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

    吃过早饭，李平安并没有和秦淮茹一起到六院加班而是去了陈雪茹的裁缝铺。

    公私合营的时候只是前面的门面房入股了，后面的小院儿还是陈雪茹的。

    见李平安过来找自己，陈雪茹和公方经理张慧萍打了个招呼将他带到后院儿说道：“平安，你先在后院儿等会儿，等我们忙完这一阵儿再过来找你！”

    周末来做衣服、买丝绸布料的人比较多，不过却是集中在吃过早饭和午饭之后的那阵子，过了这两段时间还是很轻松的。

    李平安点点头，说了要带她到琉璃厂的事情，说是想给他买几副字画。

    陈雪茹眼睛一亮对李平安说道：“一会儿我和张大姐打声招呼，我们就能过去了。”

    张慧萍虽然是公方经理、会计，但却没有公方经理的架子。

    陈雪茹若是和她说要出去的事情，她多半是能够答应的。

    当然。

    陈雪茹待张慧萍也不薄，她家里事情多，有时候也是要请假的，这个时候都是陈雪茹一个人盯着裁缝铺，账目什么的都是规规矩矩的，张慧萍回来上班的时候再告诉她。

    李平安说道：“我等着你！”、

    可能是顾客太多了，陈雪茹过去半小时之后才回来。

    李平安骑自行车带着他到琉璃厂，路上陈雪茹和李平安说了裁缝铺的情况。

    裁缝铺的丝绸一直都是在大城丝绸行进货，卖价比其他丝绸店都便宜，再加上陈雪茹甚至是张慧萍裁缝手艺还不错，利润相当可观。

    股息再加上工资，每月下来差不多能有六七十块钱，陈雪茹已经很满意了。

    张慧萍和她商量过，要是生意一直都是这么好，过段时间她就向上级申请再多招一个工人。

    再招一个工人就要发工资，成本肯定有所增加，可若是做的衣服多了，除去新工人工资之外可能还能多赚一点儿，她的股息肯定也会增加不少。

    “行，你看着办吧！”李平安说道：“张大姐是个实诚人，我想你们两个应该合的来！”

    张慧萍给女儿刘芊芊看病的时候连一点儿药费都算计，可见家里并不富裕，还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作为会计，想必对裁缝铺的账目也能认真对待。

    “我们关系还真不错！”陈雪茹说道：“她还和我说了你给她女儿治病、免医药费的事情呢，很感激你！”

    裁缝铺距离琉璃厂也就二十来里，很快就到了，李平安轻车熟路的带着陈雪茹到了袁九的君玉堂。

    李平安直接和袁九说了自己还要买齐白石和黄宾虹画作的事情，挑了七八副齐白石的画，十来副黄宾虹的画，总共七百来块钱，李平安刚要给钱，陈雪茹就抢先一步将钱给了，又对李平安说道：“李大哥，我还要你上回买的那种椅子、柜子！”

    李平安看向袁九说道：“麻烦了，你再带我们去买一些明清的红木家具吧！”

    袁九会意，带着李平安两人转了几个铺子，陈雪茹也买了两把椅子、一张桌子，都是明代红木家具。

    陈雪茹意犹未尽，还想买点儿别的，显然是带的钱不少。

    李平安说道：“来日方长，以后再买吧！”

    陈雪茹答应一声，向李平安问道：“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带走？”

    李平安看向袁九说道：“你们应该会派人送的吧！”

    袁九点点头，微笑着说道：“自然是可以派人送的！”

    他看向李平安有些神秘的说道：“李医生，我听张老板说您是自己住的独院儿，不知道需要不需要砖瓦之类的，我手里有一批上好的城砖，要是在自己家里建墙、铺地都是很好用的！”

    郭嘉刚刚成立的时候苏国专家就向政富提议说京城的城墙阻碍了城市的发展，建议拆除。

    “内九外七皇城四”指的是京城的所有城门，虽然经历了数十年的动荡，解方的时候城墙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

    但是五六十年代的时候除了紫禁城以外其他的城门大都进行了拆除。

    这事儿李平安是知道的。

    去年的时候地安门就拆了，据说是为了完善交通。

    城墙拆除的时候袁九自以为聪明，悄悄的收购了一批城砖，没有想到却是砸手里了，家里存了不少却卖不出去，提心吊胆的还怕有人揭发他擅自买卖城砖，很长一段时间了他都在琢磨怎么将城砖卖出去。

    李平安摇了摇头说道：“城砖啊，我可用不起，还是算了，家里房间不少，足够住了，不需要重新砌墙！”

    这东西可不好放，就算是用城转砌墙，没准儿哪个时候就会被当成旧社会残余给扒了，即便是铺在地上当地砖都有风险。

    可能看是李平安不懂行还买了那么多的字画，手里余钱肯定不少，袁九开口说道：“不贵，我也是没办法了，要不这样，你随便给我点儿钱，我就将手里的城砖都给你，要不咱们一起到我家去看看？”

