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不部署寂静修女。”

    傅青海一边快步行走一边吩咐说道：

    “除非野兽现身。”

    “好的，可汗。”

    满身硝烟和鲜血的侍从官跟在身边。

    在《野兽战争》的原着小说里面，人类帝国直到最后一次远征乌兰诺的时候，才发现了寂静修女影响神经小子可以批量消灭兽人。前面所有战斗几乎都是在和兽人一兵拱一卒地打消耗战，直到最后一场战役，决战中的决战，才一举将所有兽人尽数消灭。

    现在已经提前掌握这种方法，更提前召集了散落在银河里的被放逐的寂静修女，傅青海却不打算立即就将她们派上战场。

    虽然从设定上来说，这是一个刻在兽人基因里的漏洞，无论兽人采取什么手段都没办法避免。不是因为有了寂静修女存在所以神经小子灵能失控，而是神经小子本来就很容易灵能失控，寂静修女只是恰好利用了这一点，利用无魂力场加速这一过程发生。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人类帝国现在就使用了这个办法，固然可以批量高效消灭战斗月亮上的兽人，但是万一提前部署寂静修女导致远在乌兰诺大本营的野兽有了防备——无论它们打算如何防备，提前让敌人知晓了自己的杀手锏，对于一场战争而言，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对于泰拉上空这颗战斗月亮来说，十四个阿斯塔特战团、十个团的护教军再加五个骑士家族已经绰绰有余，只要突破了战斗月亮的重力风暴，就算没有寂静修女应该也能稳稳拿下。傅青海打算把寂静修女这个大杀器留到乌兰诺，留到决战战场之中使用。

    “可汗，帝国之拳已经找到那座大门。”

    隐修长崔斯坦的声音在频道响起：

    “目前正在和守卫大门的兽人交战。”

    “野兽现身了吗？”

    傅青海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暂时没有发现。”

    崔斯坦回答道。

    野兽这次为何没有出现？

    傅青海抬起右手臂，看了眼臂铠上集成的鸟卜仪投射出的全息投影。战斗月亮绝大部分内部构造已经勾勒出来，没有多少未探明的空白区域，中间那个洞穴空间最大。

    “一个小时之内结束战斗。”

    傅青海放下手臂下令道。

    “收到，可汗。”

    频道里的所有连长齐声回答。

    沉重的脚步伴随着通道的震颤在他耳边响起，兽人随意挖掘出的通道顶端，天然石块、简易吊顶和通风管道正在纷纷破裂掉落，几尊三米至四米高的机器人挤了进来。

    傅青海回头望过去。

    摩肩接踵的庞大身影将通道遮蔽。

    “谨遵您的命令，青山·可汗。”

    目镜视网膜界面里弹出一条讯息。

    铸造统领派遣的智控军团来了！

    智控军团，又被叫做赛博尼提卡战斗机器人军团。火星作为第一铸造世界，智控军团里的型号最为齐全。通道里面除了近似人形的堡塞型智控机兵、堡星型智控机兵和多米塔型智控机兵之外，还有造型奇怪的婪鹫型智控机兵与贪猎型智控机兵，至于死灭级智控机兵，那种尺寸和骑士机甲一个级别的大型攻城智控机兵可能没法挤进这条通道。

    “你好，战场大司教阿奇博尔德。”

    傅青海在通讯频道里回应道。

    他认出了讯息来源，那是一台特殊改装过的多米塔型智控机兵，去除掉了智控核心，替换成了某位技术神甫自己的生物大脑与智能核心，让他临时变成一台智控机兵，混在队伍里面亲临战场指挥其他智控机兵。

    这种特殊岗位就叫做“战场大司教”。

    库比克嘴巴上说要把一支智控军团交给傅青海指挥，但实际上，组成智控军团的每支机兵大队里都有一个随军神甫负责指挥，还有配套的负责维护的专用机仆和智控数匠。傅青海顶多能向随军技术神甫下达命令，机兵们的具体行动其实并不归他操作。

    “七支机兵大队已经完成部署。”

    这名技术神甫语气似有催促之意。

    “立即向我们在地图里标注的那座异形亚空间传送门发起进攻，并瘫痪它。”

    傅青海随即下达了命令。

    “我们会向那座亚空间传送门发起进攻，但是您的作战方案恕我不敢苟同。”

    但听到的回答却和预想中不一致。

    “……什么意思？”

    傅青海转回头看向身后大群智控机兵，目光直直锁定其中一台多米塔型智控机兵，他身边的终结者亲卫队也跟随着转身。

    “您的方案追求效率，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摧毁这颗战斗月亮，这是值得称赞的。但是根据铸造统领和您达成的协议，我们需要回收战斗月亮上的异形科技。您的作战方案应当确保这些科技造物没有遭到太大破坏，以至于完全失去了回收和复原的价值。”

