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父子根本就不知道俞昌石使用的是鸡血疗法，连周父本人都不知道人家给他的针只是鸡血而已。

    周父回忆着说道:“我只知道神医给我注射的是一种红色的针剂，具体是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不过注射以后我越来越有劲儿了，连饭都吃的多了，要我看，用不了两三个月我的病就会完全好了！”

    “只是红色的东西吗，怎么注射的，他们打针的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没有？”李平安继续问道。

    周父给出的消息太笼统、模糊了，他根本就没办法判断出那个所谓的神医究竟给周父用了什么药。

    “要说特别的？”周胜回忆道：“还真的有一点儿，神医的女儿不是在医馆儿药柜拿药的，每次给我爸打针之前都要去一趟后院儿，她到后院之后就会听到公鸡惨叫的声音，没多久她就会回来给我爸打针了！”

    “这些和给周父用的药有关系吗？”别说是徐氏和秦淮茹，就是李林也不清楚二者的联系，有些疑惑的看着周胜。

    “你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周父也觉得这点事儿和自己根本没有关系，斥责道：“也许人家是要杀鸡做饭呢，咱们到百草医馆的时候不是该做午饭就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也许神医的女儿是要做饭了呢？”

    本来。

    李平安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经过周父的解释他就觉得有些不对头。

    很显然。

    周父的推测肯定是错的。

    就算那女孩儿着急做饭也不在这一时啊，为什么非要在给周父打针的时候杀鸡？

    还有。

    怎么就那么巧，每回都是女孩儿要去给周父打针的时候去准备做饭、杀鸡？

    每次去打针的时候都能听到鸡叫声？

    神医给周父注射的针剂是鲜红的液体？

    这两者有没有联系呢？

    莫不是那个什么神医在给周父打鸡血？

    李平安突然想起了打鸡血。

    做为医生。

    他自然是知道的，打鸡血这种做法在五六十年代确实是曾经流行过一阵子。

    鸡血当中的确是有很多营养物质，比如蛋白质、维生素等等。

    不过。

    想要这些东西被吸收就必须进入血液当中，一旦进入血液，免疫反应，细菌、病毒入侵，很多麻烦就过来了。

    “那个什么神医不会给你打了鸡血吧，这可不行！”李平安急忙开口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个什么神医真的是用打鸡血的手段治疗，可是会出大麻烦的，轻者会得各种疾病，还会过敏，甚至会要人命的！”

    李平安并不确定周家父子所谓的神医是在给周父打鸡血，不过必须要提醒他们，万一是真的，提醒是很有避要的。

    打鸡血这种荒唐的治疗方法，没事儿还好，有事儿就是大事儿，会要人命的！

    打鸡血？

    给人打鸡血吗？

    李林夫妻面面相觑。

    真有这种事儿？

    秦淮茹也看了丈夫一眼，小声说道：“不可能吧，怎么可能会有医生给自己的患者打鸡血？”

    打鸡血治病这种事情她还真的没听说过。

    “胡说八道！”周父立即恼怒道：“人家是神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你这是污蔑，你就是见不得人家医术好将我的病治好了，你是在胡闹！”

    他是真的急了。

    神医在他眼里是好人，还是君子，怎么可能让李平安如此污蔑？

    人家给自己打鸡血？

    真是可笑！

    如果是鸡血的话怎么可能有作用？

    如果是鸡血的话怎么可能那么值钱？

    一针鸡血才多少？

    那么一点儿鸡血神医敢给自己要五块钱？

    他们父女两个真的有那么大胆，就这么肆无忌惮的骗自己的钱？

    周父不相信。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们要是相信我就去问问是不是打的鸡血！”李平安说道：“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就算了，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

    “我肯定是不会相信你的！”周父冷哼一声带者自己儿子从李家出来了。

    临走。

    周胜还小声的询问要不要找个机会去和俞神医提一提，问一问是不是给文亲打的鸡血。

    周胜心里没底儿啊！

    每回俞秀英从后院儿回来之后直接就给父亲打针了，也就是说，如果李平安的猜测是真的，人家给父亲用的只是鸡血，没有加入其他任何药物。

    若是神医父女两人一直在给父亲打鸡血，那不是骗他们吗？

    就用那么一点儿鸡血，每次居然要五块钱的医药费？

    周父瞪了儿子一眼，什么也没说，直接离开了。

    周胜紧随其后。

    “平安，那个什么神医真的是给周父打的鸡血吗？”秦淮茹开口问道：“这种东西真的能够治病吗？”

    “有没有好处，有多大的好处我不知道！”李平安开口说道：“不过我知道坏处肯定不会少，如果那个所谓的神医真的在给周父打鸡血，没准儿就把他给害了！”

    秦淮茹叹息了一声说道：“不过看周父的样子肯定是得到了不少好处，至少是他们自己认为是得到好处了，咱们就别管了！”

