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玉婉不想再说这件事，孙明珠作为嫁出去的女儿，本就不该再在娘家搅和，但毕竟是自己女儿，再加上大儿子也分出去了，白玉婉不想给大儿媳妇儿说自己知道这件事了，觉得女儿不对。那样子有在儿媳妇儿面前说女儿是非的嫌疑。

    所以她保持了沉默。

    现在给孙明珠挑明这事儿，也只是想说，她的行为她都知道。

    只是没想到，孙明珠反应这么大。

    女儿心疼妈。她都懂。

    可儿媳妇儿出发点是好的。

    白玉婉漫不经心的提起另外一件事：“村医这份工作，我要辞了。”

    “啊？咋好好要辞这份工作了。这差事不是挺好的嘛？”孙明珠一下子惊了，她说，“你平时那么闲，有一个营生也挺不错的。”

    白玉婉若无其事说道，“我六十一了。过完年，虚岁就六十二了。正常退休年龄五十五岁，我早该退休了。”

    “好像也是。”

    孙明珠看着母亲那张不太显得年龄的脸，忽然有点嫉妒。

    因为皮肤真白，看起来很年轻。

    她怎么就没遗传母亲这种好皮肤呢，她和大哥都遗传爸爸孙振伟的皮肤比较多。比较粗糙，偏黑！

    全家只有二哥遗传了母亲的皮肤，挺白的，每次晒黑后，一个冬天就白回去了。

    孙明珠想，因为母亲长的又白又不太显年龄，弄的她时常都会忘记母亲的年龄。

    她印象中，母亲总是四十多岁时……好像从她大学毕业后，她对母亲年龄的感知，就停留在了她四十多岁时的印象。

    孙明珠不确定的道：“但是，你真要退休吗？”

    她忙劝说道，“妈，我觉得你该好好的想想，还是暂时别退休了。你要是真给村里说你不干村医了，这差事肯定有人会顶上。但你以后，可就少了一个巨大的收入来源了。”

    白玉婉说：“我存的钱，够我养老了。我一个女人，也花不了多少钱。”

    孙明珠忧心忡忡的道。“你再怎么花不了多少钱，也是要吃吃喝喝花钱的啊。你真辞了工作，现在又跟我爸离婚了。等回头，跟赵叔叔分手后，你说你这一个老太太，到时候没了经济收入，你可要怎么过。”

    白玉婉以前是有这方面的顾虑，但现在，她很自信，“我有儿子儿媳妇儿呢。”就算辞了村医，她打算用手里的钱开个私人诊所。

    村医的话跟乡镇卫生院对接，经常还有一些任务性的事情要做。

    比如在村子里的各个组群要通知什么老年人体检，老年人量血压……很多公事。还有如果村民是

    不太方便。

    孙明珠嘟囔道，“二哥还有俩娃呢，他收入虽然高，一年六十多万呢，但我觉得，你村医的这份工作辞了真有点可惜。”

    白玉婉揉着眉心，“我不插手你的人生，妈的人生妈自己做主。”

    “算了，说了你也不听。”

    孙明珠翻个白眼，她有时候跟自己母亲沟通，真的是对牛弹琴。

    如果这是陌生人，孙明珠觉得母亲做朋友都不配。

    以前她唯唯诺诺，偶尔让人心烦，现在她看起来改变了一些，又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还犟的不行。

    “妈，我觉得你现在真有点冥顽不灵，我说啥你都不听了。我给你说，你这样很容易变成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太太，肯定过段时间就开始被人骗着买保健品了。”

    “哈哈。”白玉婉没多想，她道，“妈只是觉得，我六十一岁了，我的人生该由我自己做主了。”不想再做他人的提线木偶了。

    孙明珠快无语了。“什么自己做主。你刚才都说，我比你聪明，既然我比你聪明，你为啥不听我的。”

    她怒极反笑，“等你跟赵叔叔分手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有份工作的话，人生不会那么无聊。”我爸好歹有人管呢，母亲到时候一个人，真……人间惨剧！

    白玉婉说，“我知道。但妈想退休了。妈不想整天被微信，还有上级的群控制了。我出去旅游几天还要担心这几天村里有人去世的话，死亡证明没人开怎么办？只是一份工作而已，钱是挣不完的。妈现在觉得，命重要。”

    “随便吧，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

    孙明珠觉得说来说去也不听，就跟当年让离婚一样，犟得要死，她问，“帮嘉航弄一份安稳的工作，你真的不帮吗？妈。”

    白玉婉没想到又回到这个话题了，她想了想，谨慎的问，“我不帮的话，你要和妈断亲吗？”

    “妈，你怎么老说这种话。”孙明珠有点崩溃，“我好好的干嘛和你断亲呢，你是我妈啊。”

