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龙门关内突然各家早早熄灯闭户,跟着街道上四家商号纷纷出动,一片嘈杂,到处都是打砸声、哀嚎声,商队不重武,但各家均养了诸多武者,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人血拼。
各家商铺所有产业均有人严密把守,江大川所在的哈家客栈更是如此。
这场龙门关动乱,一直持续到天亮。
一大早,何六娘进来给江大川梳头,气鼓鼓地说,
“团团就是个见异思迁的,现在整天粘着落颜羽,她,她哪里比我好了。”何六娘偷偷觑一下自己。
“它只是觉得落颜羽是刚认识的,贪玩而已。”江大川靠着“团团”的暖巢。好舒服啊,忍不住向后又靠了靠。
何六娘脸色通红却一动不动。
给那负心的团团,不如便宜你了。
“六娘,我们到了京都就买了宅子吧,好不好?”这几年,何六娘一直无怨无悔地跟着他,从十家人到清风岗,从清风岗到不周山脉,他很感动,更很内疚。
何六娘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大川,这世道这么乱,兵荒马乱,我们真能找到一处安稳的地方么?”
江大川仰头,手臂伸起揽下何六娘的脸庞,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六娘,我一定会赠你余生。”
何六娘表面柔弱内里极为坚韧,听到这番话,情动不已,任由江大川亲吻。
嘎吱,门被推开;落颜羽手心捧着团团,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俩。
何六娘跟摸了电闸一样,赶忙起身,脸红得要滴血,正要往外跑。团团跳进何六娘胸脯,嘤嘤嘤,意思是我的小窝不干净了。
落颜羽呆了一阵,“江大哥,张大哥他受伤了,很严重呢。”
“瘸子受伤了?”何六娘赶忙问,
落颜羽点点头,“他被哈家抬进来了,正在前院。”
江大川顿时抢出去。刚走到门口,落颜羽突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你们,在大白天就这样了啊。”
江大川一个踉跄。
姑娘,你这神级反射弧,是怎么带你活到现在的。
前厅内,哈庆紧张地走来走去,几个哈家的人在门口守着,一个人抬起瘸子的头正喂他一粒药丸。
江大川急急问,“怎么回事?”
哈庆非常内疚,“哎,这位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江洪峻家蹲守,我们拔除江家商铺后即刻去了江大院子,我的人正和江家打斗者,那之后这位爷突然刺杀江洪峻,江洪峻是武道高手,已进入武师境上品,这位爷被打伤,又被江家人砍了几刀,兄弟们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已经伤势很严重了。”
江大川连忙掏出止血丹。哈庆却止住,“我们已经喂他服下凝血丸,只是他脑部受伤,暂时昏迷不醒。”
凝血丸,浅浅喂他吃过一粒,他喂了师楠吃了一粒,知道这是当世丹药上品,比止血丹好多了。
眼见瘸子昏迷不醒,身体伤口却渐渐好转,心里稍微安稳些。
“江洪峻呢”?睚眦必报,这是他的性格,除非实力太过悬殊。江洪峻不过是武师境上品,他好歹也是武师境下品,虽然差了一个级别。
哈庆叹口气,“我哈家连夜联系了夏家、南宫家另外两家商号,说明利害,三家联合对江家发动清理。江家已经探知阿兰那寺被毁,却不知道你已经逼得普玄交代实情,他原本明天宴请三家谈一谈阿兰那寺事宜,亏得你提前告知,我们当夜行动。但,没想到江洪峻居然是武道高手,被他逃了。”
“逃了?”江大川皱眉。
“江兄弟放心,龙门关现在我们三家说了算,已经封城,他只要露出踪迹,总是逃不掉的。”
看看瘸子,江大川有一个猜测,便问道,“立刻查一下悦云楼的岳彩云家住什么地方?”
“岳彩云是谁?”哈庆稀奇,龙门关居然有他不认识的,
“悦云楼的老鸨。”
哈庆不再多问,一挥手,立刻有一个人走进,他交代,“立刻查悦云楼老鸨岳彩云的住处,让咱们的好手做好准备。”
这人抱拳匆匆离开,只过了不到一盏茶功夫人就回来了,“掌柜的,悦云楼被我们封了,岳彩云人却不在,她住在···”
哈庆见江大川已经朝外走,“别说了,带路。”
此时天已经大亮,但各家门店依然紧锁,知道在没有通知开门前谁都不敢乱动。江大川跟着带路的拐进一个巷子里。
这像是租用的两室一厅房子。
江大川让他们停住,自己先行摸过去查探。
果然,江洪峻正躲在岳彩云家。
里面低低的声音传来,“找点吃食来,阿兰那寺被烧,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知道,听孩子们说了。”岳彩云的声音。
“据说烧了阿兰那寺的人你认识?”江洪峻声音阴冷低沉。
岳彩云尚未回答,“啪”的一声,江洪峻抽了她一巴掌,“贱人,定是你走漏了风声。”
江大川一爪插进墙壁,拽出一块青砖扔向哈庆所在位置,浑身真气流转,嘭的一拳砸开岳彩云家房门。
这时,江洪峻缓缓起身,对江大川冷冷地说,“少侠好身手,只是为何与哈家走到一起,我想不通。如果你我结缘,江家可供你余生富贵。”
江洪峻浑身真气节节攀高,周身空气像有无数刀光被带动。
卧槽,这就是武师境上品?
