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鸿有点不舒服。

    不对，应该是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面对着那位天尊的自灭之法，他本以为体内仍会涌现的出那足以镇压一切的太一神力。

    毕竟当时感觉到太一神血都开始沸腾了，理所应当自然是如小山灵界那次一样，汹涌澎湃的太一神力自体内涌出，管它什么妖魔鬼怪都能一次性搞定。

    可在那关键时刻，【血源】的印记忽然闪亮，另外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自身体之中涌出，种种匪夷所思的理念与规则涌上脑海，就如同福至心灵，信手拈来一般，一指点出，任凭这位煌天一族的天尊再怎么豁出所有的性命，也是无济于事，不仅燃道之势被强行终止，整个人也在一瞬间被直接崩碎。

    但……但是……

    随着系统力量的代价，还有天尊之血重新引动的【血源】功能，苏新鸿浑身上下只觉得有股浓烈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糟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苏新鸿单膝跪在地上，使用祭血荒雷之后淌血不止的胳膊撑着石台，伤势带来的剧烈阵痛都只是小意思，关键……关键是……

    【血源】的代价：气血蒸腾，极阳相生，需以极阴调和。

    某种意义上，其实这也不算是代价，而是动用血源之力的条件。

    主动使用【血源】，需要的不是法力，也不是精神力，而是以自身血脉为引，将气血引燃，不断提纯，这样才能真正承载【血源】之力，方可窥见血脉之中的真实。

    但事后的副作用嘛……

    仍记得十年前取清仪仙血进行借贷任务的尝试，结果让清仪喊的最后嗓子都哑了，不得不将雪仪她们拉进屋里趴在一起喊。

    后来他心有余悸，一直不敢使用这种力量，不曾想现在竟然在误打误撞之中又凑上了。

    简直造孽。

    “师兄，你没事吧？”

    即便被师兄呵斥，可少女心生关切，怎会视而不见，径直来到他的身边，脸色紧张：“师兄，你的脸好红啊，而且眼中都是血丝。”

    “没……我没事……”

    苏新鸿闭上眼睛，强压住血液的躁动，极力稳住自己心神，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可少女身上青春活泼的气息，还有那精致可爱的脸蛋，还有玲珑纤细的身子，在沸腾的血液之下，如同魔障一般不时的浮现于脑海之中。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真不是他定力不够，而是这该死的副作用过于操蛋。

    “徒儿，你身上怎么还越来越烫了？”

    伴随着便宜师尊那惊疑不定的声音，一缕幽兰清香随着空气传递到鼻尖，苏新鸿心脏猛然抽搐了一下，除了师妹之外，脑海中又不自觉勾勒出师尊那优雅圣洁的模样，但不时又会切换成深夜之中面颊绯红、妖娆妩媚、欲拒还迎的姿态，着实让他有点难以把持。

    “呼……没我真没事……”

    苏新鸿不敢睁开眼睛，只是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行稳住心境，勉为其难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是天尊之血，那位天尊陨落之后，足足一小半的天尊之血洒落在我身上，融入了我的体内，现在我身体一时半会之间还不能承载这股力量，你们两个现在最好不要来打扰我，让我仔细炼化。”

    这也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与十年前在森海界击杀那些天庭仙修一样，这位天尊陨落之后，血脉之中大量的道韵也被汲取到自己体内，而且或许是因为天尊的关系，道韵意境极为完整，其中甚至有炼血宗狂蛮宗炼血锻体的总纲，那似乎也是煌天一族的立身之基。

    精意奥妙始一自心间流淌，他自身的气血精气便控制不住的修行起来，如一座炽焰鼎沸的神炉，散发出无比精纯与炽盛的气息，至刚至阳，至强至霸。

    没办法，当年煌天一族能够以碾压性的姿态将圣族推翻，自有其道理，现如今看来，纵观天庭那么多仙修的修行体悟，在炼体气血一方面，也与煌天一族有着绝对性的差距。

    “是……是吗？”

    萧玲珑与凌雪茵愣了一下，皆是将信将疑，凌雪茵甚至隐约能感觉到师兄的言不由衷，与发自内心的别扭和不安。

    可随着师兄话语的落下，那气血凝聚成实质，已然在他周身化作一个承载道韵的熔炉，似乎在对他本身进行着千锤百炼，此等景象看的小姑娘倒是一愣一愣的，有点分不清到底是真是假。

