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们又不是隐居山林，总要跟这个社会接轨的，你总不能扔下她是吧？至少，她也曾尽力的弥补过你。”

    “你是这么想的吗？”

    纪明点了点头：“至少我们在一起，要有其中一方家长祝福吧？不然也未免太凄凉了。”

    听到纪明这么说，叶瑶也总算露出了笑容：“是啊，我也希望以后结婚生子了，会有一个人帮咱们看看孩子什么的……我也希望我妈能回归正常家庭的生活。”

    纪明搂紧了叶瑶的身子，心中禁不住开始期待。

    不论生活有多么灰暗，总会有那么一两件值得的事情，让他们熬过这一生。

    ……

    很快，就到了叶瑶母亲兰瑾回来的日子。

    两个人守在了火车站，纪明观察着叶瑶的表情，因为纪明从来没有见过兰瑾的模样，所以他希望叶瑶的表情会给自己一些指引。

    此刻已经过了下午五点，纪明也有那么一些紧张，下意识的往出口处望去。

    他一个十八岁的小青年，在人家眼里，就跟个小屁孩一样，真的能得到兰瑾的认同吗？

    他的心里也有这样的顾虑，只是不想告诉叶瑶，制造无谓的焦虑。

    片刻之后，纪明终于看到了一个女人走向了叶瑶，她的相貌几乎是跟叶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却还是带着一丝风尘的气息，从她的妆容跟穿着能看出来。

    纪明知道，从事那样的职业，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些自卑，会下意识的把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一些。

    但其实在丹江市这个小地方，大家都不是那么在意穿着，尤其是在愈发寒冷的冬天。

    “妈，你回来了。”

    叶瑶率先迎了上去，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瑶瑶，这就是你的男朋友？”

    兰瑾越过了叶瑶，将目光放在了纪明的身上，有些锐利，看的纪明下意识紧张了起来。

    “阿姨……我叫纪明，是叶瑶的男朋友。”

    “你的事情，瑶瑶和我说过一些……”

    兰瑾环顾了一下四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吃口饭，我也有很多话，想要跟你说。”

    对方有些淡漠，甚至是排斥的态度，让纪明跟叶瑶内心一紧。

    他们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握在了一起，但这恰恰是被兰瑾气场压制的一种表现。

    ……

    出了火车站，已经是万家灯火，纪明可以透过周围几栋楼的窗户，看到好几户人家的老老少少正围在餐桌上享受合家团圆的一刻，而那不间断响起的爆竹声，更是渲染出了那快要过年的节日气氛。

    纪明忽然异常想念还未过世的爷爷奶奶，以及自己十岁以前的时光。

    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有一个停靠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在沉默中无奈，无奈里悲伤，却没有一叶能在这片黑夜中，拯救他情绪的孤舟，于是禁锢着欲望，晃荡着灵魂，不安的张望……

    在这样动荡不安的情绪中，叶瑶强笑着开了口：“妈，我知道一家菜馆还不错，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嗯。”

    兰瑾点了点头，率先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

    一家炒菜馆的包房里，叶瑶跟纪明坐在一侧，兰瑾则是坐在了另外一侧，这种微妙的距离感，让纪明更加惴惴不安。

    他有一种预感，今天这次见面，不会以太愉快的结局收尾。

    “纪明，瑶瑶跟我说起过你的家庭……想必，我们的家庭情况，你应该也很清楚。”

    兰瑾没有多余的铺垫，直接进入了主题：“我可以理解，你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来到这个地方，是带着一丝逃避的心理，对吗？”

    叶瑶的脸色有些难看，兰瑾这话说的太直白了，直白到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有，这无疑是在纪明的内心，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她不清楚这番话会不会刺痛纪明。

    “是，我的确是逃出来的，因为我不得不逃。在那样的环境下，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有自杀的倾向，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纪明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但却并没有逃避，而是正面回答了兰瑾的问题。

    可兰瑾却并不给纪明喘息的机会，继续逼问：“那你能一辈子逃避你的家庭，不去面对吗？血缘也好，亲情也罢，这些东西都是烙印在你身上，你永远都无法切割的东西。终有一天，你的家人会找到你，你依旧要面对他们。”

    “……”

    这一次，纪明回答不上来了。

    他是割舍掉了家人，来到了这个地方，过上了自以为适合自己的生活。

    可如果真的有一天，纪文华、纪夏找到了他，他还能用同样的方式，继续跟他们切割关系吗？

    就算自己真的能做到，难道真的要带着叶瑶颠沛流离吗？

    他终究意识到自己有些年轻，而兰瑾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现实的，且无法规避的。

    生活充满了选择，选择又充满了残酷，对于纪明来说，他不想在现实和理想之间做出选择，却又不得不选择。

    “妈，我们能消停吃完一顿饭再说吗？”

    眼看着纪明陷入了沉默，叶瑶终于伸出手，摇了摇兰瑾的胳膊，语气里带着一丝哀求。

    兰瑾终于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些许：“孩子，阿姨不是逼迫你离开我的女儿，只是希望你能认清现实。如果你真意识到了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真的想好了和我女儿在一起，我不反对。但阿姨怕的就是，你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一腔热血……”

    顿了顿，她又说出了一番深入灵魂的话——

    “人生本就如梦，人生本就无常。谁也没有能力让生活按照自己的规划发展，不论是谁，终究要学会面对现实。而爱情本身就是一个随波逐流的东西，它只是时代的附属品，所以当下的爱情要靠金钱去守护……”

    在短暂的沉默中，纪明终于开口了：“阿姨，我知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拥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我才不会被家人亲情所困，也不会再有人阻止我跟叶瑶在一起，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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