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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同期生

    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训练场上的喧嚣逐渐归于宁静,大多数士兵都已卸下疲惫,步入休憩的时光。然而,在这宁静的画卷中,一抹不屈的身影仍在操场上孤独地奔跑,她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拉长,仿佛一幅动人心魄的剪影。

    “哎,那个‘芋女’莎夏,还在接受惩罚呢!”柯尼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目光穿过渐暗的天际,落在了远处那个坚持不懈的身影上。

    原来,因一时贪嘴,在训练中偷食了厨房的芋薯,莎夏被严厉的夏迪斯教官判处了五百圈的操场跑罚。

    这一行为,在众人面前显得尤为大胆,也因此为她赢得了“芋女”这个既俏皮又略带调侃的外号。

    “真是让人佩服,都已经跑了五个小时了……”

    几个莎夏的同期生,懒散地站在宿舍门口,对着莎夏指指点点。

    虽然对疲惫不堪莎夏有点怜悯,艾伦也说了件趣事“不过,我记得她听到要跑到倒下为止时,虽然脸色苍白,但真正让她崩溃的,是那句‘跑不完就别吃饭’。那一刻,她的眼眶都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还是倔强地接受了惩罚。”

    “说起来,莎夏的体力好强啊,跑了这么久还能继续!”阿尔敏歪了歪头头,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对莎夏体力与意志力的双重钦佩。

    “莎夏来自陶帕村,那是一个隐匿于深山、与世隔绝的小村落。那里的居民世代以狩猎为生,所以体质通常都很强健!”

    柯尼在一旁,边揉着因之前犯错而被基斯教官教训的脑袋,边向阿尔敏解释着,言语间透露出对莎夏背景的了解与对她坚韧品质的认可。

    “那是……”

    艾伦不经意间瞅见远处的山坡上,一辆马车正徐徐驶来,沿着斜坡向上移动,仿若即将告别这个集训之所,朝着山谷之外驶去。

    “哦,那是被淘汰的人,他们选择去开垦荒地。”秀发如瀑的女孩米娜,似乎能读懂艾伦心中的困惑,轻言细语地解释着。

    与莎夏因犯错而接受的罚跑相比,那些真正被淘汰或主动放弃的弱者,则不得不面对更为艰辛的命运——前往遥远的开拓区,那里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无尽的拔草与捡石之劳。

    回溯往昔,当玛利亚之墙轰然倒塌,它不仅带走了人类三分之一的生存空间,更深刻地撼动了墙内世界的安宁与繁荣。那片曾经肥沃的土地,曾是农业与畜牧业的摇篮,食物充裕,人民安居乐业,宛如人间仙境。然而,巨人的侵袭彻底改变了这一切,肥沃之地沦为废墟,食物链的断裂让墙壁内的社会瞬间陷入了粮食危机的旋涡。

    为了缓解这一危机,开垦荒地成为了迫不得已却又至关重要的举措。即便是以狩猎为生的古老村落,如莎夏的故乡陶帕村,也不得不顺应王政府的号召,舍弃世代传承的生活方式,转而与迁徙至此的难民并肩,在茂密的森林中开辟农田,从零开始,学习并实践农耕之术。

    对于墙内的孩子们而言,成长的轨迹早已被规划得清晰明了。达到特定年龄后,他们便需踏入训练兵团的大门,接受严苛的考验。而那些未能通过筛选或是主动放弃的孩童,则注定要走上另一条道路——成为开垦荒地的一员,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拔草与捡石的枯燥工作,直至成年后正式投身于墙内的农业生产之中。

    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内,乘坐的正是这样一群心中充满失落与不甘的旅人。他们之中,不乏因心理素质脆弱而在训练首日便遭淘汰的学员。面对夏迪斯教官那如狂风骤雨般的严厉斥责,他们选择了退缩,最终只能乘坐这趟黄昏时分的马车,黯然离场。

    \"真是难以置信,这才刚刚开始啊!\"阿尔敏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对未来的忧虑与对现实的无奈。

    在他看来,既然已经踏入了这片战场,即便是面对责骂与困难,也应当咬牙坚持,而非轻易言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没有能力的人就只能离开!”艾伦则显得更为理智而冷静,他淡然地回应,接着揶揄道:“他们大概宁愿去捡石头跟拔杂草吧!”