当下运起墨辙经书残卷拳法,真气汹涌而出,便要上前出招;江洪峻突然一收真气,身形一晃来到江大川跟前,单手一掌高高上举再缓缓拍出,江大川全力一招“叩钟”打出,拳头推出真气拳形就要对上。
结果,那掌形竟然突然变大,如推山如撞钟,后劲源源不断,
“砰”的一下,江大川中招,只觉得浑身每一块骨头几乎要碎裂。江大川小瞧了天下高手,更小觑了品阶之差。
哈家人已经感到,有两个武者飞身上前,一个用刀、一个使剑,一个刺脖子一个刺肋下;江洪峻双掌分开,一上一下,轻轻推出,两个人纷纷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江洪峻冷哼了一声,“哈家没人了么?”
说完,迈步向前,气势陡然又再升高,右掌再次高举呼地拍下;江大川左手攥拳一招“摘月”迎上,咔嚓一声左臂断裂;并没有半点犹豫,右手手腕一翻掏出妖刀虎牙,真气覆着刀身激发出黑色气晕,斜斜向上刺出,噗的一声正中江洪峻右掌掌心。
江洪峻掌心剧痛,情知这刀透着怪异,竟然破了他的掌劲;右掌一缩,左掌再出,势如奔雷。
江大川被刚才一掌打得已经真气紊乱,来不及挥拳,只好下沉气海,硬生生扛着这一掌。
“噗”,江大川喷出一口血。
草他爹的,果然靠个小拳拳行走江湖,迟早要遭毒打。
哈家人越来越多,江洪峻知道今天讨不了好,飞身一跃撞穿屋顶,站在房顶上一声冷笑,“哈家,不过如此。”
这时候,巷子里踢踢踏踏传来一个脚步声,众人看过去,却是一个捏糖人的老头。
这老头挑着担子不急不缓,走到房子前,慢慢地放下担子。
哈庆见来人邋里邋遢,却气息内敛,上前行礼,“敢问老丈来此何事?”
“我?我是来杀人的,”老头从一个担子里拖出一个人随手一扔,
江洪峻一看,正是赵国朝廷派出的礼部侍郎。此时,礼部侍郎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浑身骨头紧碎,难怪能被挑在担子里。
“你是哪位?”江洪峻声音一抖,
“老夫赵国御前司万里松,”万里松身形拔起,巍巍然如巨松,“你们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事实上朝廷早已察觉出他的不对,江洪峻,我已经多年不动武了,倒想看看你的墨辙掌法是跟谁学的”。
一句话炸惊了两个人,一个是江洪峻,这是他自己极其重要的隐私;一个是江大川,强迫症又犯了,他太需要墨辙经书残卷了。
江洪峻“嘿”然一笑,
“我江洪峻只不过一个小小商人而已,又怎能和你们这些大人物有什么关联”,说罢突然振臂,双掌运起了全部真气,排山倒海似地自上而下打出;万里松不动,身体陡然真气凝练,浑身亮出如镀金一般一个大大的虚影,江大川愕然,这老头的真气,好熟悉啊。
听到嗡的一声巨响,万里松连退三步,江洪峻却吐出一口血,转身如流星般,跑了。
“这,这就跑了?”江大川一脸懵逼,
“我留不住他,”万里松丝毫不尴尬,跟着对江大川说,“小友,你此番有大功于我赵国,老夫记下了,如果有一日在京都相见,老夫当为你请功。”
江洪峻勾结礼部侍郎卖国,万里松从朝廷角度出发,只看中这个;至于阿兰那寺用佛灵丹乱人心智,那都是江湖上的事,毕竟龙门关是朝廷法外之地。
“万大人,这礼部侍郎?”江大川深恨此人,霏夜固然是带有目的,但如此处置霏夜实在太可恶,他想亲手杀了这人。
“哦,这人被我捏碎了全身七十二根骨头,活不了了,我得带去朝廷复命。”
老头说完,又把礼部侍郎提起来塞进担子里,挑起摊子,踢踏踢踏又走了。
话说你捏的糖人能吃么,捏死个人如此风轻云淡。
江大川忍住痛摸出一粒止血丹服下,见岳彩云脸部高高肿起,浑身上下衣服破碎,显然是又遭了毒打,更难得的是没有说出事情真相。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他。”江大川柔声道。
岳彩云抬头,茫然问,“见谁?”
