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吃槐花、榆钱儿的时候。

    秦淮茹二叔来城里卖菜的时候给李家带了不少的榆钱儿。

    到了吃槐花的时候李平安和秦淮茹商量了一下，反正他们也吃不完，还不如让亲戚、朋友甚至是四合院儿的邻居们一起采摘。

    徐氏做了几次蒸菜。

    李平安夫妻两个采摘了一些送给秦父、秦母以及院长、冉倩、钱明等人，然后对同事以及四合院儿的邻居们说让他们到医院家属院小院儿去采摘槐花。

    那个时候粮食都是定量的，能采摘一些槐花的话对大家都是有好处的，来李家采摘槐花的人还真不少。

    特别是贾家。

    贾张氏带着儿媳去了好几次。

    每次过去都有好几个李平安的同事在采摘，就算是秦淮茹在家也不会注意到刘悦。

    小露也到李家几次，秦淮茹帮她采摘了一些槐花让她带回家里了。

    甚至。

    有时候徐氏蒸窝头的时候李平安还会给小露等几个辅助护士带过去一些。

    李平安悄悄和小露商量过自己想要给她做关脉造影的事情。

    碘制剂的特征之一就是不容易被x射线穿透。

    碘海醇这种造影剂在后世也是经过实践检验的，不会引起心颤，也不会有其他的毒副作用。

    “我都听你的！”小露直接说道：“连我爸和他的那些朋友都对我的病束手无策，我只能将自己交给你了！”

    后世的冠脉导丝是在二腕横纹处穿刺放入血管的，但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这样，而是在肱动脉逆行送入主动脉根部，并将导管远端分别置于左、右冠状动脉口的。

    考虑到这个时代冠脉导丝的制造工艺和后世肯定有差别，李平安决定采用在肱动脉穿刺的方式。

    小露毫无迟疑的答应了，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些害怕的。

    李平安开口说道：“小露，你别害怕，我肯定是要做好准备之后才能在你身上进行尝试的。

    小露勉强笑着说道：“我知道的，我相信你！”

    临近预产期。

    王春燕还真到三院待产了。

    虽然王春燕放假，但对吴泽手术组基本上是没什么影响的，他们手术组能做的手术很少，王春燕在不在一个样。

    对六院来说，王春燕也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李平安在《健康报》上发表了一篇关于用冠脉造影技术诊断心脏病的文章，文章中详细论证了这种技术的可行性，也提出了用碘制剂做造影剂的论点，不过没说要用碘海醇做造影剂。

    他这只是投石问路，想要将这种方法说出来而已。

    在他那个时空。

    冠脉造影技术的出现只是一个意外，不过是有一个医生误将最初的造影剂送到了冠脉根部而已，患者并没有发生心颤等各种副作用，几年后当那名医生利用冠脉造影技术诊断的时候这种技术才被重视并应用于临床并逐步进行改善。

    现在苏国和米国人都在研究心外科手术，李平安相信，只要他们知道这种技术以后肯定是会有人进行相关研究的。

    也许。

    几个月或者一两年之后这种技术就会被研究出来并且趋于成熟，真要是那样，到时候小露就不用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文章刊登出来以后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认为可以进行尝试的。

    也有人认为这种技术并不安全，有可能污染血液甚至给心脏带来不可估量的负荷，造成心颤等多种并发症。

    双方的讨论非常的激烈。

    不断有人在医学相关报刊上撰写文章发表自己的看法，甚至消息还传到了苏国去。

    很多苏国医生都参与了讨论。

    魔都医疗器械制造厂和安德烈都来找李平安了，他们想知道冠脉导丝是一种什么样子的东西，具体是什么规格。

    李平安想了想告诉他们说冠脉导丝其实是一个导管，直径大概是0.014厘米，长度是一米五或者是三米的规格。

    直径零点一毫米的导管。

    魔都医疗器械厂的人听了直摇头，这么细的东西他们可制造不出来。

    安德烈虽然有些迟疑，但也没说什么，他只负责将李平安的话传回去而已，至于国内能不能造出这种东西就不是他应该管的事情了。

    李平安成为外科副主任的消息公布出来了。

    他的工资等级刚刚提升没多久，这次也没有提升工资等级。

    不过。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医院这是在培养他啊！

    虽然冉倩、许妙音两人是科室主任还是副院长，很多人都清楚，这个年代女院长还是少见的，没准儿李平安的发展会后来居上，两个副院长说不定最终都会给他让道。

    再说了。

    院长和李平安的关系也非常好，一般人比不了。

    李平安既然当了副主任，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成长是可以预期的。

    主任。

    副院长。

    院长。

    他会一步一步的坚定的走下去。

    小露等人都在为李平安高兴。

    吴泽却是有些黯然。

    李平安现在不但是科室副主任还是名声在外的六院第一把刀，哪里像自己，连个主刀都当不好，基本没几个患者找他看病，做手术的更少。

    他的名声算是臭大街了。

    口口相传。

    老患者和新患者聊天的时候都会说一句：“那个吴泽，就是那个吴医生，你们要离他远一点儿，他可是治死过人的，医术一塌糊涂！”

