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草原。

    雪花飘落，天地皆白。

    ——

    上郡一处军营之中。

    “你说冒顿正在领兵和月氏之人开战？”

    李信听着面前的匈奴的言语心头微动。

    这名匈奴乃是那匈奴王子泷涛派来报信的心腹。

    只见他一脸认真的道：

    “没错，将军！”

    “这冒顿已经打下月氏不小的土地。”

    “在我们那里声望越来越高。”

    “日后恐成我等心腹大患。”

    “王子认为，将军可以趁冒顿兵马疲惫之时袭之。”

    李信听着匈奴的言语，则是有些想笑......泷涛手下这家伙是从哪里找来的，还挺自来熟。

    不过他送来的这些情报，也确实让李信颇为在意。

    「这冒顿似乎还真是个不小的威胁，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竟然也能把月氏人打的节节败退。」

    「当真不容小觑。」

    「吾弟李意也叫我尽早除掉此人，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李信随后看向这个匈奴内奸。

    摇了摇头道：

    “这草原广袤，我哪里找得到他冒顿？”

    “而且我们秦人现在和你们匈奴不是约定好了，暂且两不相犯吗？”

    “我若是贸然出兵的话，怕是有些不妥吧？”

    匈奴内奸则摇了摇头：

    “将军无需担心，王子早就准备了。”

    “那冒顿归来的路线，王子已经打探清楚了。”

    “而且将军到时候可以伪装成月氏人。”

    “这样就没人能说什么了。”

    李信听后则是眉毛一挑......又伪装成月氏吗？

    不过李信依然不肯。

    “这大冬天的，要是把我们的战马冻坏了咋办。”

    “我们的战马，可比你们匈奴的要少，都很金贵。”

    “要不......你让泷涛他再送些战马过来？”

    匈奴内奸听后则是有些哑口无言。

    这秦人也太贪婪了吧......上次单于不都给了他们数万牲畜马匹了吗？

    竟然还说没马匹。

    正想说些什么却被李信打断：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这冒顿因为连战告捷，所以在你们那里声望越来越高了吗？”

    “我倒是认为泷涛他可以和我们秦人做买卖，用这马匹牲畜来换粮食。”

    “若是这件事干好了，也能提高他在你们匈奴中的声望不是？”

    “说起来......这个冬天，你们草原应该很难熬吧？”

    匈奴内奸则是摇了摇头：

    “将军，我们可以宰杀一些牛羊来充饥。”

    “哪里需要用牲畜来换粮食？”

    李信则是笑了笑：

    “是啊，就算你们能够宰杀牛羊来度过一时，但是以后呢？”

    “年后开春你们又该怎么办呢？”

    “这个冬天你们也看到了。”

    “我们上郡这里的草料都少了许多。”

    “你们草原能用来放牧的草场只能是更少，很可能出现牲畜大规模死亡的情况。”

    “若是牲畜都死绝了，你们以后就不需要生活了吗？”

    匈奴内奸自然知道李信所说的......很有可能成真。

    ——

    他们匈奴仗着牲畜多，在冬天几乎不存在饿死的情况。

    大部分死掉的匈奴，都是因为天气寒冷生病病死的。

    但是如果牲畜死绝，他们第二年可就彻底玩完了。

    而且他们畜养牲畜，也不是为了杀来吃肉的。

    主要还是为了让它们产奶。

    能够长期食用。

    而非是饿了就杀一头来吃。

    那是顶层贵族才做得到的。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拎得清的。

    所以大部分普通匈奴在冬天宁愿想办法辛辛苦苦去打猎，也不愿意轻易宰杀自家的牲畜。

    因为这些牲畜都是可持续利用的财富。

    匈奴内奸苦笑了一下：

    “可是若是我们把牲畜卖给将军你们换取粮食，那我们日后还不是没有牲畜了？”

    “这和它们被冻死又有什么区别？”

    李信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

    “本将军有一良计。”

    “可保尔等日后无忧。”

