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斯京松开了她，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他想起那年的海边……

    妈妈像鱼儿一样跃进了海里，就再没有浮出来过。

    燕斯京跳进海水里，疯狂地找寻，无数次潜进，再浮出。

    他向更深的海域里去寻找。

    可无论海里还是海面，他再也没有看见妈妈。

    他的节奏开始紊乱、慌张，呼吸发紧，一遍又一遍喊着妈妈。

    直至他看着漆黑的海面，心底漫出幽深的寒意，他知道这是妈妈的选择。

    燕斯京想起妈妈对他的最后一句嘱咐:小京，你要好好地活着。

    十九岁的他，永远失去了妈妈！

    如果没有燕丞德，妈妈一定还陪在他身边。

    ……

    “你……”

    鹿问夏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被燕斯京下了逐客令，“下去。”

    鹿问夏盯着他，瞬间摸不着头脑。

    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燕斯京抬眸，对上她的目光。

    他抖了抖大腿，嗓音凉薄，“不想走？是想玩车震？”

    那双黝黑的眸子没有半点情欲的波澜，倒是又添了几分冰寒之意。

    这人神经病啊！

    鹿问夏双眸一沉，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眼底的一丝不满。

    她打开车门，下车。

    轰——

    布加迪黑夜之声扬长而去。

    鹿问夏看着即将消失的车尾，“嘁”了一声。

    喃喃自语道，“这什么人！”

    又没得罪他！

    她垂眸看着胸口处的玉坠子，定格好几秒。

    算了！

    想不明白。

    ……

    深夜。

    鹿家客厅很热闹。

    正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鹿悦冬的声音很大，伴随着丝丝抽噎，“明明我才是家里最小的那个，为什么从小到大，你都偏袒姐姐，宠着姐姐，什么好的都是姐姐的，凭什么！”

    最后那丝不满声嘶力竭，“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吗！”她对着苏素馨怒吼道。

    同学的家里，都是小的最得宠。

    可偏偏，鹿悦冬是个例外。

    她打小就心里不平衡，只是一直不敢怒也不敢言。

    而鹿净秋却觉得理所当然。

    在她眼里，自己比妹妹优秀，当然该得到最好的。

    “鹿悦冬，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鹿净秋占尽便宜，当然不会承认。

    “明明是你自己犯错，怎么还有脸觉得是爸爸妈妈的不是！”

    鹿悦冬气的颤抖，眼泪止不住地滑落脸颊，冲着鹿净秋道，“从小鸡腿是你的，好吃的都是你的，漂亮的裙子也是你先选，哪次出去玩我不是像跟班一样待在你身边，你哪次让过我，我哪次不是当你的绿叶？！”

    苏素馨这时想开口。

    却被鹿悦冬先一步道，“你是我妈妈，为什么你也纵容着姐姐？”

    “纵容着她欺负我！”

    鹿从南开口，语气严肃，“够了！”

    大厅里的气氛无比焦灼。

    鹿悦冬在哭，使劲地哭，一脸的委屈，仿佛青天大人来了也审不完的冤屈。

    鹿净秋也在哭，装可怜谁不会，但眸色里更多的是愤怒。

    被妹妹破坏订婚礼服的愤怒，被嫁给燕家病秧子的愤怒，被心上人燕斯京当场拒绝的愤怒……

    苏素馨秀眉紧皱，坐在沙发一角，脑袋被俩姐妹吵的嗡嗡作响。

    鹿从南面露难色，眉眼有几分不耐烦，正坐在主位，手里摩挲着一串木珠，似乎在平复心境。

    他声音听似温和，但眸中的火即将喷发，“冬儿，今天是你姐姐的大喜日子，京都多少双眼睛盯着，无论过往怎么样，你今天都不该去破坏姐姐的礼服。”

    “爸爸，你也帮着姐姐，你也是帮凶！”鹿悦冬被怒气冲昏了头，号啕大哭地恨声指责道。

    “放肆！”鹿从南站起身，一个巴掌呼在了鹿悦冬脸上。

    热辣！

    滚烫！

    五个大大的手指印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鹿悦冬的右脸上。

    苏素馨当场懵了！

    她忙不迭站起身，眸色中又疼又气，“老公，你干嘛动手！”

    鹿悦冬捂着脸，心如死灰。

    苏素馨抬手想看看女儿的脸，刚碰上却被鹿悦冬重重甩开。

    看向她的眼神里爬满了哀怨和忿忿不平。

    哭的猩红的眼睛像是想吃人！

    鹿净秋朝着鹿悦冬的方向勾了勾唇，嘴角渗出的笑意像是在说，活该！

    鹿从南蹙眉，怒斥道，“你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导女儿？教的一个个无法无天。”

    鹿家的脸面和名声都被她俩丢的差不多了！

    苏素馨此时脸色甚是难堪，但她不能抱怨什么，不然就是火上浇油。

    鹿问夏站在大厅门外，远观着苏素馨脸上的表情。

    有趣！

    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灿烂！

    但还不够……

    她抬脚，走进客厅。

    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鹿问夏朝鹿从南说道，“爸爸。”

    而后转眸定格在苏素馨身上，“母亲！”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她的唇角。

    不张扬，却明显。

    这个角度，只有苏素馨看得见。

    鹿问夏打过照面后，继续往二楼走去。

    走了几步，倏然站定在阶梯上，犹如高位者的睥睨。

    目视这可笑的一家四口。

    偏头看向鹿净秋的目光，夹杂邪恶的似笑非笑的味道，像是在无声地挑衅。

    鹿净秋抬眸望去，顿时沉着脸，眼底冒起五味真火，战斗力比红孩儿的三昧真火还要强。

    恨不得烧死鹿问夏。

    她突然冲上楼梯，拽住鹿问夏的手臂，质疑道，“是你做的？对不对？一定是你。”

    鹿问夏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说道，“三妹妹，我做什么了？”

    鹿净秋看不惯她装可怜的模样，疯子般地把她拽下楼梯，“是你把监控放出来的。”

    “我没有！三妹妹，你误会了！”鹿问夏一边解释，一边试图挣脱出来。

    鹿净秋还是生拉硬拽。

    鹿问夏踉跄了一下，鹿净秋也不知道何时撒的手……

    她狠狠地摔下楼梯，左手先碰到地面，传来一阵阵痉挛和酸痛。

    鹿问夏闷哼了一声。

    还站在阶梯的鹿净秋脸上添了几分慌乱，仿佛在说，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客厅的三人纷纷来到楼梯处。

    鹿从南蹲下身，一边关切问道，“问夏，怎么样？没事吧！”，一边扶起倒在地上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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