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兵团看守的地牢里,艾伦所在牢房的牢门前放着一个大铁杯子,杯子里盛着水,一块吐司面包搭在杯沿。这里昏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
自从调查兵团团长来过之后,艾伦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被关押在此,除了牢门外那两名面无表情、如雕像般站岗的宪兵团士兵,他的世界再无他人。
艾伦不知道自己在这地牢中待了多久,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漫长且煎熬,他甚至都分不清白天黑夜,无聊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每日都会有人定时送来饭食,就像现在这样。只有肚子饿了,才会起身去拿吃的。而此刻他并不饿,于是继续躺在床上。
他几乎没怎么下过床,就那样一直躺着。被子被他整个摊在床铺上,而他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躺在上面,困了就眯一会儿,醒了便两眼无神地盯着昏暗的房顶,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
这次,他又从无聊的睡梦中醒来。睁开惺忪的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昏暗压抑的牢房顶。他百无聊赖地左右晃晃脑袋,当视线移到枕头边被手铐锁住的左手时,他不由地愣住了,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对现状的无奈,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与艾伦在牢中的无聊孤寂不同,外面的世界早已因他而吵得不可开交。
报社里,负责印刷报纸的工人们率先看到手中新印的前线的新闻,在印刷机的轰鸣声中,他们私下里热烈地谈论着艾伦的事。
“喂,你听说了吗?真的假的啊?有个巨人成了人类的同伴。”一个年轻的工人看着刚印出来报纸上登出的消息,满脸狐疑,迫不及待地向正搬运一叠厚厚的新印报纸的同伴询问。
那搬运报纸的是报社的资深员工,他皱了皱眉,虽然也看到了报纸内容,但却不屑一顾,自信满满地反驳道:“肯定是谣传啊!搞不好夺回战已经失败了,说不定马上就要有大批罗塞之墙的人涌入这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脚步,仿佛已经预见了那可怕的场景。
在席娜之墙内地的广场上,绅士淑女们穿着华丽得体的服饰,达官贵人们也都聚集在此。他们人手一份今日的报纸,看着新闻,表情各异。
“开什么玩笑?!”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打破了原本还算安静的氛围。
一位戴着黑色礼帽的绅士,眉头紧锁,看着手中的报纸,笃定地说道:“要是事情真变成那样,我们马上就会陷入粮荒的。到时候可就全乱套了!”
旁边有人搭腔道:“我说那个站在人类这边的巨人,该不会和罗塞的那帮家伙一块杀进来吧?这可太可怕了!”
他们的眼中满是担忧和恐惧,仿佛灾难已经降临。
而在席娜和罗塞这两道墙之间的一个城镇里,人们正聚集在贴着今日报纸的墙边,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神情。
“这下终于得救了!有巨人成为我们的同伴了!”一个年轻人看着墙上贴着的报纸,兴奋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有些颤抖。
他刚说完,旁边就有人立刻接上,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说道:“搞不好,我们连玛利亚之墙都能夺回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更有激动的人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看啊!快看啊!救世主降临了!”
这些长期生活在席纳外围、饱受巨人威胁的平民百姓,一直听闻人类在巨人面前是多么的弱小和无助,从未战胜过巨人,如今艾伦巨人化并帮助人类夺回了托洛斯特区,这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把艾伦当成了救世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随着艾伦巨人化的消息迅速传开,城内不同区域的居民反应截然不同。希娜之墙内的居民对巨人成为“同伴”这一消息难以置信,满心都是忧虑。他们害怕外城人因为艾伦的出现而涌入内城,抢夺他们本就有限的粮食,导致粮食短缺。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他们中间蔓延开来,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担忧,人人自危。
而外城居民,尤其是罗塞之墙附近的平民,却将艾伦视作救世主。他们的家园被巨人侵占,土地沦陷,长期生活在巨人的威胁之下,艾伦的巨人之力让他们看到了夺回土地、守住家园的希望之光,那是他们在黑暗中挣扎许久后看到的一丝曙光。
这种差异在不同阶层中体现得更为明显。王宫附近的达官显贵们,高高在上,他们丝毫不关心外围居民的死活,只担心艾伦会带着难民闯入他们的领地,抢夺他们的食物和资源。在他们眼中,艾伦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会破坏他们现有的安逸生活。不同阶层对艾伦巨人化这一事件的态度,鲜明地展现出人性在利益和生存面前的复杂与多样,自私、恐惧、希望等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
宪兵团总部大门前,宪兵团团长奈尔·德克率领着手下整齐地在大门前列队,准备迎接上级领导的马车到来。
奈尔一脸愤懑,双手抱胸,不满地抱怨道:“竟然说是救世主!哼,不管哪个时代,群众的言论都是这么不负责任!”
