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丝绸和布匹都是需要布票的，陈雪茹手里只要有布票自然是可以到大城丝绸行买丝绸、布匹的，可关键是陈雪茹以前没有做过买卖丝绸的生意，突然间开始卖给顾客布匹、丝绸，她手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票证。

    没有那么多票，只靠顾客没回给的那一丁店儿票证丝绸行是不会卖给她的，人家只做大宗生意。

    侯二虽然是私方经理但也不能肆无忌惮的做事情，他也是要受到很大限制的。

    要是从其他丝绸店、布铺进货的话赚的利润肯定是要少很多的。

    李平安到妇产科帮着做手术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

    其实六院就有不少布票指标。

    这些布票是用来给医生、护士做衣服还有给新生婴儿做服装的。

    以前六院就是妇产专科，给新生婴儿做衣服那是传统，因为家属根本就不知道孕妇生的是男孩儿女孩儿，为了节省自然不能让家属男孩儿、女孩儿的衣服都做了。

    一般来说。

    孩子的头几件衣服都是妇产科帮着准备的。

    还有就是孕妇也需要特殊的宽大衣服，有些人也是希望医院能帮着准备了。

    以前倒没什么。

    但是发行布票以后医院除了收钱意外还是需要布票的。

    李平安一合计，既然六院妇产科做各种衣服的活儿都交给陈雪茹了，干脆将上级发下来的布票也给她让她周转周转算了。

    他和许妙音主任打了个招呼。

    许主任还真答应了。

    陈雪茹的针线活儿做的不错，她很满意，既然是长期合作，将票证提前给她也不是不可以。

    帮着妇产科做了一台手术就没有其他的安排了，趁着还有点儿时间，李平安让许主任和自己一起到院办拿了票证。

    最初的布票分的并不是那么仔细，票证上显示的一般都是普通棉布的数量，比如几尺棉布，按照价格换算，若是购买粗布的话可能买的多一些，要是买丝绸的话就要少的多了。

    有布票就能买各种布料、丝绸，这点儿倒也方便。

    李平安拿了布票就到陈雪茹的裁缝铺去了。

    刚到裁缝铺门口就看见门外帖了一张广告，说是往后裁缝铺不但做衣服还卖丝绸、布匹，当然，和其他布铺、丝绸店一样也是需要布票的。

    李平安进来的时候陈雪茹正在发愁呢。

    她正没主意呢。

    广告贴出去以后，这几天已经有好多的老主顾来裁缝铺看布料了，可惜她这里并没有。

    陈雪茹正想着不行的话就找丝绸店、布铺先进一点儿货，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没少和他们打交道，很是熟悉。

    李平安直接将自己的来意和陈雪茹说了，将布票都给了她。

    “这么多布票啊！”陈雪茹高兴的问道：“这......，这些布票都是从哪里来的？”

    “你忘了自己和我们医院妇产科还有合作的吗？”李平安说道：“我和许主任说了，先将医院从上级那弄来的布票都给你，让你周转周转！”

    陈雪茹收了布票连连感谢。

    李平安说道：“那你就先忙吧，我回医院了！”

    陈雪茹急忙收好了布票，将李平安送了出去。

    李平安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陈雪茹将裁缝铺暂时关了，拿着布票去了大城丝绸行。

    还没有进去就见侯二等人从丝绸行出来，他们要到南方去进货呢。

    陈雪茹和侯二打了招呼，还说要到丝绸行去买布匹、丝绸。

    侯二就问有布票没有。

    陈雪茹也不隐瞒，将李平安帮她解决了布票的事情说了。

    侯二说道：“将布票给我吧，你都想要什么样的丝绸都和我说说吧，只要是成匹要，我到那边进货的时候帮你带过来，比你在丝绸行买要便宜的多呢！”

    公私合营以后虽然管理上很严格，但是侯二帮着陈雪茹稍微带一点儿货还是可以的。

    而且。

    他们做事情要按照规矩办，不能在魔都多待，买了货物以后就要回来。

    几天就能一个来回。

    陈雪茹大喜，将布票都给了侯二，问道：“我这样算不算坏了你们的规矩啊，可别给你们找麻烦！”

    “就你这点儿货物，我们顺带手就捎过来了，产生不了额外运费的！”侯二说道：“这些布票都是医院的，你也是在给医院干活儿，就算是公方经理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谁家人还没个病，没个灾的？六院妇产科也是名声在外，还有他们的外科，李医生和苏国专家一起做手术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了，这么好的医生，只要说布票是他给的，也是在为医院做事情，公方经理是不会说什么的！”

    侯二妻子就是彭芳。

    六院特别是外科有什么风吹草动侯二肯定是知道的。

    他曾经很自豪的和丝绸行公方经理提过李平安和苏国专家合作做手术的事情，公方经理也是赞赏有加，还说他其实也是附近的人，还是在以前的道济医院出生的呢，和六院也算是有缘。

