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排除法？”

    嬴荣禄听后不由得愣了愣。

    以至于一时间之间，都没有理解到李意的意思。

    不过这也实属正常。

    毕竟如今科举刚刚出现，他们对于这种大规模的考试还处于探索阶段。

    一时想不到其中的些许门道，也很正常。

    “廷尉他如果单单只是授课的话，那倒是没什么。”

    “然而他如今却是打算整理书籍出来，那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彼时朝臣必然能看到这本书，尤其是那些有资格去出题的朝臣。”

    “荣禄你觉得，若是他们看到了这书上的内容之后被选去出题的话。”

    “是否......会根据廷尉书中的内容来出题呢？”

    “陛下可是严禁舞弊的，一经发现那最低也是流放。”

    “为了避免被人诬陷成徇私舞弊，想必他们肯定会和廷尉的书反着来出题。”

    嬴荣禄闻言怔了怔，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

    是啊！

    廷尉如今这「律法学堂」，声势颇为浩大。

    咸阳城内不少有志于参加科举的贵族，可都加入了其中。

    显然其他大臣也会有所耳闻！

    到时候为了避嫌，必定不会按着李斯的总结方向来出题。

    八成......还会往偏门的方向来出。

    ——

    念及此处，嬴荣禄心下忍不住暗赞：

    老师思维之敏锐，实非常人所能及。

    就连此等状况，都能考虑得到。

    不过他随后又面露疑惑之色，颇为不解的道：

    “既是如此，那荣禄届时只需观阅此书即可，又何必前往那课堂呢？”

    李意听后，微笑着摇了摇头：

    “因为这李斯他在律法上，确实远胜过为师啊！”

    “抛开他划出的那些「重点知识点」。”

    “单单他对于律法一道的见解，也已经值得你去学习一二了。”

    “在这方面为师比不上他，自然也教不好你。”

    “你到时候，只要学学廷尉的一些方法和见解就行了。”

    李意很清楚自己的短板——样样通样样松。

    虽然什么都懂一点，但是也就仅限于基础领域了。

    自己真正的专业领域，其实是大学专业所学的「数学专业」。

    然而这玩意儿，在如今的大秦。

    可以说是发挥不出任何作用。

    呃......等工业革命过个几十年，应该就有用了。

    ——

    其他东西暂且不论。

    单说在这律法方面，李斯绝对是大秦的翘楚。

    自己最近把科举和迁徙贵族的功劳，全部都安在他头上。

    就是想着，让这位后世的大秦左相来帮自己吸引一下火力。

    不要让自己在这咸阳城里，显得太过扎眼。

    这咸阳城里，能够顶得住一众贵族压力的大臣并不多。

    李斯就是其中之一，而且还是最有手腕和能力的那个。

    自从嬴政揭露出自己其实是「清正廉洁」之官后。

    他李意的风头可以说是一时无二。

    这种赚取天下财富以强秦的无私之举，在一众官员中完全是鹤立鸡群了。

    再加上前些日子，李意发行报纸口诛笔伐众贵族的举动，更是让他隐隐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过李意对于做出这件事，倒是并不后悔。

    这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的嘛。

    李意在做之前就对此有所预料了。

    当然，他也不会真的一直这么刚，到时候真成孤臣了那就麻烦了。

    该刚的时候得刚，该柔的时候也得柔。

    一味的强硬与一味的怀柔。

    在如今这个时代，铁定都是行不通的。

    在意识到贵族和平民间盘根错节的利益交织关系之后。

    李意便已经有所明悟了：

    单纯靠着削弱贵族来反哺平民百姓和国家，从而让社会稳定繁荣。

    这完全不现实。

    而且弊端还很大。

    自己只要稍微逼得狠一点儿，他们就会将压力转移到平民头上。

    从而出现更恶劣的情况。

    此时此刻的李意。

    已经切身实地的感受到了：

    一个人，身处在历史节点。

    单凭个人，想要逆势而为改变大势的艰难性以及局限性。

    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平衡点，以及一个变革点。

    才能够真正意义上破除此局。

    “这社会学，真是一门大学问啊......”

    唯一比较幸运的就是。

    这个时代，比起后面两千年的大部分朝代而言。

    更具备可塑性。

    当今天下初一统。

    春秋时期诸子百家所带来的思潮涌动，在此时仍然未曾断绝。

    思想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让这个时代，有着变革的本钱。

    若是后世，一些思想固化颇为严重的封建朝代。

    哪怕是让李意穿越成一国之君。

    怕是都不一定能够改变得了滚滚历史大势。

    所以，李意打算先韬光养晦一段时间，把重心换到另一个方向上。

    因此，李意才拉出廷尉李斯来当这个挡箭牌。

    反正不少贵族，原本也看他李斯不顺眼。

    只是没想到这李斯，确实厉害。

    竟然还直接借势开办起「辅导班」了......

    让李意都有些讶异。

    ——

    “可是这终究是拜他人为师，弟子心里......”

    嬴荣禄显然还是不怎么想去跟着李斯学律法。

    他总觉得这样做，像是背叛老师一样。

    “既然你不愿，那便不去吧......到时候若是这科举考得没有其他公子好。”

    “被分封到像什么辽西、辽东或是会稽这样的偏远之地，也就怪不得谁了。”

    李意听到嬴荣禄的话语后，笑着调侃道。

    嬴荣禄闻言，当即脸色变得苦兮兮起来。

    他最怕的就是被分封到那些偏远之地了。

    地方偏也就算了，关键是离咸阳还很远！

    看嬴荣禄这副十分难过的模样，李意便不再逗他：

    “为师知晓你的心思。”

    “但是呢，你其实也不必太过于在意这些虚名。”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嘛。”

    “再说了，你又不是没给廷尉钱。”

    “就当是花钱请了个厨子，给你炒菜不就行了。”

    嬴荣禄：“......”

    嗯？竟然还能这样换算的嘛？

    把廷尉比喻成厨子？

    ——

    李意很清楚自己的水平。

    日后若是各个领域的仙术，都发展到一定的程度。

    那自己，也就教不了他们太多东西了。

    最多能在大方向上指点一下。

    所以，李意其实并不希望嬴荣禄太过于依赖自己。

    哪怕他知道嬴荣禄其实是从师徒情感的角度，来看待的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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