    “既然不会断亲，那我拒绝！”白玉婉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孙明珠沉声道，“如果不帮的话，我真断亲呢。”

    白玉婉笑容可掬，神色自若，“就因为妈不帮女婿找工作，就要和我断亲？那以后断亲的时间多着呢。这次没断，以后也会断。”

    “妈，你现在是被人夺舍了吗？”怎么句句都是怼她呢，以前那个温柔，顺从的母亲哪儿去了？

    孙明珠抓住母亲的肩膀，摇晃着，“妈！妈！这还是我妈吗？这肯定是其他人的灵魂吧。”

    “……”白玉婉笑着被女儿摇了摇。

    孙明珠松开手，觉得不理解，“妈，你现在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过了个生日而已，飘了？又是要辞了村医工作，又是主动问我是不是要断亲的。感觉你一下子膨胀了。是不是觉得赵叔叔爱你爱的模糊了，弄的你觉得自己快成豪门太太了。所以开始在家里说话腰杆子都直了？”

    怎么就扯到豪门太太身上去了，白玉婉觉得女儿小说看多了，太会脑补了，她说，“你表叔任学文去世了。”

    “……？？”孙明珠懵逼。

    “他跟我年纪一般大，比我大几个月而已。”白玉婉端起茶杯，好像想给手里拿一件东西，才不至于那么迷茫，“他脑溢血走了。”

    孙明珠：“？？？？？”好好说这个干啥呢。

    白玉婉抬起眸，静静的看着女儿，“他是我表哥。我爸妈都去世了，我舅舅也走了，如今，跟我一样大的表哥也走了。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何必执着。我不想下辈子再为自己而活。我想仅有的后半生，为自己活着。”

    孙明珠感觉有点烦躁，“你所谓的为自己活着，就是自私的只顾自己吗？让你给赵叔叔说一声，给嘉航找份安稳工作而已，你非不，你这不是自私是什么。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给家里人谋点好处呢。过了这个村子可就没这个店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白玉婉：“……”

    孙明珠摇头，无语的说，“什么为自己而活，是在哪儿喝了心灵鸡汤了，咋地，现在给我在这里表演人生觉醒呢。觉得跟女儿对着干就是人生觉醒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

    白玉婉也被气的火气上来了，“别人八十岁了还在竞争选总统呢，我怎么就不能为自己活了。”

    孙明珠完全不赞同的说，“你看看你自己说的。你的为自己而活。就是光顾自己。不管子女死活了。你难道非要看着嘉航三十五岁被裁员了，你就开心了吗？”

    为什么她非得管她的破事呢，白玉婉简直不懂了，“妈退休了！”

    孙明珠气的半死，“你现在有这个关系不用，你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跟赵知礼装清高呢？”

    白玉婉：“……”

    孙明珠抓住白玉婉的手，“妈，人生能有这么一次翻身的机会，可不多。你现在就是一个咸鱼，翻身了一半，但不见得能翻身成功。齐大非偶，你真当豪门那么好进呢？我真不知道你被谁洗脑了，觉得人生要为自己活！然后明明有力量，却不愿意帮助我。”

    我什么时候想进豪门了？“……”

    白玉婉真想给自己闺女一耳光，但她忍住了。

    因为打了的话，估计以年轻人记仇的个性。

    恐怕以后闺女就不认她这个妈了。

    子女对父母，永远都是不怎么记好。觉得你生了我，你都是应该付出的。

    长大后更是如此，要是敢打一次，以前所有的恩情全部抹除，那一次被打，恐怕能记一辈子。

    所以白玉婉沉吟，没作声。

    孙明珠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重了，叹气，“难道你觉得，你不用赵知礼的关系，在赵知礼的眼中，会看起来比较高雅？妈，不是我说你，都多大的人了，咱能不能现实点，先考虑下他如果真抛弃你，你到时候该怎么办！为什么不趁着这段关系还没结束，先弄点好处给自家人呢，又不是让你便宜外人，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

    白玉婉抑扬顿挫的道：“明珠，妈说几遍了？让你自己给赵叔叔说，你听不懂吗？”

    “我听懂了。你就是不想帮我！！”孙明珠气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你让我去找赵叔叔，让我出丑呗。”

    白玉婉也被气的够呛，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摆摆手，真的不想再说了，“你走吧，你以后不想过来的话，就别来了。”

    孙明珠起身，边走边骂骂咧咧：

    “谁稀罕来农村啊，就算这里盖的跟皇宫一样，我也不想来！县里唯一的电影院还倒闭了，看个电影都看不成！去个大点的超市还得开车二十分钟！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我就当没你这个狠心的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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