“想要杀了江洪峻为你报仇的人。”
岳彩云豁然站起,不顾一切地朝外跑;刚跑到门外,倒清醒过来,走进自己内室,过了一番才出来。
江大川见她换了干净衣裳,又梳洗打扮了一番,这女子卸下铅华,也是一个美人。
江大川带着岳彩云来到哈家商铺。进门,岳彩云见瘸子躺着昏迷不醒,眼泪顿时流下,她绝望地看着江大川,
“他被江洪峻打伤,虽然外伤已好差不多了,但脑部重伤,希望他能早日醒来吧。”哈庆轻声说道。
岳彩云眼泪扑扑簌簌,上前抱着瘸子的脑袋笑着说,“我不过是风尘中人人厌弃的女人,你居然这般信我;我不过是身份卑贱的奴婢,你居然肯为我如此。”
岳彩云却不哭出声,仔仔细细看着瘸子的脸,轻轻抚摸着,“你既如此待我,就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眼泪滴落在瘸子额头、眼眶、嘴唇。
随后几日,岳彩云把瘸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洗个干干净净;细心照顾,每日喂以浆汤。哈家也动用了所有力量,邀请龙门关所有名医八脉诊疗。
岳彩云困不解衣,每天就是呆呆地看着瘸子,不吃不喝。众人见此,心下黯然。
这一日,江大川宽慰岳彩云说,“瘸子习过龙虎金刚体,内息强劲,且服用了凝血丸,很快会好起来,你不要如此这般自戕。”
岳彩云手抚摸着瘸子的脑袋,轻声说,“我原本是一马奴和婢女私通生养下,出生贱籍,七岁被家人卖入北燕教坊司,因无门无路,学伎不成,十四岁被卖入青楼,二十四岁脱身当了鸨母,这些年来,从没有一日安稳踏实,从没有一人真心待己,世人视我低贱,只有他,一人怜我。如果他醒不过来,我便死了罢。”
无数悲伤过往,轻描淡写。
不知是何故,瘸子竟然醒来,微笑着,泪流满面。
伸手抚摸着岳彩云的头发,
“我的母亲是个婢女,被那个狗日的强奸后生下我,因为身份卑贱,一辈子被人瞧不起。我从小被家族人殴打,逃走之后练武,在师门内被师兄弟们打,我拼命练武想要报仇,结果又被师父打,四处逃亡被人追杀,进入军营,在战场上更是如此。”
“我相信你的话,你也可以相信我。”瘸子认认真真地说。
岳彩云看着瘸子的丑脸,“我相信你。”
众人见瘸子醒来,大为惊喜,却也不舍惊动这番柔情。
岳彩云对着江大川和哈家跪下说,
“悦云楼被毁,奴家也不愿意再过以前的日子了,但那些女孩···”
哈庆急忙搀扶,“姑娘对哈家有大恩。悦云楼的人,哈家全部负责,脱去贱籍,为哈家上宾,可随天下哈家七十七家商铺任选一家学习行商,想要回家的,奉以百金。”
哈家做事,让江大川大为欣慰。
百金就是千银,一银十贯钱,一贯一千钱,百金就是一千万钱。如今一石粮食150斤,值750钱,百万钱可足够这些女子余生用度的了。
哈家真乃天下第一商号。
当晚,哈家、夏家、南宫家相聚,三家瓜分了江家在龙门关的所有产业。
过了几日,瘸子渐渐好起来,本来他修行的就是龙虎金刚体,经过晶核锤炼,已经慢慢靠向武师境;现在已经醒过来,又经过哈家各种天材地宝的投喂,颅内经络疏通,早已经坐不住了。
哈家安排了豪华大车,甚至专门订制可以装得下熊大的车辆,一阵拜别后,和江大川依依惜别。
四辆大车,江大川单独一辆,何六娘和落颜羽一辆,瘸子和岳彩云一辆,熊大一辆,团团,唔,现在是三辆。
车辆宽敞舒适,本来是三名女子共乘一辆,哪知道何六娘非要和江大川乘坐一辆,岳彩云死活要陪着一直看着她满脸幸福傻笑的瘸子,就剩下落颜羽,加上团团在三个胸脯之间来回横跳,一个人显得无聊,便也挤进江大川车上。
江大川本想着尝尝六娘的唇上胭脂,结果来了个电灯泡。
关键是,车上这俩女子一个丰腴饱满、一个蒂法加持,让他很是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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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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