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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屠龙:王谢之交第68章 兄弟兴事三人成众2

第68章 兄弟兴事三人成众2

    谢玿盯着卫邈,面色如常,眼中却是深深思虑,他先是看了左敬一眼,左敬眨眨眼,意在告诉谢玿卫邈可信。

    然而谢玿心有疑虑,毕竟早些年卫邈处处针对自己,没少挖苦讽刺。这两年卫邈安分许多,也不见得就待见谢玿,两人关系依旧不咸不淡。

    谢玿可不认为卫邈会帮自己,他不将今日之事上报给皇帝已是求神拜佛。

    谢玿是真没想到卫邈会在此处,想来是先自己一步到来,听见自己要来,卫邈多有不便故躲到偏室去。

    谢玿心下有些恼怒,左仁祉什么意思,竟真敢相信卫邈这厮?

    卫邈保持着拱手的姿势,见谢玿久久不应答,卫邈也没什么表情,也不曾多看谢玿一眼,直起身子,在两人身旁坐下。

    见气氛有些尴尬,左敬连忙打圆场道:

    “玄珒,卫迩兄是自己人,你不必这般警惕他。”

    “卫迩年纪小一些,平时看上去不好相处,以前也犯过蠢,实则面冷心热,他心里是留意着你的,我瞧得出来,他挺敬佩你的……”

    两道目光同时射向左敬,一道充满疑惑,一道冰冷警告。

    谢玿有些不自在地看向卫邈,心道要卫邈敬佩自己,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于是谢玿向卫邈解释道:

    “仁祉贯爱说笑,卫卿,莫放在心上。”

    卫卿眼神微动,垂眸抿了口茶,而后道:

    “无碍,我不介意。”

    他又喝了口茶,忍不住转头问谢玿道:

    “你方才唤我什么?”

    谢玿一下愣住,这么多年来,他甚至未曾与卫邈交换过表字,往常与卫邈在朝堂相见,都是以“大人”相称。

    上回陛下提到卫邈,谢玿在陛下面前唤他“卫卿”,故而私下里相处,谢玿脱口而出的便是“卫卿”。

    谢玿以为卫邈这是不乐意,连忙道:

    “某未曾与卫大人这般交谈,故称大人为‘卫卿’,若大人不弃,便唤某玄珒,不知卫迩兄意下如何?”

    卫邈面容平淡,应道:

    “如此也好。”

    左敬一瞧这气氛怪得很,笑着对谢玿道:

    “谢玄珒,你便唤他‘卫卿’又何妨?他面上不显,心里却欢喜得紧。”

    “再者,咱们卫迩兄可是要与我们患难与共的,当得上这个‘卿’字。”

    卫邈面露不豫,有些急促地喝止了左敬:

    “左仁祉!”

    他知谢玿进退两难,便对他道:

    “无妨,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而后他继续道:

    “我并非有意要听你二人交谈,我此番来寻左仁祉,亦是为家国之事。”

    “你大可放心,我不是愚忠陛下之人,莫要觉得我会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我不屑如此。”

    “你也莫要觉得连累了我,朝堂上,我便与你说过,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天下黎民。”

    “都已不是孩童,做出的决定也非儿戏。往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卫邈鼎力相助,我亦会替你留意同伴,事关身家性命,若举事,决不能败。”

    卫邈突然说了一大堆,叫谢玿和左敬二人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也好,不用他二人再多说什么,卫邈自己便已表明态度,省得二人再费些口舌。

    谢玿拱手敬卫邈道:

    “谢玿在此谢过卫卿高义。”

    卫邈看着谢玿,难得露出一笑,很浅很淡,却带着十足的欢喜。

    左敬为二人添茶,笑着对谢玿道:

    “我说了吧,卫迩,信得过!”

    又转向卫邈,敬道:

    “如此一来,你便要与我们同舟共济了,卫迩兄,今日我左敬忽觉你是真男人,胆识过人!”