    苏新鸿却是不再回答，强行定住心神，一边凝练气血，一边咬牙强撑。

    如果这不是便宜师尊，而是师尊姜毓瑶的话，那倒也好办，可现在是萧玲珑啊，他怎么可能当着这位的面做出那种丧心病狂的禽兽之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见着这一幕，萧玲珑和凌雪茵这对便宜师徒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徒儿（师兄）专心修行，这总不能出声制止吧，就是……就是……总觉得怪怪的。

    可怪在什么地方，又说不太出来。

    直到小半天过去，看着苏新鸿修行似乎步入了正轨，她们两个也有点百无聊赖无所事事起来，毕竟徒儿（师兄）都在努力修行，她们在旁边干站着是不是也有点傻乎乎的，下意识就将注意力落到了先前圣族青旋天尊赐予的相应传承之上，也是她们进入秘境之后唯一的收获。

    虽说她们不想要这样的收获，让徒儿（师兄）帮助别的种族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而获得的传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格外烫手。

    但这毕竟是天尊的传承啊，到了这个境界，就没有凡俗的东西，即便是指甲缝里都漏出来的神通秘术，不用修炼光是参照领悟，都能让寻常修士获益良多。

    她们两人起初是很抵制的，但架不住这玩意着实有吸引力啊，刚一参研，便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凌雪茵最开始还能忍住其中诱惑，时不时抬起头来观察一下师兄的情况，可每每见到师兄一直在刻苦修行，她也算是放下心来，顾不得那么多，认真研究着属于过去圣族的一门剑道神通。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一道润物细无声的悠扬旋律划过整片秘境，扶摇仙尊身上炽盛的光焰一点点的没入了她的体内，被她完全吸收，随着她缓缓睁开明澈潋滟的双眸，由内而外的，她身上却是自发流淌出圣洁的仙辉，将她衬托的如同神灵一样，肌体灿烂，没有半点瑕疵。

    她站在那里，绝代丽质，美的有些不真实，并且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人感受到一种不容侵犯的神圣与庄严。

    “我终于……”

    扶摇仙尊柔荑攥紧，风华动人的面庞上先是一阵落寞，但紧接着便是一种英姿飒爽，明媚又自信的神采。

    时隔这么多岁月，历经生与死的磨炼，她终于跨越了那一道天堑，从今日起，仙尊将彻底成为过去。

    然而这发自内心的喜悦还没有持续多久，她便对上了一双猩红的眼眸。

    “苏……新鸿，你……”扶摇美丽的容颜一滞，满脸皆是惊讶，以她如今的眼力，自然是看出了小男人此刻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但是……怎么会这样，天尊传承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另外一位煌天的天尊呢？一个个问题浮现于脑海，可注定没有人给她回答。

    只因苏新鸿直勾勾的盯着她，再也忍耐不住，气喘如牛。

    扶摇脸上闪过一抹羞涩，晕红自耳根浸染到脖颈，她看了眼其余几位还沉浸于修行中的女子，玉手一挥，裹带着撑不住快要爆炸的小男人，径直朝没有人的地方飞去。

    ……

    “呜……什么，那位煌天一族的天尊也还没有彻底死透？”

    一片轰隆声不断地瀑布之下，水流飞溅的轰隆声响遮掩了一切娇媚动人的呼喊。

    只是美丽的城主大人打了个激灵，顾不得晶莹的水花拍打在自己身上，遍布红霞的脸蛋微微发白，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她本以为自家天尊老祖借助神竹灵根憋了一口气已经够尽心尽力了，不曾想对方也留有后手。

    “这是自然，身为天尊，又有哪一个是好惹的。”

    苏新鸿躺在一块青石之上，任清凉的泉水冲刷着身子，抚平心中的火热。

    “说的也对，毕竟是煌天一族，怎能小觑他们。”

    女人臻首轻点，即便有些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族的强大。

    同时，她又好奇的反问道：“新鸿，你是怎么送他上路的？”

    “这……我也不是清楚，总觉得一切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新鸿撩起女人的一缕发丝，此时此刻才有几分理智开始思考个中问题。

    “哦，哪里有问题？”

    扶摇软绵绵的伏在他身上，花瓣似的柔唇中微微吐息。

    说起来还真是危险，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居然又发生这种心惊动魄的场面，若非这个小男人，圣族又一次要灭绝了呢！