    或许是话题触及至此过于沉重,此时在场之人皆沉默了。

    “我想起来了,你刚刚似乎没有被问到出身之地……”为了摆脱这般尴尬,马可突然开口向艾伦询问。

    “我跟他一样,都是希干希纳区……”艾伦坦然地笑着,手搭在阿尔敏的肩膀上,对马可说道。

    “原来如此,那真是……”看了眼阿尔敏,马可似乎领会了什么。

    “这么说,那一天你们也在喽……”柯尼这时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柯尼,别再问了!”马可当即打断了柯尼的话,似乎不愿让他继续追问下去。

    “那你们看到超大型的巨人了吗?”然而,柯尼并未听从马可的阻拦,径直问出了他最为关切的问题。

    “嗯……看到了。”艾伦被柯尼的问题弄得一怔,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承认自己曾亲眼目睹过超大型巨人。

    夜晚,食堂的餐桌前,众训练兵皆已用餐完毕,唯独艾伦尚未结束。

    在得知艾伦来自最先沦陷的希干希纳区后,艾伦很快便成了晚饭后的话题焦点。

    “我都说了,我的确看到了巨人!”

    “真的吗?”

    “巨人到底有多大?”

    “高到脸都从城墙露出来了!”

    “什么?!我听说的巨人是跨过了城墙的!”

    “我也有听说。”

    “我们村里也是这么听说的!”

    有关超大型巨人的传说,对于未曾目睹的人而言,依旧充满神秘色彩,甚至有的传闻将巨人的巨大程度夸大了许多,实在是离谱!

    “没有啦~没有真的大到那种程度!”作为亲身经历者的艾伦,自然要出声驳斥那些夸大的说法。

    “那巨人长什么样子?”

    “我记得几乎没有皮肤,而且嘴巴也很大。”

    “那撞破玛利亚之墙的盔甲巨人呢?”

    “虽然大家都这么称呼他,但就我所见,只是普通的巨人。”

    铠甲巨人那惊天一撞,艾伦亲眼目睹,那震撼的场景至今仍印象深刻。但是,为了不打击大家的信心,适当的贬低是必要的……艾伦虽说有时较为冲动,但这点心思还是有的。

    “那……其他的普通巨人呢?”

    艾伦为好奇的新兵们逐一解答问题,直至问到其他的普通巨人时,艾伦的脸色瞬间剧变。

    对于普通巨人,他不禁回想起吞食母亲的那个笑脸巨人。

    印象深刻的是,夕阳下,母亲被那个巨人吞食的那一刻。

    想到此处,手中的汤匙一下子掉入了饭盆中,既有悲怆,也有对那血腥场面的应激反应,他感觉嗓子一阵干呕,刚吃进的食物差点吐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巴。

    心思聪慧且细腻的马可察觉到了艾伦的异样,开口对周围的人说道:“各位,我看还是不要再问了吧!他定然也有些不愿回想的事!”

    追问他人不愿想起的,尤其是那些不愉快的事,尤其是涉及亲人的逝去。

    “真抱歉,问了这么多!”关于巨人这个话题,带头追问的是柯尼,所以柯尼自觉愧疚,率先承担责任,表达歉意。

    “不是这样的!”艾伦很快缓过神来,伸手拿起一片面包,狠狠咬了一口咽下,这才接着说道:“巨人那种东西,其实根本没什么了不起!

    只要我们能够熟练操作立体机动装置,那种东西根本不是对手!

    我刚才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终于能够成为士兵接受训练,感慨颇多,所以才没有及时回答!

    我要加入调查兵团,让巨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如今的艾伦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小毛孩了,他满怀豪情壮志。

    艾伦的这番言论让一心想加入宪兵团享福的约翰心中不爽。

    只见他放下喝茶的水杯,一手托腮,歪头朝着艾伦嘲讽道:“喂,你没疯吧~你刚才说,你打算加入调查兵团,是吗?想加入调查兵团?”

    约翰这话的意思显然是:你个傻子,急着去送死的家伙,别在这里吹牛了,满嘴胡言,谁会相信?!

    艾伦转头看向约翰,见他一副慵懒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嬉皮笑脸……艾伦对这人有印象,就是那个为了进入内地生活而一心想加入宪兵团的家伙。本就不是一路人,如今更是毫无好感。于是,艾伦斜睨着那人,说道:“是啊,我是这么说……我记得你应该是想加入宪兵团轻松过日子,对吧?!”