    如此。

    他能为难陈雪茹，能让李平安甚至是六院面上不好看吗？

    陈雪茹放心了，她大着胆子问道：“侯二叔，你已经是私方经理了，还要带人到外面进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个粗人，做买卖的事情其实我根本就不懂，以前是东家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现在是公方经理让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到那边进货的事情我熟啊，这事儿还是让我去做吧！”

    说是私方经理。

    侯二其实是个甩手掌柜。

    别说其他。

    就算是账目他都不过问的。

    大差不差。

    只要他觉得股息没少给，东家没吃亏，自己的工资随便给，他根本就不计较。

    还别说。

    他这套作法侯方城也没有疑意。

    就算是公方经理也对他刮目相看。

    大城丝绸行算是合营比较早的，也算是个试点儿吧。

    其他丝绸行、丝绸店都看着呢。

    公家能让私方吃亏？

    侯二越是客气。

    公方经理越是不敢怠慢，事事都和侯二商量，还说他在丝绸行混了那么多年肯定是个内行，自己却是个外行，有些事情还要让他多提点提点。

    起初。

    侯二对公方经理订的那些条条框框是很反感的，现在却没有那么大的意见了。

    公方经理将他和自己放在了同一个位置上，不存在谁领导谁，制定规矩只是想让丝绸行发展的更好而已。

    公方经理如此客气，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为了大城丝绸行的未来，他自然是需要好好配合啊！

    陈雪茹点点头。

    公私两方拧成一股绳要合力发展丝绸行，这是好事儿啊，她也能从中得到好处。

    丝绸行发展的好了，到南边进货的次数肯定就多了。

    就算是顾客需要什么稀奇古怪的面料她也能拜托侯二到南边寻找。

    陈雪茹离开以后侯二也带人走了。

    下班回四合院儿吃饭的时候李平安将给陈雪茹布票的事情说了出来，以后六院就要继续和裁缝铺合作了，需要什么衣服就到她的裁缝铺买。

    “你不说我反倒是忘了，陈雪茹给咱们孩子做了那么多衣服，钱没给就算了，连布票也没给！”秦淮茹说道：“她帮着咱们赔了好多布票呢！”

    “没关系，以后再说吧！”李平安说道：“现在她手里的布票不少，应该能周转的开！”

    到了惠仁堂、长春堂和五洲大药房开张的日子，李平安和冉倩请假说是要到前门大街那边去。

    冉倩知道李平安和惠仁堂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惠仁堂也是公私合营，更重要的是该做的手术李平安都提前做完了，她自然不会为难。

    “那我就过去了！”李平安开口说道。

    冉倩点了点头，答应了。

    李平安骑着自行车去了前门大街。

    三家药堂开业，有公私合营的，也有完全国营的，这可是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

    工业局。

    商业局。

    区里。

    街道办。

    居委会都很重视。

    不但给三家做了公私合营、国营的匾额，还敲锣打鼓的大肆庆祝。

    这三家药堂规模都不算小，五洲大药房规模甚至超过了同仁堂，除了魔都总店，在其他大城市也有不少分店。

    长春堂同样是老字号，全盛的时候将鬼子大肆宣扬的药物差不多从国内市场驱逐出去了。

    还有惠仁堂。

    这家药堂虽然规模小点儿，但是掌握着几种很特别的中成药制造方法，同样是不可小觑。

    街道上人山人海的。

    李平安觉得这架势不比苏国代表团来访差了，甚至比过年过节还热闹。

    人群中被裹挟着走来走去。

    李平安的确是过来了，但他没想着要到惠仁堂去。

    各级领导肯定是要和宋成以及金贵等惠仁堂的工作人员见面的，自己就别去凑热闹了，在人群里看看就行了。

    果然。

    各级领导都和三家药堂打了招呼，表示过庆祝之后当场就宣布开始营业了。

    第一家是国营的长春堂。

    长春堂重点卖的是避瘟散等孙家特有的中成药。

    因为是避暑药，主要作用并不多，购买避瘟散的顾客并不是很多，倒是其他中成药都有不少人购买。

    长春堂在前门、大栅栏一带是第一个挂出公私合营中药店招牌的人，大家很是信任，购买的人不少。

    惠仁堂的情况李平安再熟悉不过，就算是开了分店也是给六院送的那些药物。

    惠仁堂分店宣布开张的时候李平安并没有往里进。

    反倒是重新开张的五洲大药房引起了李平安的兴趣。

    不为别的。

    五洲大药房门外贴了一张叫做“人造自来血”药物的广告。

    不过。

    只是一个广告而已，五洲大药房里面却是不出售这种药的。

    “人造自来血”是五洲大药房发家的东西，就如同长春堂的避瘟散一样。

    在世纪初到三十年代的时候这种人造自来血卖的相当火爆。

    当时列强将华夏人称作“东亚病夫”，这种药物就是治疗贫血、补养身体的。

    到三十年代的时候五洲大药堂已经发展成为制造肥皂、药品的大厂了。

    当时的经营、管理者姓项，同样是惨死在东瀛人的迫害之下。

    此后。

    人造自来血的制造方法也就失传了。

    在当时。

    人造自来血畅销国内，每年能销售四五百万银元，也难怪鬼子会惦记。

    店门口有一个从魔都总店过来的，经理打扮的人不停的在介绍五洲大药堂的光辉实际。

    他就是想告诉大家，五洲大药房也是爱国的，比起长春堂来一点儿也不差。

    提到人造自来血配方失传的时候他还叹息了一番。

    李平安猜测这个人造自来血应该是一些治疗贫血的药物，如益气养血的汤药、复方阿胶、强骨生血的汤剂之类的，也可能里面加了富含铁元素或者维生素的东西，作用肯定是有的，但是好到什么程度就不得而知了。