    李平安依旧是摇摇头说道：“算了吧，我真的没地方用，这东西放在你家里碍眼，放在我家也不行啊！”

    袁九觉得自己被看穿了心思，脸色一红不再多说什么。

    和上次一样他让店铺里的伙计骑三轮车帮忙将陈雪茹买的东西送到了裁缝铺。

    李平安帮着陈雪茹将东西收拾好以后就离开了。

    他到医院药房陪着秦淮茹加了一会儿班，到外科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冉倩也在，说是抗生素研究所那边想让李平安夫妻两个晚上去参加舞会，说是她们夫妻两个想要介绍抗生素研究所的同志给李平安认识。

    “我和淮茹商量一下吧，她要是愿意过去我们就去，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李平安说道：“我们也不会跳舞，我也不太想学！”

    冉倩点点头答应了。

    若是李平安不愿意去，她也不会勉强。

    中午和秦淮茹一起回家吃饭的时候李平安说了这件事情，秦淮茹说道：“我还是不去了，我不会跳舞，你要是想去的话就让小露几个护士和你去吧！”

    “我也不会！”李平安说道：“我就是问问你愿意不愿意过去，你要是愿意的话我陪你过去，要是不愿意的话还是算了！”

    丈夫如此迁就自己，秦淮茹心里甜滋滋的，开心的笑了。

    两人回家以后才知道李平安的表哥徐海送了不少猪油过来，徐氏熬了猪油还炸了不少油条、糖糕、麻花。

    午饭吃了油条，还吃了一点儿汤面条，秦淮茹帮着徐氏收拾好碗筷以后两人才到六院加班。

    李平安没去药房而是直接去了外科办公室，和冉倩说了自己不会去抗生素研究所那边参加舞会的事情。

    “研究所的很多同志都想认识你呢！”冉倩说道：“可惜了，以后再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吧！”

    李平安连连感谢。

    贾家没有在和阎埠贵提起买工作岗位的事情，阎埠贵就猜测到贾东旭和刘悦不想拿钱买岗位了。

    阎埠贵和三大妈找了附近几个没有工作的青年试探了一下，还真没有人愿意花一百块的高价购买工作岗位。

    街道办和居委会帮忙解决辖区内无业青年的工作问题，只要愿意干活儿，无论是轧钢厂还是附近公私合营的单位总能找到工作的。

    何必花一百块钱去买？

    一时间。

    即便是精于算计的阎埠贵也没了主意。

    如果阎家推选不出合适的人来，等到王府井百货大楼开张的时候这个岗位肯定是要给别人的。

    阎家老二和老大相差三四岁。

    三大妈也想过干脆让老二过去上班算了。

    就算是国营企业年龄有限制，可以让老二像后院儿许大茂一样谎报年龄。

    不过和丈夫商量了几次都被否决了。

    阎埠贵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让老二将初中读完再找工作。

    他有学问，也在这方面得到过好处。

    要不是念过几天书，论得到他当老师？

    说不定也和易中海、老贾他们一样到轧钢厂当钳工、出苦力了。

    到后来。

    实在是没办法了。

    三大妈就截着李平安夫妻两人询问秦淮茹老家还有没有亲戚了，若是有人需要这份工作的话可以提供给他。

    秦淮茹脸色一喜，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三大妈，不瞒你说，我家里人都有工作了，爸妈、哥哥、嫂子在惠仁堂，二哥在石家庄那边的华北制药厂，叔叔、嫂子一家人虽然在乡下但他们却是往城里卖菜的，也有事情做，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叔叔、婶子一家好几口人呢，除了秦京茹那个小丫头，其他人都是有工作能力的，这个岗位给谁？

    叔叔一直往城里送菜，要是将这个工作给婶子和堂弟就需要给她们打点一切，到时候不是又要麻烦丈夫了？

    还有。

    秦淮茹不确定三大妈是不是想要将岗位卖给她的那些亲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不想多管闲事。

    “平安说了，将来蔬菜也可能统购统销，借着这个机会叔叔一家人很有可能成为公家人，让他们等着吧！”秦淮茹想道。

    李平安夫妻两个去上班了。

    三大妈回到家里有些羡慕的说道：“平安可真行啊，差不多将秦淮茹家人都安排到城里了，要么是药铺，要么是药厂，秦淮茹在乡下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人了，人家不要这个岗位，我还没提给他们要钱呢，秦淮茹就拒绝了！”

    阎埠贵叹息了一声说道：“实在不行就只能将这个岗位放弃了！”

    他是打定主意让二儿子将初中读完。

    潜意识里。

    他认为大儿子之所以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除了亿兆商店那边看了李平安的面子，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阎解成是初中毕业。

    要不是这样。

    阎解成能在亿兆商店当采购？

    就算是生活在难。

    他也要让几个儿子将初中读完的。

    况且。

    他们家的条件已经开始一点一点儿好起来了。

    许富贵从宣传科调入钳工车间之后日子并不好过，尤其是车间的同事知道他儿子不能生养的事情之后很多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许富贵的压力更大。

