的啦。”
朱老板见几人没说话,便接着说道:“所以呢,我要找熟人、托关系,才能送你们进去的啦,平时还要请人吃饭,给红包维护关系的啦。所以呢,我要收一些辛苦费的啦。要不是老贺是我多年的兄弟,一般人求我,我也不会干这个事的啦!”
仇义把身上所有的口袋一个一个翻出来,有些耍无赖叫道:“你看我这口袋比脸还干净,哪有钱?”
朱老板说道:“你们这个情况,我是知道的啦,厂老板会从你们工资里面扣的啦。我只收你们半个月的工钱,还可以分三个月扣完,每个月也就两百来块的啦。这样很公道的啦,你们也不能让我白辛苦一趟的啦!”
仇义耍无赖也没用了。
林天河不禁怀疑,老贺是不是每次都上演请客的把戏,把人骗到到这里吃饭?
吃了上家的船钱,再抽下家的人头钱,至少相当于收了两遍船钱。
难怪老贺不愿意他上船,他那么小,找不到工作,一遍船钱都收不够。
其他新上岸的人,人生地不熟,被人宰一刀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也不愿意露宿街头。
以林天河看来,这个饭店老板也是个奸商,说不准吃了工人的辛苦费,再跟工厂要一遍介绍费。
2000年左右的国内劳务市场不就是这样吗?工厂需要招人,打工人要找工作,两头都可以赚钱。
林天河在后世是个小说迷,各种都是穿越小说都会看看。
其中就有不少重生到七八十年代的香港的,原以为对香港的历史蛮熟悉的,可以混的风生水起,却不料因为年龄小,混口饭吃都成了问题!
就像某个小白要当作家,故事构思的很巧妙,却发现自己不识字,这他妈去哪里讲道理!
朱老板说完,准备起身去后厨,却被仇义拉住了,问道:“有没有别的可以让小孩做的工作?在你店里做,你不给工钱,我这小兄弟怎么活?你别看我这小兄弟个子小,力气却很大,能吃苦,人也机灵!你再给想想办法!”
人的情感很复杂,大部分人往往喜欢自己帮助过的人,而不是帮助自己的人。
所以对恩人感恩戴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才是难能可贵的品质,不是人的本性。所以有《红楼梦》中那句“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所以舔狗到最后,都是舔的一无所有。现在仇义就很喜欢林天河,觉得帮小兄弟找到工作,是自己的责任。
朱老板还是摇摇头说道:“真没办法,法律就是法律的啦!要是被抓到,我还要交罚款呢!”说完摇着头走了。
仇义看着林天河说道:“不行你就跟着我吧,工厂里做不了工,就找个学校上学,我养你。”
仇义很仗义,林天河却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累赘。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他不信没有自己的路。虽然第一步很艰难,但是他是穿越者,对港城历史又有些了解,觉得自己养活自己没问题。
他正准备发言,却听李传捷讲话了。
“你们都刚开始工作,咱们都人生地不熟的,照顾自己都艰难。我老头子是来投亲的,还有人可以依靠。我这么大岁数了,无儿无女的,要就让天河跟着我吧,也算有个伴。天河,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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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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