    “幸好春燕回三院待产去了！”吴泽心里想道：“否则的话，她听说李平安成了副主任还不得气死啊！”

    小露和赵婉蓉两个丫头嚷嚷着让李平安请客，刘雨婷虽然没有说什么，一双大眼睛却是盯着李平安。

    李平安豪爽的说道：“行，去咱们食堂吧，除了红烧肉，你们随便点！”

    六院的红烧肉份量很足，但也很贵。

    其他人都以为李平安是心疼粮票，小露却是看了李平安一眼，她很清楚，李平安是不想让她吃红烧肉，也不想别人在她面前吃而已。

    午饭的时候李平安去找了秦淮茹，两人一起和外科的同事们在食堂吃了一顿饭。

    期间。

    秦淮茹一直乐呵呵的。

    丈夫成了副主任，就算是花点儿钱和粮票算什么？

    李平安和曾嘉两人到厨房窗口打饭，除了冉倩，所有的外科同事都过来了，医生再加上护士一二十人呢，李平安花费了十几斤粮票和十来块钱。

    “平安，这回多谢你了！”曾嘉小声说道：“幸好今天没有红烧肉，要不然，就算你说不让买我也要买几盒的！”

    “咱们买的饭菜不少了，够吃了！”李平安说道：“至于说红烧肉，不是我舍不得花钱，而是小露血压有点高，不能随便吃这东西！”

    “我知道了！”曾嘉也说道：“刚才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那么馋的！”

    几人吃饭的时候小露悄悄对秦淮茹说道：“淮茹姐姐，你们手里的饭票还够吗，我还有一些，要不拿给你们？”

    “算了！”秦淮茹小声说道：“我们家的口粮指标够用了，换了不少粮票呢，偶尔请你们吃顿饭还行！”

    小露点了点头。

    吃完饭以后李平安让秦淮茹到药房上班，自己到四合院儿通知徐氏。

    徐氏早就将饭菜做好了。

    儿子回来通知自己说午饭他们不吃了，还告诉徐氏今天请客的原因，徐氏乐的合不拢嘴。

    丈夫李林干了大半辈子还是个大头兵，儿子可好，两三年的功夫就当了副主任。

    “午饭我做的是汤面条！”徐氏说道：“晚饭的时候我再热一热，咱们将面条也吃了吧！”

    李平安点了点头离开了。

    虽然李平安和徐氏都不让李平静去做屠宰场卤肉分店的会计，但是李平静还是到会计速成班请假去了王府井大街。

    她过去的时候正好是临近中午吃饭的时候，到分店那边买卤肉的人还真不少。

    李平静越看越觉得分店生意不错，要是能来这边当会计也是一个不错的工作。

    她突然变得十分耐心起来，足足等了三四个小时，下午两三点的时候才舅妈将所有顾客都打发走。

    李平静兴高采烈的走过去将自己想在分店当个会计的事情说了出来。

    舅妈摇摇头说道：“晚了，新会计明天后天就到，还有啊，你舅舅的脾气你不知道，倔强的很，他是不会让你当这个会计的，他不会占公家一点儿便宜，更不会偷偷摸摸的给你这个外甥女安排工作！”

    李平静还要再说什么却听刘珊珊开口说道：“表姐，就这样吧，一会儿我和婆婆还要回大栅栏那边的！”

    李平静想要开口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开口，离开了。

    “婆婆，表姐这次过来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我姑妈或者是表弟让她来的？”刘珊珊望着李平静远去的背影问道。

    “应该不是你姑妈或者表弟让她来的，可能是她听见平安和你姑妈说起咱们这边的事情了，她自己想来谋求会计的职位，要是你姑妈或者平安的主意，她们肯定是会过来的！”李平安舅妈开口说道：“况且，你姑妈、平安都知道你公公的脾气，不会让平静这么过来的！”

    刘珊珊长出了一口气。

    姑妈尤其是表弟李平安可是帮过她们不少忙呢，要是李平静真的是她们让来的，她们婆媳两个却将人给赶走了，没给她们面子，将来见面的时候不好说话。

    “真是骑驴找驴！”舅妈心中想道：“干嘛要来这个分店呢，怎么不去找找你弟弟平安？要是平安肯帮忙，你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前门大街附近的亿兆商店不是也公私合营了吗？别的不说，让你当会计或者公方经理管理几个铺子还是可以的！”

    李平静回家以后和丈夫说了这件事情，叹息了一声说道：“虽然舅妈说的很好听，但我知道她们是不想帮我，要是平安去求她们，她们肯定会答应的！”

    周胜沉默了。

    李平安哪有那么容易帮她们？

    赵氏却说道：“不就是一个卖卤肉的吗？咱们还不去呢，回头等分配吧，现在这么多店铺都要合营，需要的会计多着呢，早晚轮到你，咱们就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当会计，多方便！”