    这家伙一发狠开始钻研起钳工技术，不但在食堂里请易中海等几个技术熟练的钳工吃饭，还给其中两个喜欢抽烟的钳工师傅买了两盒香烟。

    两盒香烟就算是重礼了，人家自然是愿意指点许富贵的。

    他很认真的学习了点儿本事。

    再加上负责考试等级的苏国技术员看他这么大的年纪还在考一级钳工就稍微放宽了一点儿。

    就这样。

    许富贵就成了一级钳工，每月工资三十一块钱。

    即便是只涨了十来块钱，许富贵也是很高兴的，回到家里乐呵呵的和妻子说起这件事情，还说让妻子给做一点儿好吃的庆祝庆祝。

    周氏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要不是他作死非要让自己儿子去娄晓娥，丈夫哪里会受牵连被调到钳工车间和易中海、刘海中这些人一起做苦力？

    现在。

    周氏已经很清醒了。

    她儿子别说和娄晓娥成亲，就是她们的最初设想，让许大茂到宣传科工作都不可能成功。

    周氏做了几个小菜，吃饭的时候说起自己听邻居们说阎埠贵一家在卖工作岗位的事情，到国营百货大楼当销售员，这可是个好工作。

    周氏就和丈夫说她们家是不是应该和阎埠贵接触接触，让儿子换个工作环境。

    她的意思很明显。

    儿子在轧钢厂是没有前途的，可能这辈子只能做钳工了，还不如让他去百货大楼当销售员呢，不但是个轻松活儿，许大茂到那边工作以后说不定还能忘却自己不能生养的事情。

    毕竟。

    那边没人知道他的事儿，更不会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许富贵却是摇摇头说道：“咱们的底子薄，还要留点儿钱给他们兄妹两个结婚用，买岗位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别乱花钱了，就算是去了那边又如何？大茂在轧钢厂的工龄可就不做数了，前几年的工资肯定是不如在轧钢厂的，还是稳妥一点儿吧，别折腾了！”

    周氏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许大茂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从轧钢厂钳工车间这个牢笼里挣脱出来呢，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父母口口声声的说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他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是为了自己。

    难道连一百块钱都不能为自己花吗？

    他就那么不值钱？

    自己还要继续在钳工车间受人鄙视？

    难受啊！

    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脱离苦海？

    16锰等低合金钢材、坦克装甲钢板、装甲车承重轮花扁钢、舰艇用球扁钢、低合金钢重轨等钢材相继在石景山钢铁厂炼制、在红星轧钢厂轧制出来。

    石景山钢铁厂和红星扎钢厂都成了先进，报纸上经常宣传，虽然有些情况不能大张旗鼓的宣传出去，但两个厂子确实是成了典型。

    轧钢厂的工人干劲儿更大。

    易中海却是起了别的心思。

    去年的时候他只是得了一个厂里的先进。

    市劳模和先进工作者根本就没他的份儿。

    他心里憋着劲儿呢，想着今年一定要评上市里的先进。

    现在报纸上不断的表扬轧钢厂，易中海又看到了希望。

    若是今年依旧能评上厂里的先进，没准儿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市里的先进，到时候自己的好日子就来了。

    他都成市先进了，当个钳工小组的组长、车间主任、副主任什么的不应该吗？

    想要当厂里的先进，易中海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打托里的主意，让托里向上面举荐自己，给自己说好话。

    想要托里帮自己办事儿就必须让一大妈去和托里说。

    易中海非常直接的和一大妈说了这件事情，让她多去找找托里，帮着托里带带孩子，“顺便”提一提自己的事情，让托里多多在上级面前表扬自己，最好让苏国专家、杨厂长等人都知道自己，将来评选先进的时候会想起自己。

    一大妈有些犹豫。

    她知道丈夫其实是不想让自己和托里多接触的，自己要是照他的话做了，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还犹豫什么！”易中海开口说道：“难道你就不想看见自己的女儿，不想和他多见面？”

    一大妈沉吟良久说道：“好吧，我去试着和他说一说，尽量让他帮着你说好话！”

    “这就对了！”易中海说道：“举手之劳，他随便说几句话就能帮到我，也能让你帮着带孩子，何乐而不为呢？他肯定是愿意的！”

    “我知道了！”一大妈用一种迟疑的目光说道。

    一大妈突然很经常的去看他和女儿，托里非常高兴。

    除了答应给易中海的钱，托里还时不时给一大妈钱，给的还不少。

    慢慢的。

    一大妈强制自己忘记了年初时托里对他用强的事情，愿意帮着托里带孩子甚至是做饭了。

    当然。

    一大妈所求之事托里都办到了，他经常当着别林斯基、杨厂长等领导，钳工车间主任、工友的面表扬易中海的技术好，号召大家向他学习，还说那些想要提升等级却一直失败的人都可以找他学习技术。

    没多久。

    易中海就名声斐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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