    “因为我这个人一向很实在,比起那些明明怕得要命还假装勇敢的家伙,难道不觉得我这种人直率多了吗?!”面对艾伦近乎指名道姓的斥责,约翰依旧保持着最初的玩世不恭,一只手托着半张脸,歪头讪笑,那轻浮欠揍的模样展露无疑。

    “哐当”,艾伦猛地站起身来,神色阴沉,压低声音问道:“你现在是在说我吗?!”

    “冷静!大家冷静!”柯尼这时赶忙站出来,试图阻止即将爆发的冲突。

    “真是的~我又没那么说!”约翰嘴上这么说着,行动上却也站了起来,丝毫不惧怕艾伦,大有要动手的架势。

    两人走到了一起,众人默默地看着,这是要打架了?

    有些人就是天生不对付,艾伦热血冲动,约翰现实理智,但两人都是性格较为尖锐之人,偏偏两人目前的理想抱负几乎截然相悖!不发生冲突才不正常。

    “铛……”

    就在两人即将产生矛盾之时,自由时间结束的钟声响起,新兵们都要按时回宿舍休息。

    约翰想起了规定,于是轻叹一口气,率先开口说道:“好吧,我向你道歉。我刚才并没有否定你想法的意思……咱们彼此握个手和解吧。”说完,微笑着伸出了右手。

    艾伦虽然对约翰态度的转变感到惊讶,但也很快明白了对方的顾虑……

    然而,他这个人爱憎分明,刚刚还剑拔弩张,现在就要握手言和,艾伦可做不到如此圆滑世故。

    于是,只能冷冰冰地说道:“我也觉得很抱歉。”说完,只是在对方伸出的手掌上碰了一下,转身便离开了。

    我好心提出握手言和,你竟然这样……

    面对艾伦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约翰心中极为恼怒。望着远去的背影,约翰脸上的笑容此时也变得那般轻蔑,满满的都是对艾伦的轻视……

    正当约翰满心愤懑时,一位少女路过他的身边。

    那是留着长发,亭亭玉立的米卡莎。只是一眼,就令约翰怦然心动!

    精致的面容,樱红的小嘴,一双极其有神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英气,如瀑布般璀璨的黑色披肩发更为女孩增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约翰不由地看呆了……

    “那个……我说你!”约翰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嗯?”一颗心全系在艾伦身上的米卡莎,听见身后有人呼喊,于是扭过头来。

    看到是惹艾伦生气的约翰,便冷着脸,平静地看向他。

    约翰被对方的目光看得有些局促,视线游移不定。

    “真抱歉!因为……我觉得你的五官很特别,忍不住……”约翰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说话也结结巴巴,有些不知该如何搭讪。

    发觉自己说的有些歧义,于是干脆说道:“对不起!你的黑色头发很漂亮!”

    “谢谢。”米卡莎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然后不再与约翰多言,转头继续追向艾伦。

    约翰一愣,见女神就这样走了。不死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追出门去。且看到自己的女神,和刚刚那个自己看不起的小子在一起。两人看上去十分亲昵地聊着天。

    “你就不要再管我了!”艾伦对着并排行走的米卡莎说道。

    “你只要一冲动,做事往往不经思考……”面对艾伦的不耐烦,米卡莎毫不犹豫地教训着。

    “你又来了!”艾伦听到开头,就知道米卡莎要说什么,不由感慨道。为了不被打扰,他决定转移话题。于是开口说道:“我倒是想问你,你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进行立体机动训练的时候,可能会让你受伤哦!”说着就随手撩起米卡莎披散的长发。

    “是吗?”米卡莎闻言捻起一小撮头发看了看,接着毫不犹豫地说道:“知道了,我会剪掉。”

    ……

    约翰一下子犹如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垮下脸来。

    艾伦,你这家伙,我们之间的仇怨又增添了一笔!

    听着不远处一对男孩女孩关于头发剪多短的探讨,刚刚还赞叹人家长发漂亮的约翰,默默地流下了无奈的泪水。

    这时,嘴里哼着不知名小曲的柯尼,从食堂里走了出来,恰好从约翰身旁路过。

    约翰正沉浸在自己的女神要剪掉长发的噩耗中,下意识地将还未擦干泪水的手往柯尼的后背“哗哗”地擦了一把。

    柯尼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见约翰用自己的衣服擦手。顿时怒不可遏,“喂喂!你干什么?!你擦了什么东西啊?!居然擦在我的衣服上!”说着两只手反手伸到背后,试图去抓挠背后那被擦湿的部位。