    “你说的倒轻巧！”李平静心中埋怨道：“你知道有多少人到那边买卤肉吗，那是多好的一个工作啊，就这么没了！”

    李平静这才想起来。

    自己离开的时候舅妈和表弟媳妇儿居然连一点儿卤肉都没给她，让她空手回来了。

    不过这也怨不得人家。

    她过去的时候卤肉已经卖完了，要不然，顾客们能走离开？

    彭母在家离照顾女儿。

    有时候想起要给女儿买什么东西吃了就到大城丝绸行找女婿侯二。

    侯二将钱和饭票都给她让彭母自己去买都不行，彭母非让侯二过去亲自买给女儿。

    她也不管女婿是不是在上班，随时让侯二离开丝绸行去做她吩咐的事情。

    甚至。

    彭母还想对丝绸行的生意指手画脚，当着公方经理刘瑞的面说某种丝绸根本不好看，货进多了没人要，告诫侯二下次到江南进货的时候少进一点儿，或者干脆不进。

    看到丝绸行的伙计搬运丝绸的时候稍微慢了一点儿就责骂人家，完全是一副解方前刻薄东家或者是地主那一套。

    在她看来。

    女婿是私方经理，丝绸行有她们家的股份就是她们家的，在彭母心里自动过滤了公方的股份，就当那些股份不存在。

    彭母这么做，将丝绸行闹的鸡飞狗跳甚至是天怒人怨。

    很多人都烦她。

    按说。

    解方前甚至是女儿彭芳跟了侯二之前彭家过的也不好。

    怎么一朝得势，这个老太太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侯二相当的尴尬。

    只能在彭母离开丝绸行以后反复给大家特别是公方经理刘瑞道歉。

    “我理解，老太太是真心的关心咱们丝绸行的生意！”刘瑞开口说道：“只是可惜，她也就那么点儿见识了，帮不了咱们丝绸行！”

    侯二红着脸点点头。

    他心里不痛快，到六院要请李平安吃饭，正好到了下班时间，李平安就答应了，让妻子秦淮茹骑自行车回家，自己则是和侯二到丝绸行那边一家饭店吃饭。

    两人进了饭店以后侯二要了两碗面，还要了两盘菜。

    吃饭的时候侯二大倒苦水，将彭母的事情说了，又问道：“李医生，以前我丈母娘到你们医院闹过吗，她胡搅蛮缠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应对的？”

    “这个还真没有！”李平安说道：“至少我到六院外科工作以后彭母没到医院去过，以前我很少见过她！”

    侯二神色黯然。

    敢情丈母娘是只对自己这样，她真的认为丝绸行是自己的了。

    这怎么行？

    别说是他。

    就算是侯方城还在，公私合营以后他都不敢说丝绸行是自己的。

    两人不再多说。

    吃完饭去付账的时候店家居然给他要三十多块钱和二十来斤粮票。

    “你这是想钱想疯了吧！”侯二心中想道：“我和李医生才点了几个菜啊，你居然给我要这么多钱？”

    “怎么回事儿？”侯二面色不善的说道：“我以前没赊账吧？”

    “您是没赊账！”店家说道：“可是您岳母赊账了，说是让我将这些账都记在您的名下！”

    “我岳母？”侯二的面色更加难看了，说道：“我能看看账本吗？”

    侯二虽然是个粗人，但经常带队到南方进货，他不是文盲，认识一些字的。

    店家急忙答应，将账本拿给了侯二。

    侯二随便翻阅了一下，心里有些窝火。

    彭母来饭店的时候净找一些贵的饭菜买，每次还要两份儿，显然不是只给彭芳买的，她自己也要吃。

    “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今天我只是带一个朋友过来吃饭！”侯二开口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将今天的钱和饭票出了，明天再将我岳母欠的给你送过来。”

    “当然行了！”店家开口恭维道：“您岳母不是说了吗，整个大城丝绸行都是您的，我怎么会怀疑您的偿还能力？”

    侯二的脸立即就红了。

    将钱和粮票给了店家，和李平安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

    回到家。

    侯二觉得有些事情不说明白根本不行，岳母和妻子吃饭的时候他将大城丝绸行的真实情况说了出来。

    虽然离开京城之前东家将他在大城丝绸行的所有股份都转让给自己了，但其实并没有多少。

    他的私方股份差不多只是一套院子，就是大城丝绸行占的那套院子，算来算去，一年的股息并没有多少，可不是彭母想象的那样，侯二并没有大富大贵。

    “岳母！”侯二说道：“别说是我的这点儿股份，所有的公私合营店铺甚至是企业都是公方经理说了算，我在丝绸行真没多大权力，往后您去丝绸行的时候别再对伙计们呼来喝去了行不行，也别再提意见了，让人家特别是公方经理听见了不好！”

    侯二也是豁出去了，索性将该说的都说出来。

    他要是不这么做，岳母可能一直认为自己高人一等，到处招惹是非，说不定那天就会给他带来大麻烦。

    他要是出事儿了。

    这个家还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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