    匈奴内奸则是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李信：“将军有什么良计？”

    “你们普通匈奴人家一户有多少牲畜？牛羊马匹数量如何？”李信则是反问道。

    匈奴内奸想了想道：“通常都有个数十匹吧？”

    “其中大部分都是羊。”

    “少部分是马和牛，大概有个十头左右吧。”

    李信点了点头：

    “那本将军可以用两石粮食换一牛，三石粮食换一马，羊的话是你们赖以生存的关键，本将军就不要了。”

    “若是把一户人家的牛马全部卖给本将军，你们至少半年的粮食都够了吧。

    “还不用担心牛和马把草给吃光，更多的羊能不被饿死。”

    匈奴内奸感觉李信是在玩弄自己，当即插嘴道：

    “李将军！”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一头牛两石粮食？一匹马三石粮食？？？”

    “我们哪怕是杀了它们吃肉，都不止这么点儿吧？”

    李信则是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

    “你看。”

    “你又急。”

    “本将军这不是还没说完吗！”

    “我说的这个两石和三石，那只是一年的量。”

    “你们只要把这个牛和马卖给本将军。”

    “以后每年，本将军都会给你们提供粮食。”

    “直到售卖之人身死那一天为止。”

    “把这不稳定的牲畜，变成了稳定的粮食！”

    “你仔细算算。”

    “你们一辈子，少说也应该能活个数十年吧？”

    “一头牛和一匹马加在一起，实际上就能换两百来石的粮食。”

    “你们一点都不亏吧？”

    “虽然现在看起来给的粮食不多，但是胜在稳定啊！”

    “本将军称之为——草原牛马贷！”

    “专门为你们草原匈奴量身打造的。”

    “日后你们还可以养更多的牛马来交易，积少成多稳赚不亏！”

    匈奴内奸听后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竟然还可以这样？听起来似乎很让人心动啊！

    随后又想到了什么：

    “那要是售卖人中途意外病死呢？他的妻儿还能换取粮食吗？”

    “比如我爹他把牛马卖给将军您，结果他第二天就病死了，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李信听后点了点头：

    “至于这个问题，本将军也有准备。”

    “如果售卖人十年之内意外死亡，那么其子嗣可以代为领取。”

    “不过就不是终生的了，总共只能领取十年的粮食了。”

    “不然我们也太亏了不是？”

    “若是他的子嗣在此期间也意外死亡或是他压根就没有子嗣，那么就由他的直系亲属代为领取。”

    “保证你们一牛传三代，人走牛还在。”

    匈奴内奸听后则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让人心动啊。

    随后看向李信：

    “可是若是将军您中途若是......我们找谁去啊？”

    他可不敢直接说李信中途死了咋办。

    李信倒是不介意，猜到了他的想法：

    “那你大可放心！”

    “你们这是和我们大秦做交易。”

    “而非是和我李信做交易。”

    “而且我族弟乃是大秦仙府，手中的粮食之多，足够供给你们整个草原都不在话下。”

    “我们大秦的强大，你们想必是知晓的。”

    “就算你们匈奴全部死绝了，我们大秦依然会屹立不倒。”

    “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到时候领不到粮食。”

    “若是泷涛他带领草原匈奴和我们做交易，缓解了今年冬日之危。”

    “那他在匈奴之中的声望，那不得扶摇而上？”

    “你们不需要劫掠，就可以轻松的获取无数粮食。”

    “从此衣食无忧。”

    “日后的单于之位，不也是轻轻松松？”

    匈奴内奸听得是心头十分火热。

    李将军说的对啊！

    若是王子他能让草原以后粮食富足，那这单于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

    当然，哪怕是他再心动。

    他也做不了主。

    他不过是泷涛的一手下罢了。

    此事还需要看泷涛的想法。

    随后匈奴内奸说出了心中的最后一个疑问：

    “将军，你们为何这样做？”

    “我们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对你们秦人有什么好处呢？”

    “将军若是不言明，小人怕是良心难安啊！”