    卫邈冷哼一声,对左敬道:

    “大可不必。”

    谢玿忍不住笑起来,随即内心感慨,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将性命托付在卫邈身上,与他荣辱与共,确实是命运无常。

    卫邈饮完茶,便自称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与二人辞别。

    谢玿只当卫邈是不喜与自己相处,并未像左敬那般百般挽留,只对左敬道:

    “卫卿要事缠身,你又何必强留?”

    只是他心下生出些不痛快,卫邈似乎很厌恶自己。

    两人聊着聊着公事,话题就歪到谢玿的私事上了。

    左敬有些闷闷不乐,对谢玿道:

    “你也老大不小了,身边只有一个养女一房妾室。像卫迩,至今未婚娶,前些年老母过世,留他一人形影相吊。这人丁稀薄,总不是什么好事。”

    谢玿回道:

    “不想续弦,这样便好,我不比你有福气,儿女双全。况且,国事未定,家事难兴,想来卫卿亦是如此。”

    左敬脸上露出一丝落寞,道:

    “想当年,你与公主琴瑟和鸣,可惜红颜薄命,也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叫你就这般浑噩地过了几年。”

    “早知你情深至此,这门婚事,一开始便莫要定下。”

    左敬想到一件荒唐事,把自己逗笑了,对谢玿道:

    “当初我和卢子都还只当你好男色,喜欢那时的丞相王玢呢!现在想来,还挺荒唐的。”

    “不过王玢,除了人有点怪,论样貌才情,那样不是世间一流?若非恶名昭着,怕是天下女子都要为他痴狂。”

    “我还记得,他对你,格外偏爱。为他倾心,也不为过。”

    “诶,说起这个,卢子都啊,在外领兵打仗呢,我今日便与他修书一封,他定是不会拒绝……”

    谢玿听着左敬讲当年事,抑制不住地笑,半是唏嘘半是感叹。

    不多时,与左敬叙完旧,谢玿也起身辞别。左敬长吁短叹,自知留他不得,道是回头领着妻儿上谢府去作客。

    谢玿从左府出来,又提着谢礼来到安远侯府,拜见安远侯夫人。

    安远侯府明哲保身,不参与前朝事,与朝臣自然少往来,谢玿表明来意,简单寒暄两句,便离开。

    谢玿回家,资良瑜早早在门口候着,见谢玿的马车来了,撑着伞便迎上来,自然地伸出手,扶他下马车。

    谢玿刚站稳,手中就被塞入一个汤婆子,谢玿看向资良瑜,资良瑜莞尔,道:

    “莫冻着。”

    谢玿与他一同入府,好奇地问道:

    “你在门口等了很久吗?”

    “我才出来,感觉到你要回来了,便来迎你,或许是我与你心有灵犀。”

    谢玿低头一笑,手中的汤婆子暖,心更暖。爱人陪伴,好友同行,好些年没这般舒心过。

    是夜,湘君院。

    资良瑜坐在桌前,静候着,一只手挑开珠帘,一道月色人影从里屋走出,轻笑声如月下清风。

    “找我,是有事相求吗?”

    资良瑜抬眸看着月老,道:

    “麻烦你了。”

    月老感叹:

    “可不是吗,才回去,听见你心里千呼万唤,巴巴地就来了。”

    月老将资良瑜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和声道:

    “君玙,看到你开心,我觉得值了,千百年来,终于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说吧,你想要什么。”

    资良瑜心怀感恩,声音和煦:

    “以月华,掩神息。”

    月老笑起来,看着资良瑜道:

    “吾乃月神,司人间姻缘,此间行走,自由自在。月光所照之处,皆乃吾之主场。承认吧,你离不开我。”

    月老笑着,身后窗子外飘雪不知何时停了,皎洁月光透进来,像轻纱流动。

    资良瑜起身,打开房门,月光照在白雪上,处处生辉。他回头冲月老一笑,道:

    “多谢。”