    五洲大药堂卖的都是一些寻常西药，除了进口的，还有自制的硝酸甘油等十几种西药。

    虽然种类不多，但是在当时已经很不错，算是有所突破了。

    在人群当中转了大半天。

    从五洲大药房出来以后李平安还真觉得自己有一点饿了，刚想找一家饭馆吃饭，他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要从贺家的小酒馆儿门口经过。

    贺永强夫妻两个在里面看店，贺老头正在外面看热闹呢，碰到李平安就要将他拉进去。

    避之不及，他只能将自行车放到外面，跟着贺老头进了小酒馆儿。

    李平安摆脱了贺老头的纠缠说道：“你有什么事儿吗？我不喝酒，正要找个地方吃饭呢！”

    “李医生，你是姓李是吧！”贺老头说道：“我有事儿问你，你不在我们小酒馆吃饭也行，总要解一解我心底里的疑惑吧！”

    见李平安依旧是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贺老头只能说道：“这顿饭我请你还不行吗，一会儿我到附近面馆儿给你要一碗面送过来，还有，再饶你一盘......，不，半盘花生米，你看行吗？”

    贺老头请客？

    在李平安眼里，这老家伙抠门儿的很，怎么会那么好心请自己喝酒？

    李平安犹豫着找了一张空桌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贺老头也不含糊，真的给李平安盛了半盘花生米。

    李平安吃着的时候他又让徐慧真到外面买了一碗面回来。

    徐慧真大着肚子呢，再有一两个月就要生孩子了。

    不过贺老头没办法。

    自己要照看小酒馆，他腿脚也不好。

    懒驴上磨屎尿多。

    他要是使唤贺永强这个过继来的儿子，还不知道他如何和自己争辩呢，还不如使唤儿媳妇徐慧真。

    徐慧真没有任何犹豫的出去了。

    “咱们这是小酒馆儿，做生意的地方，爸，你怎么能请他吃饭呢，这不是赔本儿的买卖吗？”贺永强嘀咕道。

    贺老头请李平安吃饭他还不乐意。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们吗？”贺老头瞪了儿子一眼说道，心里也嘀咕着：“你以为我愿意请人家啊！”

    没多久徐慧真就回来了，将一碗面放在了李平安的桌子上。

    李平安吃面的时候贺老头凑了过来，开口问道：“李医生，我记的你曾经说过我儿媳妇肚子里可能是个男孩儿对吧，可是我到同仁堂以及其他一些药堂问过了，医生们都说生产之前是不能看出孩子是男是女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理解错了？”

    虽然外面很热闹。

    小酒馆里还是有几个客人的。

    “骗子啊，他要是不这么说怎么能博取你的好感，你今天能请他吃饭？”范金有一边喝酒一边说道。

    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这家伙原来在区里工作，街道办成立以后就下放到街道办了，虽然工资、待遇没有降低多少，但他觉得自己是被降级了。

    很明显。

    就算做的都是跑腿的工作，在区里跑腿和在街道上跑腿能一样吗？

    差着行事呢！

    这家伙看谁都不爽。

    尤其是。

    三家药店合营的合营、开张的开张，这么大的事情街道办有头有脸的人都参加了，居然没人通知他，也没给他派工作。

    这不是看不起他吗？

    他心里能好受？

    能乐意吗？

    好不容易碰到了李平安这个“外人”，他将李平安当成出气筒了。

    尤其是贺老头居然一副要巴结李平安请他吃饭的样子更让他不高兴。

    范金有当然要说李平安几句一吐心中的郁闷之气。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是说了吗，依照脉象，你儿媳妇可能是怀了一个男孩儿，你要是不相信就当我没说过！”李平安直接将范金有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对贺老头说道：“要不，我将面钱和花生米的钱都给你？”

    当着小酒馆儿常客的面儿贺老头就算是再抠门儿也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他“呵呵”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徐慧真问道：“这么说我真的可能生个男孩儿了？”

    “当然可能了！”李平安回答道。

    他自然知道徐慧真生的是个女孩儿。

    不过去却想着要帮她一把。

    自己随口一句话要是能让贺家父子对徐慧真好一点儿，那就是值得的。

    徐慧真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范金有却是冷笑着开口说道：“可能生个男孩儿，也可能生个女孩儿吧，你这是骗人的把戏，庸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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