    想到这里，眸中更是情谊绵绵，檀口轻启，张开洁白的贝齿，一口咬住小男人的耳垂，怜爱的轻轻嘶磨。

    苏新鸿：“……”

    摇了摇头，强行将心中旖旎压下，他借着扶摇帮忙带来的短暂冷静期，整理思绪道：“在将传承交付与你们的时候，青旋天尊也对我传音，让我觉得他好像隐瞒了什么？并且，那位煌天的天尊似乎也另有隐情？”

    “嗯？”扶摇眨了眨眼睛，此时的女人做出这种动作，反而显得有点俏皮。

    可苏新鸿心不在这上面，依旧自顾自的思索着一系列的不恰当之处。

    青旋天尊为何要说那种话，作为圣族的天尊，难道不应该希望圣族重新发扬光大吗？却偏偏拜托他那些事情？

    还有煌天的天尊，为何借贷的力量会从【血源】之中抽取，而且【血源】之力貌似无比克制这一族，一位选择自灭的天尊都能强行停止，并且从他血液中提取的道韵更是出人意料的完整，炼血锻体的总纲精要都完完整整的阐释出来，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另外，他在彻底道消之前那泪流满面的模样，还有看着掌心窟窿绝望彷徨的姿态，再加上呢喃诡谲的话语，都让苏新鸿有了不妙的联想。

    是不是有什么被他给忽略了，其中肯定有一条线能够将一切给串联起来。

    “对了，扶摇，有件事还从未问过你呢？”他灵光一闪，拍了拍美人的香肩，出声问道。

    “嗯？什么事情？”女人细长的柳眉微凝，有些不悦，小男人什么都好，就是每每事后怎么总喜欢聊这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就是煌天一族到底怎么来的，你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这个就……我……”

    扶摇仙尊愣了一下，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清楚，煌天一族崛起之时，我族天尊便派人调查过，可终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不是没有，而是这一族崛起的传闻太多，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样啊！”

    苏新鸿一阵迟疑，线索又断了吗？

    他可以肯定，两位天尊陨落在这里绝对不是一个巧合，而且根据最后煌天天尊的古怪反应，很可能两位天尊甚至根本不是死在对方手中。

    等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借助【血源】的力量一指洞穿了天尊的掌心，留下了与他额头相差无几的伤势。

    自己的力量是来源于系统的碎片，可系统碎片是云璎珞留给自己的，那么在这之前，是谁在对方额头留下那等伤势。

    同理在这之前，这块系统碎片来源于何人，又是否与煌天一族本身有着莫大的联系？

    苏新鸿觉得自己可能发现了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会是【殇】吗？他是煌天一族的幕后至尊，除了他没有人会让一位天尊露出那等悲怆茫然的神情，可是……

    那是天尊啊，不是路边的野狗，你把他当做野狗看门也好啊，干嘛要让他死在这种地方？

    真以为天尊是大白菜？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

    苏新鸿摇了摇头，连连叹息：“罢了，罢了，天尊的想法又岂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够揣摩的。”

    “好了好了。”

    一条欺霜赛雪的白皙玉璧揽过了他的脑袋，扶摇娇腻的吃吃笑道：“天尊确实深不可测，既然那两位天尊你捉摸不透他们的心思，为何不花心思揣摩一下本宫的想法，本宫也快成为天尊了呢！”

    “……”

    苏新鸿沉吟两秒，确实有点道理。

    。。。。。。

    短暂的降温过后，两人轻手轻脚的回到了平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重新回到各自的原位，盘膝坐下，继续修行。

    倒不是说苏新鸿身上的副作用已经化去，而是他准备借此机会彻底修行一下煌天一族的秘术功法。

    《煌绝天炉心经》

    这是一门专注于打磨肉身的功法，讲究的便是粗暴直接，据说修行到最后，可以以天地为熔炉，炼一炉绝世大药，磨砺真身，可谓这方面罕有的顶级功法。

    他才踏入登仙境界没几天，以这篇心经打底，最适合不过。

    只是，就在他的气血熔炉重新成型之后不久，萧玲珑却是轻抬眼皮，疑惑的看了眼自己的便宜徒儿，虽然她刚刚沉浸在圣族的传承之中，可隐约之间感觉得这徒儿似乎不声不响的离开了一段时间。