    那台智控机兵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语气不卑不亢地述说道。

    帝国之拳都没质疑我的作战方案。

    傅青海微微眯起了眼睛。

    智控机兵立柱般的钢铁巨腿之间，隐约可以见到一些身披红袍俯身忙忙碌碌的身影，技术神甫正在指挥机仆正在拆解打包带走周围的机器和管缆——战斗尚未结束，机械神教已经开始回收起了兽人科技造物。

    生怕别人拿走一片破烂？

    这副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点。

    “当然，这是协议的一部分。”

    傅青海缓缓地点了点头，然后侧头靠近颈甲，向两个军团的全频道下令道：

    “所有星际战士，让出前沿阵地，把战斗月亮深处的那座洞穴留给火星军队。”

    “什么？重复一遍？”

    “青山，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需要更多解释，青山。”

    “我们在那里打光了三个连队！”

    通讯频道里顿时响起了错愕的询问、不满的质疑和愤怒的咒骂，两个不同军团的战团长们都对这道命令感到异常的不解。

    “我再重复一遍。”

    傅青海目光紧紧盯着那台智控机兵，微微偏头继续对着通讯频道下令说道：

    “我是青山·可汗，所有星际战士听到命令以后立即撤出前沿阵地，原地休整等待，直到新的命令下达，护教军、智控军团和骑士家族已经登陆，剩下战斗交给他们。”

    说完也不再管通讯频道里的嘈杂声音，抬头看向机兵群里的那台特殊机兵：

    “如你所愿，贤者。”

    “万机之神庇佑着你，青山·可汗。”

    战场大司教阿奇博尔德说道：

    “你无愧于你肩膀上的颅骨和齿轮。”

    说完，智控军团重新迈步前进。

    通道里再一次响起了轰隆和震颤。

    两支星际战士军团舰队顶住了战斗月亮最强大的重力风暴武器，承受了最大的一波伤亡，成功登陆地表并且瘫痪重力武器以后，却要把攻克战斗月亮的荣誉和收获都拱手让给别人，让给来摘桃子的机械神教？

    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战团长都没办法接受。但是白色疤痕的子团们却在收到命令以后第一时间撤出前沿阵地，把最深处那个洞穴交给了赶来的机械神教部队。最终高墙的星际战士们有些犹豫不决，正在等待着军团长库兰德的直接指令，打还是撤？而黑色圣堂的星际战士怨声最大，但是波西蒙德在深思熟虑之后，也选择了执行这条命令。

    傅青海看着越过自己向着战斗月亮深处前进的智控军团，心里默默琢磨起来：

    辉腾铸造世界目前只有两款智控机兵：婪鹫型智控机兵，又名伏尔塔拉克斯智控机兵，就是瘟疫机蜂的前身，STC来自于哲拉斯太空站的缴获；堡塞型智控机兵，又名卡斯特兰智控机兵，俗称“大白”，技术则来自于昆托大师，这是机械神教使用最广泛的智控机兵，许多贤者都选择了卡斯特兰智控机兵作为贴身保镖，比武装机仆要结实可靠。

    火星则拥有着几乎所有智控机兵型号。

    而且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些型号。

    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因为在荷鲁斯之乱期间，各大铸造世界也在内战，交战双方对于智控机兵控制程序的无底线的修改和突破，导致战后许多忠诚铸造世界普遍认为智控机兵属于“技术异端”，大量销毁了多款智控机兵的设计蓝图，只保留了最古老也最稳定的卡斯特兰智控机兵。也就是说，40K时期的机械神教的智控军团里面，可能只有卡斯特兰唯一一种型号。

    “我想得到这支智控军团。”

    傅青海仿佛在悄声自言自语：

    “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给我一点时间，主人。”

    青冥的声音首先响起来：

    “每个随军神甫麾下的智控机兵的智控皮层控制代码都不一样，并且有类似于防火墙的杀戮代码，我需要点时间才能突破。”

    “我不需要时间，主人。”

    另外一个声音在心底里响起：

    “我能立即附身控制这些半机械半生物的玩意儿，而且悄无声息完全察觉不到，这是我的长项，也是我的天赋。青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她是硅基生命，她懂什么是智控皮层吗？就算她搞懂了，她又怎么确保突破过程之中不会惊动智控数匠和技术神甫？”

    “我猜有人现在正在说我坏话。”

    青冥淡淡地在私密频道里道：

    “某坨恶心的紫色橡皮泥。”