    丈夫一提起神医可能是在给周父打鸡血时看他们父子两个的样子，秦淮茹可不想让丈夫多管闲事，管周家的事多半是一个出力不讨好的结局。

    何必呢？

    李平安点了点头。

    周家父子气呼呼的回家了，周父当着赵氏和李平静的面儿说李平安不懂装懂，还妄想诋毁神医。

    他懂什么。

    就算是神医真的给自己打了鸡血，里面肯定还是加了其他东西的，要不然能这么有效？

    “你那个弟弟就见不得别人好，仿佛天下就他一个医生似的，别人什么都不懂！”赵氏说道：“其实啊，京城医术高明的医生多着呢，浅薄的人是他自己啊！”

    李平静低着头什么也没说，心里却在想着母亲的三十块钱还回去了，饭店私方经理的钱什么时候也还给人家。

    借了他们七十块钱，李平静见着私方经理夫妇的时候都有些心虚。

    这个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生怕人家到居委会、街道举报。

    要是她因为这七十块钱被开除没了工作，她在周家的地位就堪忧了。

    到时候公公找个工作再重新掌握了周家的财权，自己这一年多不就白忙活了吗？

    秦淮茹将二哥到石家庄找宋雅的事情告诉了父母。

    秦父、秦母虽然恨铁不成钢，表面上说不是太在意老二，但是秦母还是很关心的。

    秦淮河到那边以后很长时间也没给信儿，秦母坐不住了，不断的哀求秦淮茹让她帮着找找，只要是有个确切的信儿，哪怕是秦淮河在那边当乞丐呢，只要没事儿她就安心了。

    秦淮茹和李平安说了此事。

    李平安说道：“我给华北制药厂那边打个电话问一下吧，咱们找不到你二哥，但是可以找宋雅啊，要是你二哥跟宋雅在一起就算了，要是没和宋雅在一起咱们再想办法！”

    秦淮茹自然答应。

    李平安带着她一起用六院的电话联系华北制药厂那边，先是找到了阎工。

    阎工很是帮忙，他让人将宋雅找了过来。

    宋雅和秦淮茹通了电话，说是她生了个女儿，秦淮河正和她在一起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秦淮茹没和宋雅说几句话就挂了，甚至，她根本就没提要和自己哥哥通话。

    李平安摇了摇头。

    他只能重新打过去和阎工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这下好了！”秦淮茹说道：“找到我二哥的踪影了，往后我妈就不会烦我了！”

    秦母特意到六院药房一次，秦淮茹将二哥的事情说了，又将华北制药厂的电话和宋雅的情况告诉母亲，接着说道：“妈，你要是想找我二哥就用惠仁堂的电话给华北制药厂打吧，不过人家可是个大厂，想要找宋雅和我二哥怕是要等上很长时间，平安是找的阎工，这才快一点儿！”

    秦母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二儿子跟了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那女人还给前夫生了个女儿。

    秦母有些不高兴。

    但是也没对着女儿发脾气。

    说实话。

    别管秦淮河娶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他若是能够跟着宋雅好好在那边过日子就不错了。

    尤其是。

    秦淮茹还告诉她一个消息，秦淮河和宋雅一样在华北制药厂工作。

    华北制药厂可是国营大厂。

    儿子能在那里工作，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回到惠仁堂以后秦母就和丈夫商量要不要打个电话和老二联系一下。

    秦父急忙摇摇头。

    现在秦家好不容易安生了，秦淮河这家伙也能养活自己，可别没事儿找事儿，万一秦淮河那家伙给他们要钱怎们办？

    给还是不给？

    两人的工资都交给大儿媳妇儿了，要是再给老二不给她了，人家会怎么想？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母不再想和二儿子联系的事情。