    李信听后，则是叹了一口气：

    “我大秦地大物博，物产丰富。”

    “这些许的粮食，在我等秦人的眼中其实算不得什么。”

    “之所以如此做，主要还是为了日后将兵力从你们这北方草原转移到别处去。”

    “我们的主战场在其他地方。”

    “没必要和你们这些匈奴一直长久僵持不下。”

    “若是花些许钱财粮食，便能够换取一方安定。”

    “无论如何，对我们都是不亏的。”

    “本将军呢，其实也知道你们的难处。”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活命，你们这些实力孱弱的匈奴，也不会想着南下劫掠我们大秦不是？”

    “所以，本将军才想出这种合则两利的方法。”

    “本将军希望这草原牛马贷，日后能够对维护两地和谐，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们中原人，讲究的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是能够轻易解决草原北方的问题，那么我们便不必安排如此多的兵力驻扎北方了。”

    “如此一来节约的财富和人力，可远比这些许粮食要多得多。”

    匈奴内奸闻言，不由得若有所思起来。

    李信却是笑了笑：

    “呵呵，你总不会以为......我们是想从你们手里骗取牛马之后，来攻打你们草原吧？”

    匈奴内奸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李信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就你们那草原只会长草的苦寒之地。”

    “连地都种不了，我们大秦可不稀罕。”

    “而且，我们中原人的骑射能力你们也是清楚的。”

    “我们就算有再多的战马，也追赶不上你们这些生在草原的匈奴不是？”

    “你们又不用把马匹全部卖给我。”

    “到时候每家剩个一两匹来自保，不还是绰绰有余？”

    “你们总不会傻到把战马全部卖给我们吧？”

    “到时候就算我们不打你们。”

    “月氏、东胡等势力，都得把你们吃干抹净。”

    “你回去将本将军的想法告诉给泷涛，让他好好想想吧。”

    “此事若成，日后单于之位非他莫属。”

    “本将军相信......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匈奴内奸听后当即是点了点头：

    “小人一定将此事，完完全全的告知给王子的。”

    随后便心思繁多的骑上马匹。

    “哒哒哒”的离开了。

    路上的他满脑子都是用牛马换取粮食的想法。

    「嗯？话说......我这次不是受泷涛王子之命拜托将军偷袭冒顿吗？」

    「最后怎么变成换粮了呢？」

    「不过......李将军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啊！」

    「若是泷涛王子也同意的话......那我草原日后岂不是粮食无忧？」

    「而且王子本就受头曼看重，如此一来也能轻易当上单于。」

    匈奴内奸越想越觉得这位李信将军真是聪慧无比。

    竟然能够想出这种良计。

    草原人不用担心粮食，中原人不用担心边疆安危，还能购得牛马。

    确实是合则两利！

    念及此处。

    他再度夹了夹身下的战马，开始越发快的赶路。

    他要快点回到泷涛王子那里，把李将军的良计转告给泷涛王子。

    ——

    军营。

    蒙恬则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李信：

    “草原牛马贷？”

    “这是......有成你想出来的？”

    “刚刚听你描述起来，似乎还挺不错的。”

    “若是真能用这种方法稳定边疆，确实也不失为一良计啊。”

    “话说，你怎么只换牛马不换羊？”

    蒙恬方才也在此处，只是他并没有参与二人之间的谈话。

    李信则是一脸认真的拿起把长枪挥舞了起来：

    “因为......”

    “草原屯粮我囤枪，草原就是我粮仓。”

    “牛马如枪，羊羔如粮。”

    “这是我那族弟告诉我的。”

    “只要把他们的牛马骗过来，他们以后带着一大批粮食和羊羔......想跑都跑不掉。”

    “只能受人宰割。”

    蒙恬听后，则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半晌之后，有些谨慎的看了一眼李信：

    “我弟蒙毅曾写信说仙府李意在咸阳坑了无数贵族的钱财。”

    “没想到有成如今你也学到了仙府的手段了。”

    “看来我得离有成你远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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