    “你才是橡皮泥。”

    傅青海的脸颊侧面鼓起一团深紫色的扭曲小脸，对着颈甲通讯频道反唇相讥：

    “你还不如橡皮泥呢，你原本连身体都没有，就是一堆数据代码，靠着玩心机耍手段瞒着主人给自己打造了一套身体，现在突然狂起来了？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

    傅青海的视网膜屏幕里，立即跳出一张表示嘲讽的由像素小点所组成的表情：

    “哈哈，主人已经原谅我了，你又在这怪什么呢？多管闲事的三八。还总是自诩高维生物呢，不靠寄生别人就没办法生存的垃圾，我可比你高级多了，也比你更有用！”

    “好了，好了，安静。”

    傅青海无奈开口制止道。

    虽然青冥青魂日常拌嘴，但是确实也吵出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关键信息点：

    在以往的机械神教的内战中，就有利用杀戮代码夺取对方智控机兵的控制权，或者扰乱对方智控机兵的控制程序，导致机兵不分敌我胡乱杀戮的案例存在，所以青冥通过电磁信号突破防火墙夺取智控皮层控制器属于传统路线，机械神教对于这种路线是有所防范的，就算青冥作为超级人工智能，技术水平高人一等，也难保证这个过程足够“安静”，不会引起技术神甫和智控数匠的警觉。

    毕竟现在还没和火星彻底撕破脸。

    双方还是名义上的友军单位。

    但青魂就不一样了，青魂是共生体，而且还是极为罕见的可以寄生电子机械的共生体，它不通过电磁信号进行黑客入侵，而是直接吸附融入进去，然后依据宿主的精神意志强度来决定谁占躯体主导控制地位。

    青魂并不一定能控制一个技术神甫的身体，因为不能确定这个技术神甫精神意志强大与否。但是控制一台智控机兵是没有悬念的，因为深红协议对硅基人工智能的限制，智控机兵的智控皮层实际上是生物有机塑料作为“类脑”，仿生灰质卷须作为“神经”的控制结构，这种智控皮层能提供的智能程度，可以近似于一只擅长狩猎战斗的野兽AI——控制一只野兽对于青魂来说没有任何压力。

    “控制一台智控机兵又能怎么样呢？”

    青冥给青魂的办法泼着冷水：

    “操控着它脱离智控军团队伍，然后大摇大摆走进我们战团队伍之中？机油佬们能同意吗？这不是明摆着和火星撕破脸吗？”

    “确实，可能需要一个契机。”

    傅青海端起下巴兀自沉思。

    ……

    此时，战斗月亮深处。

    兽人挖掘并修筑了三条直径上百米的宽阔螺旋隧道，通往战斗月亮深处那座亚空间传送门，用于转运大型器械设备物资。

    也只有这三条宽拓的通道能容许骑士机甲通过，星际战士原本派出了各个战团为数不多的装甲载具和通道里的兽人装甲力量对抗，现在他们逐步撤出前沿阵地，把战场交给了迈步走来的骑士机甲和智控机兵。

    “塔拉尼斯家族，第一矛锋，已经就位。”

    机甲里的骑士机师开口说道。

    他端坐在机械王座之中，被复杂的机器元件和荧光屏幕所包裹，低头向下看去，机甲机械骷髅头颅上的探测器和传感器随之同步向下。他看到了站在坦克车顶上的星际战士，对方脸上表情似乎并不怎么友好。

    骑士机师没有理会，抬起头来继续操控这台怒河骑士向前迈步，他一步就跨过了临时堆叠起的掩体和兽人挖掘出的壕沟，这些障碍全然不能阻挡骑士前进，身旁的兰德掠袭者和猎食者坦克看起来是如此矮小。

    “第二矛锋，已经就位。”

    通讯频道陆续响起其他机师声音。

    “第三矛锋，已经就位。”

    高大宽阔的骑士机甲率领着他们瘦小敏捷的侍从骑士，穿过了星际战士临时构筑的防御阵地，继续向着战斗月亮深处走去，并陆续抵达了预定攻击地点。而在其他较小的通道里，护教军和智控机兵也到位了。

    “发起进攻。”

    统御贤者将自己的命令，通过思维讯息形式直接传达给了前线所有的首席骑士、智控数匠和护教军阿尔法，万机之神的大军们开始提速向着这些通道深处发起进攻。

    “Waaaaagh——”

    与此同时，兽人也差不多肉体清理掉了星际战士撤退时布置在通道里的集束地雷，一瘸一拐手持大枪的绿皮小子和歪歪扭扭履带破烂的战斗货车裹着噪音蜂拥而出。

    “第一矛锋，随我出击。”

