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有些惊愕的看着虞昭的反应，本来以为她会大喊大叫，吸引那些魔族的注意，给他添一大堆麻烦呢。

    虞昭缓了好久才放开手，小怪物也没有催促。

    房屋里就像是一个疯狂的炼狱，人族的男男女女，还有一些低级的魔族都是他们欺凌的对象。

    虞昭僵硬的掐了一把手心，强迫让自己回过神来。很快一扭着腰肢的狐耳妩媚女人慢慢走了过来，摇着团扇瞥了一眼，而后恭敬朝小怪物行礼。

    “今儿个是什么风，竟然把巫医大人给吹过来了？”

    余光看向虞昭，正在估量她的价值，就算是个丑八怪，但闻味道，应该是个女的，把脸蒙上都是一样的，一身皮肉而已，魔族男女不忌，开放的很。

    她只在乎能换到多少食物。

    有些魔族就喜欢这种小的，嫩的很，玩腻了也能当做高级食材，在这里，没有食物易子而食也是常态。

    都想苟活。

    嗅着刺鼻的气味，小怪物烦躁挥舞着大尾巴，眉头紧蹙，不悦看向她，“离我远点。”

    熏到他了。

    闻言，血娘子面色一僵，急忙堆起笑脸后退了好几步，歪歪斜斜站着，搔首弄姿。

    小板车前的虞昭木讷着脸，眼神空洞，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不敢想，她以后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见浅色的眸子蒙上尘埃，小怪物如鲠在喉，他苦笑一声，但有什么办法呢？生在万魔窟，价值便是生存法则。

    命这种东西最不值钱。

    可怜他的小丑鱼，今晚可能睡不着觉咯，小怪物朝虞昭挥了挥手，她这才动作迟钝的拉着小板车往回走。

    枕着手臂，抬头望天的小怪物意味不明，在看见前方拉着车的虞昭时，眼底多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终于有人陪着他了。

    这下应该老实不敢乱跑了吧，小怪物有些恶劣的想，但见她一路上一言不发，心头又染上了些愧疚。

    魔族和人族不一样，人族三四岁的孩童，应该在父母怀里撒娇吧，而不是跟他一样在这个吃人的地方艰苦生存。

    路途遥远，虞昭一路上想了很多，她不想困在这里，慢慢等死，她要出去，要修仙。

    用强大的力量，守护自己的一切。

    见遍世间璀璨。

    而不是在这个狭小的地方腐烂发臭，成为黄沙掩埋的一块枯骨。

    她如今不仅仅是一个人，她记得小虞昭，那个凄惨死在万魔窟的三岁孩童，如今的残魂萦绕在躯壳里，久久不散，似乎有自己的执念。

    她必须得出去，无论多久，她都要出去。

    虞昭不敢想，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那该有多绝望？

    低垂的眸子闪着坚毅的光，她想要带着她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从那次后，小怪物解掉了绳索，只不过会时常盯着虞昭，防止她跑了，或者被其他魔族给拐走换食物。

    虞昭每日都会起的很早，做一些仰卧起坐，俯卧撑，引体向上什么的，强健体魄。

    每每这时，小怪物都会很困惑的看着她“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一样，作为一只鲛，他的脑袋实在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可能觉得好玩吧。

    会不会没有同类交流，脑子出问题了？

    虞昭也不知道当时小怪物给她泡的什么药，似乎让肉体的整体强度有些变化，一拳一块大石头都没有问题。

    就算不是修士，也够生存下去了吧。

    日后表演胸口碎大石街头卖艺也不错。

    小怪物有时候会带虞昭去抓猫儿大小的老鼠，这是万魔窟的主要食物来源，对于自己的体魄，她自信满满的上前。

    摆动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气追着其中一只跑，攥紧的一拳头下去，老鼠连根毛都没少一根。

    虞昭：“……”

    见她没有多大的攻击力，反倒是被那老鼠追着跑，怪异的老鼠不仅个头很大，背上的一部分鼠毛还会化作锋利的尖刺飞出。

    小怪物看不下去了，用大尾巴拍晕穷追不舍的老鼠，将被扎成刺猬一样的虞昭带回了洞窟。

    见她疼的龇牙咧嘴的拔出尖刺，他笑得前胸贴后背，大尾巴疯狂蹦跶着，无情嘲笑她。

    “小丑鱼，你连只老鼠都打不过，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说是她，就连被废掉修为的修士也打不过，若是一些魔族没有及时将掉落的人族捡回去，那些人族也会成为沙堆之下老鼠的盘中餐。

    若是沙丘之下的鼠群群起暴动，那可是连元婴期修士都逃不过的存在。

    拔完尖刺，虞昭躺在木板上长长叹息，有的小忧伤，小怪物俯身上前戳着她的脸蛋，嬉笑着。

    “我养你不好吗，非得自己去打老鼠？”

    “你能养我一辈子吗？”虞昭凝视着他，无奈笑了笑。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小怪物陷入了深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他不知道一辈子有多久，但是他知道，也许在他活着的时候，会一直养着她。

    小丑鱼跟别人不一样，她会讲一些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

    比如小美人鱼与王子的故事，美人鱼为什么会这么笨，用甜美的声音将漂亮的鱼尾换成人腿？

    如果是他，只会用声音换取食物和小丑鱼。

    而且小怪物不喜欢最后的结局，王子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小美人鱼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能再讲一次小美人鱼的故事吗？”小怪物似乎很喜欢这个故事，每次睡前都想听这个，虞昭也会不厌其烦的讲着。

    魔鲛和人鱼，可能他们有些相似吧。

    闻言，虞昭翻了个身，与小怪物面对面躺着，她负责讲故事，而小怪物就会用大尾巴当做蒲扇给她扇风，

    他身上凉凉的体温也会带来清凉的微风，相当于是一个天然的冰箱，在燥热的荒漠带来久违的凉意。

    油灯明明灭灭，火光跳跃，狭小的小床挤着两人，到了已经知道的故事结尾，还是收获了小怪物的一大堆眼泪。

    一滴滴滚烫的泪水坠落在床板上，而后凝聚成一颗颗漂亮的鲛珠，虞昭捻起其中一颗，放在灯光下看。

    每一颗鲛珠都是不一样的，大小，颜色，还有鲛珠中央的小浪花都是独一无二的。

    屋外风沙肆虐，小怪物哭的泣不成声。

    虞昭心里暗暗盘算着，将这些收集起来，到时候拿去卖。

    见她又在准备收集鲛珠，放进小小的盒子里，男孩长而卷的睫毛轻颤，微蜷着身躯。

    气愤的甩出大尾巴，将虞昭拢进近了些，随手捻起一颗鲛珠塞进她嘴里，有些孩子气道，“这些都吃了，不准藏起来！”

    鲛珠很像是小小的糖葫芦，野果一般大小，酸酸甜甜的，不过先是酸的，吃到后面才是甜的。

    在万魔窟里，这也算是一种糖。

    虞昭眨巴着眼，一颗一颗往嘴里送，就当是吃宵夜了。

    等她吃完床板上的鲛珠，小怪物这才心满意足的盖上了被子睡觉，虞昭背过身去，手指微动，其实她手心里还藏了一把。

    鲛高一尺，虞高一丈。

    须臾，背上猛的一拍，虞昭虎躯一震，僵硬的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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