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萧旭尧眉梢微蹙，不大情愿。但见她神情认真中又似带着一丝期求，萧旭尧终是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也罢，他可以自己去查。

    “不告诉孤可以，不过你得与孤保证不能让自己有危险。”

    萧旭尧是尊重她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萧旭尧在她面前是很温柔的，这一点也毋庸置疑。可萧旭尧也是强势的。

    这是他久居上位骨子里带着的东西，不用刻意展露，于无形中就会一点点显露出来。

    所以夏芷歆没想到他会这样轻易就放过她没有继续追问。

    萧旭尧不在意她的安危吗？

    自然不是。

    他只是退让了。

    因着看出她不想说不愿她为难，故而选择了退让。

    便是陛下都未必能得他这份退让，可她夏芷歆得了。

    心微涩，而后又有一丝回甜。

    “好，我保证。”

    “你说的那位疑似裴誉旧友的女子，唤作何名？”

    夏芷歆倏然抬头，听他道：“外祖父和舅父舅母一直很为裴誉的终生大事操心，裴誉却始终不见有这方面的想法。这些年他身边交好的女子只有你一个，若非你早年有婚约在身，而今又在孤身边，他们怕是都要病急乱投医上门去求……”

    “可以了，剩下的就不用说了。”夏芷歆忙打断他。

    颇有些无语。

    明明是他自己在说，可说着说着他好像就有点不高兴了。

    “那姑娘叫叶琇，具体是哪里人士不知，倾城容颜，性情瞧着有些清冷，不过似乎与裴誉交情不错。我只知道这些，再多就不清楚了。”

    说着，夏芷歆眸光落向他。

    只是，他问起叶琇当真只是为了裴誉吗？

    从她这里问不出是谁要杀她，他是不是想要去寻叶琇打听？

    夏芷歆想出声劝阻，可她也知道萧旭尧若有心，她是阻拦不了的，毕竟她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守在萧旭尧身边盯着他。

    可是……

    太子殿下很厉害，这个便是她都始终坚信，可太子殿下到底是沉寂了五年，手中筹码早已不似当初。他如今要再出来一争，需要做的事情何其多。

    她不想他再为她这里的杂事费心。

    犹豫片刻，夏芷歆终究还是开口：“殿下，作为兄长，你为裴大公子的终生大事考量是应该的，但别的，您便别去寻叶姑娘打听了。”

    执筷子往她碗里夹菜的动作一顿。

    萧旭尧没有说话，只眸光深深地盯着她。

    空气中是令人倍感压力的寂然。

    夏芷歆有点承受不住，心下略有些无措。

    她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没敢继续与那双幽深的眸子对视。

    “殿下，我不是——”

    “殿下，属下有事通禀。”

    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夏芷歆要出口的话，也打破了屋中寂然压迫的气氛。

    是朱晓的声音。

    “……殿下先见朱侍卫吧，他此时来求见应当是有急事。”

    没有看他，夏芷歆也能觉察到他落在自己身上那让她压力很大的目光久久未动。直到她听到一声淡淡的“进”传来，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才从自己脸上移开。

    夏芷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朱晓单膝跪地：“殿下，属下本不该来打扰您和朝阳郡主用膳，可事情有些紧急，属下怕耽搁会坏事，所以……”

    “说事。”萧旭尧打断他。

    萧旭尧的语气算不得冷，甚至可以说与往日里都没什么差别，可朱晓跟在他身边多年很了解自家主子。

    殿下这是……心情不好？

    可是不应该啊，朝阳郡主亲自来见殿下，两人又共进晚膳，殿下的心情不是应该很好才对吗。

    感觉主子的神情渐显不悦，朱晓心下一凛，为自己竟在主子跟前走神感到懊悔，忙收住心绪说起正事：“方才我们安插在未央宫的眼线来报，说是被陛下禁足的周皇后动了为兰渝公主寻驸马的心。”

    单是为兰渝公主寻驸马，朱晓应该不至于这般着急来报。

    即便经历上次一道乘坐她的马车回宫，兰渝公主已经在萧旭尧这里寻到了一份庇佑。

    于是夏芷歆问：“周皇后属意的驸马人选是何人？”

    “楚国公家的二公子楚玉华和钟家的小将军钟南湛。”

    大燕朝初立朝时，为固皇权，有尚公主者不得在朝中任要职的规矩。也就是说，娶了公主的驸马不能在朝中拥有实权。

    可大燕朝立世几百年，规矩不可能一成不变。

    到如今，大燕朝已经没有驸马得不到朝廷的重用这条规矩了。

    是以不管周皇后为兰渝公主选楚玉华和钟南湛二人中的谁做驸马，两家都不能以阻碍其前程为由推拒。

    “楚二公子和钟小将军？周皇后眼光倒是不错，这二人家世都极好，自身又都是前途无量的青年才俊。”

    萧旭尧看她一眼。

    有所觉的夏芷歆冲他一笑。

    她这一笑，眼睛弯得像月牙，一下照进了萧旭尧昏暗的心房。

    暗暗轻叹。

    罢了，与她相处这么些时日，他早已看出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她本就还未打心底里接受他，有事她都是自己去筹谋从未想过来找他帮忙，这番自也是一样。

    她看似对他亲近，实则不然。

    他承认她现在待他是比待旁人要亲近一些，却也仅此而已。她亲近他，却不依赖他，始终把控在一个度上不越界。

    可是不依赖，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够信任的表现。

    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防备心这么重。

    分明她从前并不是这样。

    从前的她，别人待她真心，她会很快接纳然后回以同等的真心。

    虽不知她身上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化这般大，但……

    慢慢来吧，不能逼她太急。

    “周皇后更属意谁？”

    “回殿下，据眼线传来的消息，周皇后似是更属意钟小将军。”

    毫不意外。

    夏芷歆心想。

    如今夏政年被“休职”在家，说是半年，可半年后是个什么光景谁又说得准。夏政年休职期间，夏家军由钟昊老将军执掌，钟南湛作为钟家唯一的后辈，是极有望夺得夏家军只掌权的。

    以如今局势，若是钟家动了夺兵权的心思，夏长风在，夏家尚有一争之力；倘若夏长风不在……

    夏芷歆眼神暗了暗。

    看来承王一党要除掉二哥的决心很大。

    “最近的事对他们打击不小，让他们都着急了。”夏芷歆看向萧旭尧，“太子殿下，此事你怎么看？你要管吗？”

    淡淡回视她：“孤若不管你便会去管，你说孤管不管。”

    夏芷歆：“……”

    看来他还在生她的气。

    心虚地干咳两声：“那这事我便不掺和了，殿下有需要再叫我。”

    将碗中饭菜优雅又迅速地吃完，放下碗筷拿出手绢擦了擦唇角：“时候不早了，我该回了。”

    萧旭尧也放下筷子：“孤送你。”

    “？”

    “不用，一来一回要不少时间，你有这个时间不如拿来休息。看得出你最近事情不少，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感受到她的关心，萧旭尧态度又软和了些：“不全是送你，孤正好有点事要出宫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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