    周父继续到百草医馆看病。

    俞昌石继续让女儿打鸡血，血量越来越多，从开始的一两毫升逐渐增加到十毫升、二十毫升，药费也从原来的五块钱一针增加到十块、二十块一针。

    不过。

    尽管鸡血量增加了，药效却是没有增加多少。

    依旧是三四天的功夫就没有效果了。

    自从李平安告诉他们神医有可能是在给周父打鸡血之后周胜就有些怀疑。

    剂量加大以后父亲并没有得到更多的好处，周胜更加起疑。

    有一次。

    趁着父亲在和俞昌石谈话的时候她悄悄的跟着俞秀英到了进入后院儿的门口，果然看到她是在抽取鸡血，没有做任何处理，回到前院儿以后就将鸡血用到父亲身上。

    二十毫升的鸡血。

    要是到菜市场买鸡取血自己注射的话可能连一块钱都用不了。

    就这？

    俞昌石父子两个居然要了他们二十块钱。

    真黑啊！

    周胜再也忍不住了，回家之后就和父亲说了自己的发现，还劝他以后别再去打鸡血了，浪费钱不说还可能没什么作用。

    周父将儿子大骂了一顿，说他是害怕自己花钱，嫌弃他花钱多了，胡编乱造！

    周胜看了母亲一眼，想让赵氏帮他说话。

    哪里知道。

    赵氏也说儿子不孝顺。

    丈夫马上就要将病治好了，花一点儿钱算什么。

    母亲不帮自己。

    周胜就偷偷和妻子商量，让李平静回娘家问一问，打鸡血究竟有什么坏处，怎么才能说服父亲停止打鸡血。

    他确实是有些心疼父亲花钱太厉害，但更多的是害怕父亲出什么事儿。

    万万没想到所谓的神医真的是在偷偷的给父亲打鸡血。

    天杀的俞昌石，他怎么敢的啊！

    自己已经亲眼看到了，父亲居然不相信自己的话？

    打鸡血究竟有什么好处，让他如此沉迷，以至于连自己儿子的话都不相信了？

    花了钱不但对公公没好处，还有坏处。

    李平静不平静了，要是晚几天去找弟弟就要多话二十块钱。

    先前四五天五块钱的医药费还能忍受，现在却是几天就要二十块。

    她可不能接受。

    要是不管。

    自己好不容易借来的钱很快就回被公公挥霍光了。

    “我必须阻止她！”李平静暗暗下定决心，悄悄回娘家找弟弟李平安了。

    李平安听说周家父子口中所谓的神医果真是在给周父打鸡血，摇摇头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和他们说了打鸡血的坏处，可人家不相信啊，也许真要等到出问题了他才会意识到打鸡血的坏处！”

    周父很倔。

    李平安也没办法。

    到现在为止，周父身上的应激反应应该都不是太强烈，自己就算是再过去和他说打鸡血的坏处对方肯定也不会相信。

    “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李平静有些失望的问道。

    公公要是一直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不但他自己的健康得不到保障，就连周家也会被拖垮的。

    “没有了！”李平安说道：“除非是让那个什么神医主动放弃给周父打鸡血，或者是周父自己意识到打鸡血的危害主动放弃，这可能吗？”

    李平静也没在娘家吃饭，急匆匆的走了。

    就在她心急火燎的时候果然出事儿了。

    半夜的时候周父高热、寒战、呼吸急促、心率加快，病情发展的很快，尽管是在夏天，周家所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不但将左邻右舍还将周念念的父母都找了过来，让大家帮忙将周父送到医院。

    周念念说六院比较近，提议让周胜将自己大伯送到六院去，或者是送到京城大学医院那边去也行。

    周父有些烦躁，还有些兴奋，不过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可不想去六院和京城大学医院那边去看病，而是坚持着、忍受着全身疼痛说了几句话，他还要到百草医馆那边去看病，说不定到那边打一针之后就好了。

    周父越来越烦躁，说话的语气也是越来越坚定，儿子不将他送到草药市场那边就是不行。

    没办法。

    周胜只得答应，到邻居家借了一辆自行车驼着父亲就和叔叔一起带他去草药市场了。

    为了保证速度，也没让其他邻居跟着去，甚至是赵氏、周念念以及她哥哥周兴都没有跟过去。

    可惜。

    还是太迟了了。

    半路上周父就失去了意识，再也没有回来。

    父亲断气的时候周胜当时就将自行车递给叔叔，自己蹲在马路上放声痛哭起来。

    两人一合计，最终还是将周父的尸体重新驼回家。

    两人回到家里以后，得知丈夫去世的噩耗，赵氏差点儿没昏过去。

    李平静也是一脸的震惊。

    公公就这么去世了？

    先前吃了那么多的药，花了那么多的钱不是白忙活了。

    “孩子他爹是被人害死的！”哭了许久，在弟媳刘氏的搀扶下赵氏终于止住了哭泣，开口对周念念父亲、哥哥说道：“他肯定是让人家打了鸡血给害死的，那个庸医要赔偿我们！”

    先前她们夫妻两个还一直说俞昌石是神医呢，现在却是改口了。

    丈夫已经死了。

    没救了。

    要是他的死能给周家带来一点儿好处，赵氏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她想起了自己儿子发现俞昌石给丈夫打鸡血，李平安那小子又说过打鸡血有坏处的事情。

    机会啊！

    这是一个向庸医俞昌石索要赔偿的好机会。

    周家一定要抓住。

    大半夜了。

    周念念一家人肯定是要回去睡觉的。

    弟弟一家以及邻居们都离开了。

    赵氏开始和儿子、儿媳商量起来，明天一早就到派出所报案，一定要让百草医馆那个庸医付出代价，补偿她们。

    周胜嘴上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早知如此。

    何必当初？

    李平安说过打鸡血的坏处，自己又发现百草堂的庸医确实是在打鸡血，最重要的是父亲花了那么多钱打鸡血没见病情有什么好转，除了感觉好了一点儿以外没有其他明显好转的征兆。

    自己苦苦哀求父亲别去打鸡血，至少要将打鸡血是好是坏弄清楚以后再去吧。

    怎么他们就是不听呢？

    非要父亲出事儿了才意识到严重性？

    周胜叹息了一声想道：“我也是，我为什么没听平安的呢，要是我早一点儿听他的，弄清楚百草堂那家伙其实是在糊弄人就好了，也许我父亲就不会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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