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魔神墟终年乌云密布。

    对于其他魔族来说，这已经是最常见的天气了。

    某处宫殿，明明灭灭的光中，红衣少年蜷缩在角落里，紧闭着眸子，仿佛深陷在无法逃离的噩梦之中。

    一双双染血的手化作泥沼，无情又黏腻的将他拖入未知的深渊，在半空中，无数冰冷的，疯狂的眼睛凝视着他。

    好似不是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可以任意买卖的牲畜。

    穿着华贵衣衫的修士用折扇挑起盒子中的物什，挑剔道：“这只魔鲛之眼有瑕疵，血丝太多了。”

    一旁的男人见状，立马使眼色让人将其拿远了些，“那下次直接现场活刨，放进玉盒里，您看如何？”

    “我们有很多库存，不过现场可能血腥了点，那东西又会乱叫唤，您这样的贵人自然是见不得这些污浊之物，脏了您的眼和耳可就不划算了。”

    “旁边那魔鲛的鱼尾怎么卖？用来炼制法器倒是不错。”

    男人谄媚的上前道：“这个残缺的不值钱，您随便开个价吧。”

    这里充斥着惨绝人寰的叫声，满地的鲜血，带着血污的箱子里满是眼珠、魔鲛的尾。

    黑暗中，绝望的呼喊逐渐麻木。

    数不胜数的魔鲛被关在狭小的笼子里，渐渐的，笼子逐渐宽敞，因死亡而失去价值的魔鲛被拖入‘屠宰场’。

    碎肉被麻袋装着，浓稠又黏腻的血渐渐渗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离渊站在血地里想说点什么，可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愣然的摸着脖子，只摸到了满手鲜血。

    他看到其他魔鲛咽喉被切开，舌头被切下打着结强行塞入口中，疯狂又绝望的嚅嗫无处不在。

    离渊只觉得呼吸困难，魔鲛的冤魂寄居在他的身上，胡乱飘忽着。

    一只幼小的魔鲛用断掉的手臂触碰他的手背，血窟窿冒着鲜血，他说不话来。

    可小怪物却听到了他的声音，稚嫩的恨意悄然滋生。

    “唯一活下来的王，替我们活下去，替我们报仇好不好？”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冤魂陷入血肉，生前饱受的痛苦与折磨也强势侵入离渊的身体中。

    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是人族……罪恶的源泉，绝不能原谅他们。”

    “都是他们干的，王，我的鱼尾，我的眼睛好疼！”幽灵般的哀嚎无处不在。

    见他不为所动，凄厉的冤魂又开始聚集，高举着双手，像是在主导什么祭祀仪式，而中央的红衣少年便是他们的祭品。

    “我们恨你，凭什么，凭什么你不用经历这一切？！”

    “还有那些刽子手！”

    “对，杀了他们！”

    “杀了所有人族！”

    “……”

    不知何时，寂静的空间里，无数的讨伐声，哀嚎声灌入双耳，离渊有些不知所措，骨节分明的手指蜷缩着。

    这是噩梦嘛，为什么会这般真实？

    一道剑光陡然袭来，鲜血狂涌，小怪物俯身捂着双眼，跪坐在冰凉的地面上，颤抖着煞白的唇。

    他的掌心全是粘稠的血，却冷的吓人。

    而后他也被关入了狭窄的笼子里，整日与蛇虫鼠蚁，以及死掉化作腐肉的同伴待在一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离渊大口呼吸着空气，感受着自己重复撕裂的身躯，耳边满是无助的哀鸣，入目皆是铁迹斑斑、永远洗不净血迹的铁笼。

    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渗入四肢百骸，却将他冻的浑身发颤，刺骨的寒冷无所不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让人痛不欲生，身上的每一寸皮肉都会被剥开，明码标价。

    干涩的喘息越来越低。

    泥沼里挣扎的人也被完全吞没，活着的人将继承他们的痛苦，继续活下去，永生永世都解脱不了。

    扭曲的痛苦袭上后脑，每一寸皮肉都痉挛着，离渊躺在地上，努力蜷缩着身躯，红衣化作骇人的血红色，血腥气无边蔓延至整个宫殿。

    小怪物没有继承他们生前所有的记忆，作为魔神之卵唯一的生还者。

    他继承了死后魔鲛所有的绝望与伤痛。

    漫长的折磨让人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离渊痛苦的呻吟声回响在整个宫殿。

    哀鸣之声逐渐扩散，一帮魔族齐刷刷的寻找魔医来救治，可宫殿现在已经化作了一颗巨大的心脏，此刻正扑通扑通狂跳着，他们进不去。

    一旦靠近，巨大的冲击力便会将周围的一切粉碎殆尽。

    非人般的兽鸣传遍整个魔界，地面的裂缝悄无声息的扩大，魔族们战战兢兢的缩在了角落里，挤成一团，根本不敢动弹。

    “君上……这是什么了？”一个魔族咽了咽口水，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抖的很厉害。

    “这次太不正常了吧，这股威压太恐怖了。”

    以往君上都是坐在王座上抱着一把破伞乐呵呵傻笑呢，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没现在这般暴躁吧。

    眼前巨大的心脏仿佛要孕育出什么恐怖的存在，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起来，所有人都放慢了呼吸。

    但他们魔族除了魔界又没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只能安心等待，魔族有了强者是好事。

    窒息的夜让人焦躁不安，直到七天七夜之后，一道渗人的粗重雷电出现在巨大心脏的周围。

    很快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数不胜数的雷电疾驰而下，震的整个魔界的地面都颤动起来，天空中的闪电不间断的闪烁，像是有要凭空撕裂天幕。

    魔族吓的直哆嗦，头一次见这么多的雷电，宛若怒涛卷霜雪。

    “君上不是你们魔鲛一族的吗？你们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不知道是哪个魔族小首领发问，头上的犀牛角都黯淡无光了。

    好几座山头都被劈坏了，再待下去，他的胆儿都要被吓破了。

    蜷缩成鱼球儿的魔鲛首领缩了缩脖子，抖的更厉害，“君上虽然是魔鲛，但他不是跟我同一窝生的。”

    “我们魔鲛也是要分族群的，记忆是共享的。”但他没有魔君的记忆，因此他推测，“君上这般厉害，可能自己一个人一个族群吧。”

    魔犀牛首领：“……那你当初拼命拥护他，将个来路不明的魔族带回魔界？”

    “额……”魔鲛首领汗颜，当初他们还以为君上是他们遗留在外的魔鲛，所以把人从万魔窟带来了魔界。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koudaixs.com。口袋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m.kouda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