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力不讨好！

    叶锦苏在军营时，凡是问手下将士的话。

    有半个字不对她都能嗅出味道，还别说当下，纪玉君和她的小丫鬟把‘为难’写在了脸上。

    “大夫人，表兄怎么说？”她故意问了这句。

    纪玉君岂能眼睁睁看着谢玉竹吃石头，踟蹰片刻向把真相压下来，开口便慢了半拍。

    “渊儿……”

    “大夫人，您可别包庇啊。”

    叶锦苏有意打断，直指丫鬟红玉，提高声量质问：“你说，大公子说过，还是没说过？”

    “没有！”硬着头皮吼，红玉没得选。

    “好。”手上的泥浆在裤腿搽干净，叶锦苏翻身跳出了篱笆：

    “我这就去问表兄，看看到底是这丫鬟胡说该打嘴赶出府，还是我乱讲需报官。”

    没想到她能这么莽撞，红玉慌了。

    纪玉君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丫鬟是她用起来最得力的一个，也是跟她时候最长的一个，真要被叶锦苏抓到把柄赶出府，犹如失了左膀右臂。

    “站住！”

    她喝止叶锦苏停脚，深深吸了一口气：“你且道来，你究竟意欲何为，要闹得我这般不悦？”

    不愧是做当家主母的角色，说起话来就是比这些没头没脑的小姐干脆。

    话虽不能说出口，但叶锦苏还是在心底小小佩服了纪玉君须臾。

    “大夫人好眼色。”

    反身又回到鸡棚里。

    叶锦苏站到较大的那块地里靠着墙，手指脚下踩着的地，一字一句道：

    “锦苏心不大，只想要隔出来的这半块地。”

    半块！

    这话听得众人心里一惊。

    洛水院的地分明是隔成了大小不等的两块，叶锦苏完全是狮子大开口。

    “洛水院是前个儿我允诺你住的院子，你住便是。”

    纪玉君含糊其辞，模糊了‘要’和‘住’的界限。

    住了不等于有了，反正叶锦苏打了保票说只在侯府里待满一月便走。

    “不……不。”

    摇头晃脑往前走到纪玉君跟前，叶锦苏竖起食指摆了摆。

    “大夫人还不明白锦苏的意思，这块地我要用来建房。”

    话音还没落地，纪玉君张嘴就要回怼，怎奈叶锦苏早就预判了她想说之言，先一步开口。

    “您先歇着，且听我说。”精准堵嘴。

    连谢玉竹带红玉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叶锦苏这股子不怒自危的霸气给喝住。

    怎么好像被人训话一般？

    主子丫鬟面面相觑，僵着身子听叶锦苏说了长串。

    “我母亲乃是三房的夫人，若是寻常大户，夫人随随便便也得住个独门独院，大夫人您说呢？”

    纪玉君沉着眸子，哑口无言。

    她和二夫人玉莲都有自己的院子。

    大房和二房旁的姨娘住在别的院，自古以来皆是尊卑有别，没有混住的道理。

    叶锦苏来回踱步，全然没有顾及纪玉君的脸色。

    “若是夫人都得和别人挤着住，传出去可别让京城里的高门大户都笑掉大牙。”

    这下丫鬟听不下去了，红玉梗着脖子插话：

    “叶公子怎么跟大夫人讲话呢！您且得看看您站的是侯府的地界儿！”

    “主子说话，奴才胆敢插嘴！”

    一声凌厉的呵斥，径直打断红玉。

    字字句句如同锋利的刀刃，叶锦苏透着不容置疑的寒意，仿佛能瞬间冻结周遭的空气。

    红玉与之对视，瑟瑟发抖，顷刻间泄了气。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叶锦苏是完全没把这主人放在眼里。

    “大夫人。”

    熟练地换上人畜无害的笑容，叶锦苏没打算住嘴：

    “昨日姨父已下令，说把明哥儿放在我母亲手里养，如今身为夫人还带着嫡子，难道不该有更大的住处？”

    她的话让纪玉君猛然回神。

    这时，纪玉君才反应过来，刚才叶锦苏吓丫鬟的短短一句话，也把自己给说愣了神。

    “嗯……”

    自觉失态，纪玉君清清嗓子，在两个决定中来回摇摆。

    给，还是不给？

    谢玉竹久不开口，都快被叶锦苏忘了有这么一个人，却想方设法要找存在感。

    她就像是被栅栏挡住的鸡，躲在纪玉君背后也要伸着脖子骂：

    “叶锦苏，你真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说这种话！”

    狠话刚撂了一半，谢玉竹惨遭纪玉君打断：“玉竹，你给我住嘴！长辈讲话岂有不听之理！”

    “大伯母！”

    连大夫人的称呼也不喊了，谢玉竹委屈满满。

    她自认为自己占着理，抓着纪玉君的手，撒娇似地胡搅蛮缠：

    “您往前不是这么对竹儿说话的。”

    声音甜腻扭捏，恨不得使出全身解数。

    “都是这个叶锦苏非要在府上闹事，咱们去禀明祖母，好让祖母把这个外人给赶出去。”

    余光瞥过隔墙旁边的叶锦苏低着头，似在寻觅什么物件。

    谢玉竹想。

    她定然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知道要被赶出去，现在开始夹着尾巴做人了！

    如此，谢玉竹免不得沾沾自喜。

    “玉竹小姐！”

    闻声抬头。

    卒然间，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

    不偏不倚落在谢玉竹和纪玉君的中间，只差半寸两人其中之一，将会毁容！

    “啊啊啊啊！”谢玉竹惊声尖叫。

    吓得纪玉君也甩开了侄女的手，红玉一个箭步挡在主子跟前。

    三人惊魂未定，朝着石头来的方向看。

    叶锦苏神情淡定，分外轻松地耸了耸肩：“喏，玉竹小姐可是说了，若大公子点头，她得吃了这块石头。”

    在卫将军手里历练多年，叶锦苏早就练就了百步穿杨的本事。

    扔块石头而已。

    若是这点准头都没有，早就在战场上丢了八百条命，一切尽在掌握。

    慌张无措，谢玉竹张大嘴，回头看纪玉君。

    这大伯母没有出言制止，更没有设伏阻拦，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纪玉君还能怎么办？

    面对这个蠢笨得看不出旁人眼色的谢玉竹，她只能暗自叹气。

    谢玉竹直喘粗气，盯着石头的眼睛已然入定，不停下意识地咽口水。

    “玉竹小姐尽管吃！”

    豪气云天地拍着胸脯，叶锦苏爽快万分：“若您能把这石头吃了，这洛水院的地，我叶锦苏便不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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