他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对席娜墙外生活的平民百姓呼声没有什么反应。当听到他们口口声声说什么救世主,这让他这个知道内情的人非常气愤。
他和驻扎兵团的精英班班长里柯一样,是人类中的保守派,一切以维护内地秩序稳定为优先事项,他也是惧怕艾伦变身巨人的能力的恐惧,害怕其会背叛和失控,所以是不会把艾伦当救世主,甚至还有想将其杀死。
这些平头百姓就是无知和愚昧,他只能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让自己少动气。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身背长枪的士兵听到了团长的抱怨,满脸担忧地说道:“团长,看来这个消息很容易就会被利用来反叛中央啊!我们得小心啊!”
奈尔听到手下的担忧话语,只是不屑地转过身子,背对着他,不在意地说道:“在那之前,艾伦·耶格尔将由我们宪兵团负责处置。我是绝对不会把他交给调查兵团那些怪人的!”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马车声,奈尔连忙看去,见车队即将到达,立刻大喊:“列队!”
原本有些松散的队列瞬间变得整齐划一,士兵们个个精神抖擞,肃然立正。
高层马车车队缓缓驶来,在门前停下,伴随着一声马嘶鸣声。接着,有背着长枪的士兵快步上前,恭敬地将马车车门拉开。
达里斯·萨克雷总统脚踏马车踏板,跨步落在地上站定。
奈尔带着刚才和他说话的士兵来到总统面前,大声喊道:“向总统阁下敬礼!”说完,自己率先行军礼,手下众人闻声也齐齐敬礼。
达里斯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作为回礼,然后右手伸到自己衣领处,拽了拽,嘟囔道:“好热!”
而在托洛斯特区的城墙上,被奈尔称为“那些怪人”的调查兵团团长艾尔文正和驻扎兵团司令皮克希斯说着话。
“皮克希斯司令,您作为驻扎兵团的司令官,和我这个调查兵团团长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私下交谈,恐怕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吧!”艾尔文看着走在前面背手行走的皮克希斯,略带担忧地说道。
皮克希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说道:“你果然和传闻一样死板!没什么,我们只是在早上散步时偶然遇到的而已,别想太多。”
艾尔文听到皮克希斯这样的答复,心中微微一松,为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感到有些羞愧,低下头不再说话。
“所以,这只是散步时的一点闲谈……宪兵团也申请接管艾伦·耶格尔这件事你知道吗?”皮克希斯在简单寒暄了一下后,便切入了正题。
面对职级比自己高的皮克希斯司令官,艾尔文态度恭敬地回答道:“是的,昨天我接到通知了,据说为此还会召开审议会。”
“嗯,调查兵团与宪兵团,艾伦究竟该交给哪一方,决定权在萨克雷手中!”皮克希斯语气坚定地说道。
“萨克雷……”艾尔文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总统达里斯·萨克雷吗?”
“没错,宪兵团、驻扎兵团和调查兵团,他是统帅这三个兵团的男人。”皮克希斯熟悉地说着总统的情况,“那家伙的判断基准只有一个,就是利害的比重。对人类而言是利还是害,如果弊害比较重大,他会毫不犹豫地下令杀了艾伦,而且一定是当场执行。”
艾尔文听着皮克希斯说出这最坏的结果,心中一阵刺痛。他其实是舍不得杀艾伦的,可他也清楚自己没有权力保下艾伦,只能沉默地看着脚下的城墙砖石,眉头紧锁。
正当艾尔文陷入沉思时,突然听到皮克希斯说:“我不希望艾伦被杀!”
艾尔文猛地抬头,看向侧身站在自己面前的皮克希斯司令,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期待对方能说出什么解决办法。
“可惜,我们驻扎兵团里有太多人都过度惧怕艾伦身上的力量了!”皮克希斯叹息着拿出怀里的小酒壶,轻轻地摩挲着,眼中满是无奈地看着它,“我能做的事顶多是不赞成将他交给宪兵团罢了!”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右手大拇指在酒壶精致的花纹上缓缓摩挲着,接着问道:“你有把握吗?”
被皮克希斯询问,艾尔文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老实说,没有!”
他虽然有些沮丧,但眼神中仍透着一丝坚定,抬起头对皮克希斯说:“不过,我已经准备好一份提案。”
皮克希斯刚喝了一口酒,听到对方有提案,立刻放下酒壶,转头看向艾尔文,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和期待。
只见艾尔文不紧不慢地说道:“至于能否顺利过关,就得看审议过程了!”
“换句话说,是当场定生死啰?”皮克希斯忍不住插嘴询问。
“对负责调查墙外的我们来说,每一场战役都是当场定生死!”艾尔文一脸严肃地回答道。
看着艾尔文这副认真的模样,皮克希斯忍不住大笑几声,然后转身离开。在走的时候还说道:“谁说你只是一个死脑筋的男人……”
皮克希斯逐渐远去,他没有回头,只是左手抬起来挥了挥,大声告别道:“跟你散步很愉快,史密斯团长!”说完便放下手,继续背手向前走去,身影在晨光中显得很是潇洒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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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争议的艾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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