    首席骑士熟练地下令了出击指令，怒河骑士身躯重重一个顿挫，排气管里喷射出了大量余热废气，机械双腿以更快的速度迈向前方大步奔跑，左臂爆燃邪光射出多环红色光圈包裹着的一道红色光束，横扫而过瞬间就把成排兽人点燃，化作奔跑着的人形火炬，然后又抡起了右臂上的百臂攻城爪，轻而易举地将一辆战斗货车夹起然后狠狠掀翻。

    “太羸弱了，这些绿皮。”

    怒河骑士身后跟着四台游侠骑士，迈着快速步伐从两侧超越了怒河骑士，挥舞着收割者链锯剑和雷霆拳套，将蹦蹦跳跳的杀人罐头切开或者砸碎，然后架起重型伐木枪和热熔炮，将成群的兽人扫倒或者融化。

    “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打这么久。”

    骑士机师一边操作还能抽空说道。

    “他们”显然指的就是星际战士。

    以骑士机甲和智控机兵作为主力，十个团的护教军作为辅助，机械神教很快就将战线继续向内推进，推进到了战斗月亮最深处的那座洞穴，星际战士也一度打到了这里，但在青山·可汗的命令下又收缩回来。

    推进速度最快那队骑士机甲进入洞穴以后，马上就看到了洞穴中央那座绿火大门，四五百米高的异形造物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不稳定地摇晃着，白光不断闪现，一批又一批的兽人小子嗷嗷叫着出现在平台上。

    “发现目标，确认目标。”

    一台走在最前面的阔剑侍从说道，同时所有传感器和探测器都在扫描这座绿火大门，并把扫描所得到的信息传回机械方舟。

    “所有单位不允许向目标发起攻击，直到技术神甫收集完了目标相关样本信息。”

    很快一道指令就从机械方舟传回，要求机械神教的军队们保护这座绿火大门。

    骑士机甲和智控机兵用凶猛的倾泄火力和坚固的钢铁身躯摧枯拉朽地将洞穴里的兽人清扫一空，但是没有破坏大门周围任何附属设施。熊熊燃烧着的绿火大门中央再次亮起白光，一个巨型身影在白光中浮现。

    “当心，兽人的泰坦单位要来了。”

    首席骑士语气平静从容地提醒道：

    “第二矛锋，第三矛锋，列阵。”

    数台骑士机甲快步向前组成阵型。

    正当他们严阵以待，大门里的白光消散，接着一柄尺寸堪比挖机铲斗的巨型战斧从消散的白光中飞旋而来，正正命中前排游侠骑士面门，在刺痛耳膜的巨大爆响中，战斧瞬间劈开骑士顶部舱盖，嵌进机舱之中。

    “这是！？”

    首席骑士一颗肉眼瞪大。

    那台游侠骑士已经呆立原地不动，任凭他的同伴在通讯频道里如何呼叫，黑色机油和红色血浆，从裂开的缝隙里缓缓涌出。

    “吼———”

    那台“兽人泰坦单位”仰天怒吼，随后伏低身子甩着膀子朝着骑士机甲冲来，它的全貌出现在了在场所有骑士机师的视线里：

    十多米的身高宽阔得像一堵城墙，浑身覆盖层层叠叠钢板，甲片碰撞之间发出刺耳噪音，发足狂奔就像一列火车轰鸣撞来。

    “嘭！”

    一台嫉恶骑士瞬间就被顶翻。

    “兽人泰坦单位”挥舞手臂上的巨大钳爪，将一台纤瘦的柄环侍从拦腰掐断，接着又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敏捷和灵活翻滚躲过旁边斩来的两柄收割者链锯剑，起身一把握住旁边一台枪骑骑士的顶峰冲击长枪，反手就将这柄长枪捅进另外一台冥河骑士胸前。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细节。

    根本不是什么兽人泰坦单位。

    而是一头超级巨型兽人！

    “Waaaaaagh——”

    更多兽人从绿火大门里冲了出来。

    瞪着猩红的嗜血双眼，鼓着喷张的绿色肌肉，拥着冲进骑士机甲脚边那些红袍士兵之中，和护教军脸贴脸地碰撞在了一起。

    机械神教的军队眨眼之间就陷入了混乱之中，骑士机甲组成的阵型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就连高大的智控机兵也被绿潮淹没。

    而在洞穴外面，一颗伺服颅骨飘在半空，红色电子眼睛冷静地扫视着下方一切，并将这些画面全部传输回了战地指挥中心。

    “契机，这不就来了吗？”

    傅青海盯着屏幕里的画面低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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