    约翰依旧一副呆滞的模样,根本没看柯尼一眼,口中喃喃道:“人与人之间的信赖……”

    “呃…”柯尼不明白眼前这家伙怎么了,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已经渐行渐远的艾伦和米卡莎,有些莫名其妙。再想想自己现在的遭遇,感觉倒霉透顶了……

    ……

    “啊,终于跑完了……”

    莎夏跑完被罚的圈数才过来。她现在累得气喘吁吁,犹如被狂风肆虐的树叶般瘫倒在地。

    她虽体质健壮,但教官的惩罚实在太过严厉,从白天跑到黑夜,她的体力已然达到极限。

    此刻的她,唯一的愿望便是能饱餐一顿。然而,教官的命令却如铜墙铁壁一般,将她阻挡在食堂之外,这使得莎夏此刻的饥饿感愈发难以忍受。

    正当她趴在地上,闭目养神,几乎要放弃希望之时,一股香浓诱人的味道突然钻进了她的鼻子。莎夏的精神瞬间一振,她睁开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跪了起来,抬头向前望去。

    只见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娇小的女孩,手中拿着一块面包,怀里抱着一个水袋,正朝她走来。

    “唰!”

    莎夏一个猛扑,瞬间夺过金发女孩手中的面包……

    这是……

    “面包!”

    凭借着对食物的极度渴望,莎夏这犹如饿虎扑食般的速度,快、准、狠,根本没看清嘴里叼着的是什么,等到舌尖上的触感传来,这才将其拿出,惊讶地大声呼喊。

    “是我帮你留的,不过只有一个!”被莎夏这副模样吓到的女孩,此时也跌倒在地,怯生生地解释着,“我想……你最好还是先喝点水吧!”说着将怀中的水袋拿出。

    天啊~我看到了圣光!

    “你是神吗?!”

    莎夏一下子扑到女孩面前,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

    “放手!”

    莎夏的手劲有点大,女孩有些承受不住,痛呼出声。

    “神啊!”

    莎夏此刻已然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望着女孩,眼中满是狂热与敬仰。

    在她最为痛苦的时候,这个女孩如同神只一般出现,为她送来了她心心念念的食物。

    这种感动,犹如久旱的大地迎来甘霖,让她陷入了疯狂。

    然而,对于被莎夏神化的女孩——赫里斯塔来说,她并未因被神化而感到高兴。

    相反,她只感觉肩膀上的那只手如同铁钳一般,让她疼痛难忍。

    她只希望能够尽快摆脱这个有些疯狂的莎夏。

    “喂~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赫里斯塔的心声,一个冷漠的女声适时响起,瞬间打断了这场闹剧。

    莎夏和赫里斯塔闻声望去,只见来人是一个梳着黑色马尾辫,身材高挑的女孩——尤弥尔。

    看到尤弥尔,莎夏这才如梦初醒,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面包,又抬头看了看赫里斯塔和尤弥尔,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明白,此刻的自己,最需要的就是食物。于是,她不再多言,拿着面包就狼吞虎咽般大口咀嚼起来。

    “因为……我看她一直跑……跑到刚刚才结束……”

    赫里斯塔倒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吞吞吐吐地向尤弥尔解释着。

    “你是不是又想多管闲事做好事了!”

    尤弥尔可没有耐心听她解释,直接点明了对方的意图。

    恰好,这时莎夏已经将手中的面包吃完,然后毫无形象地一头栽倒在赫里斯塔的大腿上,呼呼大睡。

    赫里斯塔闻言有些惊讶,惊讶于对方能够一语中的地指出自己的意图。

    “是为了芋女才这么做的吗?!你付出这么多努力,有得到应有的回报吗?!”

    尤弥尔说着冷酷的话语,但是看着跪坐在地上怀抱水袋的女孩,看着其在火把照耀下闪烁的双眸……

    尤弥尔内心的柔软狠狠颤动了一下,叹了口气,语气放缓,说道:“算了!先把这女孩抬到床上再说!”说完,便主动上前,一把将莎夏往自己身上背。

    赫里斯塔一开始被尤弥尔的话惊到了,但是看到对方态度转变,还主动背起昏睡的莎夏,她很快又恢复了天真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也是,想做好事吗?”

    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还跪坐在地上的傻姑娘,尤弥尔笑着说道:“我这是要施恩给她,将来她可是要回报我的!”

    接着转头看向在自己背上睡得像死猪一样的莎夏,欣慰地说道:“就冲这家伙的傻劲,还是值得期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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