    是她感觉出错了吗？

    不对，没有错！

    这便宜徒弟刚才好像穿的不是这件衣服！

    眸光又转，从其他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扶摇仙尊的身上，晶玉般的瞳孔猛然一缩，不对，这女人身上的裙裳先前也不是这种款式。

    她们两人到底干什么去了？为什么还特地换了身衣裳？

    玄女殿下没由来的有点发慌，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她莫名想起了一件事，这便宜徒儿很能干。

    至于他能干到何种程度，还真的未有所知。

    总不至于连仙尊也……

    想到这里，为了以防万一，她特地留了个心眼。

    ……

    又是一段时间之后，清仪从入定中醒来，身上流转着非凡的道光，天资所限，即便是天尊的传承，也不可能起到与扶摇一样的效果，可同样算是脱胎换骨，若是前往四天之上，更进一步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心里美滋滋的姑娘准备将这个好消息与他人一块分享，但其他人都在闭关之中，唯有公子那边情况有点不太一样。

    当即女人了便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

    苏新鸿下意识睁开眼睛，第一眼就见到面前那抿起红唇，面容狡黠，欲言又止的女人。

    瞬间，他的心中便浮现一个念头，想偷吃！

    迟疑一会，他没有拒绝，努了努嘴，示意换个地方。

    这也不能怪他，煌天一族的功法要求太高，过于苛刻，再怎么努力修行，也需要劳逸结合。

    清仪脸上笑容绽放，欢天喜地的拉着他走了。

    而在两人远去之后，萧玲珑睁开眸子，茫茫然的看着平台上不见了身影的两个位置。

    不是……

    不应该是便宜徒儿和那位仙尊么，怎么这还能换人呐，你们这是在玩哪一出？

    浓烈的好奇心下，天尊的传承反而没有多少吸引力，她掩饰了气息的波动，生怕惊扰了面前另外一位便宜徒儿，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石台之上，朝着两人离去的远方偷偷跟了上去。

    扶摇仙尊若有所觉，美眸睁开，思量片刻，又缓缓闭上。

    这事，她不好插手。

    秘境之中天色已黑，但徐徐的夜风却没有停息，浓密的树林在凉风的吹拂下晃荡出起起伏伏的稀疏声响，只是隐隐约约之中有如同小猫咪娇呼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为这黑夜渲染上一抹别样的韵味。

    萧玲珑越是朝着前方走去，心中的不安也如同水浪一般，在晚风的吹动下泛滥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是迟疑，也是紧张。

    直到远方微弱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她这才顿住身子，不动声色的藏于一棵大树之后，脊背贴着树干，侧过脑袋静心倾听。

    “公子，你怎么又……要不让仙尊替你检……检查一下身子？”

    “没事，我很好，就是正在修行一门功法，需要你帮我压制一下。”

    “这样啊，只要能帮到公子，清仪自是义不容辞……”

    “如果撑不住的话就换雪仪怎么样？”

    “不要，清仪可以的！”

    “……”

    萧玲珑脸颊蹭的一下变得滚烫起来，媚眼如丝，这……这……

    确实，便宜徒儿的确很能干，可这未免也太能干了一点吧，你们是什么时候凑一块的，这才过去多么一会，就已经要为圣族开枝散叶而努力了？

    气不过的玄女殿下当即就要出面喝止，以师尊的威严厉声谴责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行为。

    然而，脚步明明抬了起来，却始终都没有能够哪怕迈出去一步，像是有什么枷锁一般，让她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她或许自己也有所察觉，一旦自己真的迈出了这一步，事情的性质上就会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终究没有能真正走出来，只是听着那声音慢慢的转变为低沉迷离，最后又变得窸窸窣窣。

    终于结束了吗？

    萧玲珑拍了拍脑门，她这一晚上都干了什么？

    而恰在此时，名为清仪的侍女声音又是俏皮玩味的响起：“公子，你什么时候准备对那位假扮您师尊的萧仙子下手啊？”

    萧玲珑心脏猛然提到嗓子眼，这便宜徒儿难道也对她……

    “啪！”

    一个巴掌落下，引得女子娇呼连连，苏新鸿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萧仙子是我师尊泠月的朋友，有她们在，给我两个胆，我也不敢打萧仙子的主意啊！”

    “是嘛，那真可惜……”

    ！！！

    萧玲珑身子瞬间僵住，无暇的面容也是冷若冰霜。

    这个时候还在想着姜毓瑶和姬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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