    君玙抬步朝外走去,身影消失在月光下。

    月老目送着他的背影,无声叹气,他不懂人间的情情爱爱,可他懂挚友。

    君玙既下定决心承担后果,便由他去做好了,左右仙途漫漫,千百年来一尘不变,乏味得很。和君玙闹上一闹,趣味横生。

    威卫将军府。

    钱军才梳洗完毕,察觉到天色有异,他来到窗前探头一看,方才还落着的雪,此刻戛然而止,而本遮蔽天空的阴云散开,一轮明月高悬,洒下一地辉光。

    他心生诧异,打开房门,走出庭院里,朝天上看去,喃喃道:

    “怪哉。”

    钱军怀着疑虑回到屋内,察觉到帘后有人,钱军神经瞬间紧绷,抓起案上宝剑,丢掉剑鞘,对着里屋,喝道:

    “什么人,出来!”

    “钱大人,好久不见。”

    这个熟悉的声音,钱军先是一疑,随后心尖震颤,待那人从里屋帘后缓缓走出,钱军瞳孔骤缩,宝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面对来人,钱军一时分不清心里是惊喜,还是恐惧,浑身发颤,唇瓣嗫嚅,喃喃道:

    “爷……爷……”

    君玙一袭红衣,墨发半束,嘴角挂着一抹浅笑,来到钱军面前。

    钱军腿一软,便跪拜下去,又惊又惧,高声道:

    “属下钱军……拜见相爷。”

    钱军汗流浃背,眼前之人,是人是鬼?莫非是冤魂索命,怪自己未曾救他?

    王玢活着时,便叫他一众人敬畏追随,爷身死,他们心中充满遗憾惋惜。

    没想到,爷如今会化鬼归来,钱军下意识表忠心,内心无比恐惧。

    一只手伸到眼前,将钱军扶起,君玙温和的声音响起:

    “钱大人,起来吧。”

    “是……”

    钱军有些受宠若惊地站起来,却不敢挺直身子。虽说他是将军,可面对非人之物,内心的恐惧还是出卖了他。

    钱军偷瞄了几眼,见眼前之人面色和善,吞了口唾沫,大胆问道:

    “爷,您这是……当年逃过一劫,还是……”

    君玙气定神闲,毫不避讳道:

    “王玢已死,不必疑虑。”

    这句话比王玢活着更吓人,爷,果真化作厉鬼!

    见君玙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神态语气宛若生前,钱军心里的害怕消弭下去,身子也慢慢直起来,倒是渐渐生出些怜惜。

    看来爷不是来索命的,爷活着时礼贤下士,就算化鬼也是位好主子,自己却怕成这样,叫钱军倍感羞愧。

    “爷请坐,属下为您看茶。”

    君玙见钱军适应了自己,笑道:

    “不必,我来,是向你借个东西。”

    钱军闻言,单膝跪地,鉴定道:

    “但凭爷吩咐。”

    “你手中羽林军,我要了。”

    钱军稍作迟疑,而后铿锵有力道:

    “莫说羽林军,爷就是要属下这条命,属下义不容辞。”

    君玙笑了笑,打趣道:

    “又不是厉鬼索命,要你命作甚?你只需主动去找谢玿,助他举事,辅佐太子即位,便可。”

    钱军心下诧异,爷怎么和谢玿还有太子扯到一起去?他们这是要造反?

    不疑有他,钱军立马应道:

    “属下明白。”

    “谭冠凌何在?”

    钱军略显迟疑,答话时,语气里带着惋惜:

    “回爷的话,他如今,只是金吾街使。”

    君玙想到牢狱外声泪俱下的男子,许是因王玢落难,故而他道:

    “我去瞧瞧他。”

    “如今我回来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钱军一愣,立即道:

    “属下定为爷召集人马,助谢大人成事。”

    君玙笑了笑,抬步往外走,走了两步,他回头,笑容真诚道:

    “钱大人,恭喜高升。”

    钱军猛抬头,庭院空落落,只剩一地月色。

    君玙来如鬼魅,去如轻烟,却叫威卫将军彻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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