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

    周诚淡定地享受美食的同时，欣赏不服输的吕顺和隋玉瞻辣得满脸通红，快要爆炸的样子。

    “美味。”周诚一脸享受地说。

    比起孜然，周诚对辣椒爱到骨子里。

    并不是觉得孜然味道怪，纯粹就是不会吃。

    灌了两碗凉水还是有种要喷火的感觉，吕顺不得不承认，吃辣椒他真不行。

    可，放了辣椒花椒的羊肉实在是太有吸引力，又麻又辣比光放盐美味不知多少。

    隋玉瞻辣得嘴皮快滴血也要吃辣椒多的烤肉，额头鼻尖都是汗珠。

    周诚许久没吃辣椒，茱萸的辣味跟辣椒的辣完全不能比，为了不降逼格，只能强忍着吸气的冲动，慢条斯理的吃着。

    卖肉的下人和来买肉顾客都被这奇异的香味吸引，耸动着鼻尖，眼睛盯着三人手上的肉瞧。

    那香味馋死个人了。

    “掌柜的，烤熟的肉卖不卖？”

    吕顺刚要开口说不卖，周诚道：“卖，牛肉六百文一斤，羊肉五百五十文。”

    种的小米辣第二批辣椒都摘了，以后不愁没有辣椒吃。

    青州州府海拔太高，没有野花椒树，本地人不把花椒当调料，只做药用。

    正好趁此机会把空间里辣椒、花椒卖掉一些换成钱。

    吕顺手里肉差点掉下去。

    这小兄弟莫不是被好再来宰恨了，也想跟人学。

    “五十文一斤的鲜肉，加点料烤熟卖六百文，这不抢钱吗？”

    臂弯挎着篮子的婶子不可思议的扯着嗓门喊。

    吕顺反应很快，笑呵呵地接口：“大姐，这价钱真不贵。”

    周诚慢悠悠道：“婶子，可这香料是从西域过来的，一斤十两银子，一斤肉可要放不少香料，况且一斤肉烤熟了有多少婶子应该很清楚。

    六百文一斤已是看在老顾客的份上，香料就这么点，用完了就没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

    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要对自己好点，买二两尝个新奇也没什么。”

    吕顺一脸认真的点头。

    二两要七十五文，够买一斤半牛肉，银子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吃不起。

    本来只打算买三两肉改善伙食的大婶，一挥手买了半斤，拎着肉昂首挺胸走了。

    大婶舍不得吃不代表其他人也舍不得。

    有人觉得周诚说的对，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花点钱犒劳自己怎么了。

    “老板，给来二两尝尝。”

    “也给我称点。”

    吕顺还没吃够，烤肉全都卖完了......

    近四斤肉卖了二两多银子，吕顺留下肉钱，其余的钱给周诚。

    周诚连忙摆手拒绝：“吕大哥，我们兄弟吃了这么多肉我没跟你客气，这点香料算不得什么。”

    吕顺舔了舔火烧火燎的嘴皮，想着那比喝了最烈的烧酒还舒服的香料，商量道：“那我用这些钱跟你买些香料如何？”

    周诚：“可以啊。”

    二两银子卖了三斤辣椒粉一斤花椒粉。

    吕顺已经做好起码七八两银子一斤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竟然这么便宜。

    五百文一斤的价格很贵了，只是周诚之前打了预防针，吕顺居然有种占便宜的感觉。

    一个挣了钱，一个低价买到香料能让家人也尝尝。

    双方都非常高兴。

    “周兄弟，你们还不走的话跟我一起去山里玩几日如何？正好跟你请教请教如何提高粮食的产量。”

    “好啊。”

    泡过温泉，还有一起吃烧烤的交情，周诚这会儿对吕顺放心多了。

    心理是认为轻信陌生人这样不对的。

    在这个世界遇到过乱杀人的恶人、宰客客栈掌柜，但遇到淳朴善良的人更多。

    没必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把人都想得那么坏。

    周诚抬头望着远处的高山，脑子里突然窜出几种珍贵的药材的画面。

    青州气候和环境很适合生长虫草、藏红花和雪莲花等。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只不过这个时节虫草和雪莲花都过了采摘季，藏红花正处于采摘期。

    若能采一些当然好。

    这些药现在只是不起眼花草，没有入药。

    他空间里最多的药是各种西药，中成药都非常少。

    周姝学了再多医学知识，没有药也不行。

    他与隋玉瞻找到的药材越多越好。

    “吕大哥，山上有没有一种一部分是草，一部分是像蚕一样的虫子的植物？”

    吕顺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卖肉的年轻男子小声开口：“主人，这个小人知道，草原上有，小主子去岁挖了很多。”

    没想到真有，周诚眼睛一亮，问：“大哥，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可惜了， 要是早两个三个月来还能挖到虫草。

    既然有就好，明年可以跟吕顺做笔交易。

    至于报仇，倒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吕顺：“现在就走。”

    肉铺一直是两个下人在打理，没主人看着下人吃点小钱在所难免，吕顺也不太在意。

    从马厩里牵出三匹马，给周诚和隋玉瞻一人一匹。

    周诚去点心铺子买了几样点心，又偷偷往布袋里塞了些东西。

    三人出了城就往山上去。

    山下十来度的温度，越往山里走温度越低。

    走了四五个时辰，森林变成了草地。

    “再过一个月就要下雪，那时候路不好走就不下山了，要等到二月份才去城里。”

    吕顺很健谈，性格爽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想问什么也不会拐弯抹角。

    他是异族人和大亓人的混血，身材高大壮硕，五官也更深邃，头发有些自然卷。

    “那肉铺怎么办？那几个月就不做买卖？”

    “不做，肉铺每月卖十头牦牛二十只羊，挣那点小钱只够我自己花销。不下山银子没处用，也就无需卖肉。”

    周诚懂了，吕顺开个肉铺的目的就是挣了钱寻欢作乐。

    寒风呼啸，幸好两人带了皮袄，昨夜去温泉馆也都将衣物带着，不然这些东西肯定会被胖子给偷了。

    现在穿在身上刚好。

    吕顺是真不怕冷，一边的膀子还露在外面。

    到吕顺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周诚再次见识到古代群居大家族到底有多庞大。

    吕顺有三个异母的兄长，虽然爹娘已经去世，各自也都已经做了爷爷，四兄弟却没分家。

    吕顺有一妻一妾，六个儿女，除了十五岁的小女儿和五岁的小儿子，其他儿女全都已经嫁娶。

    孙辈有近十人。

    加上他三位兄长家的儿孙，老老小小近百人。

    奴仆有四五十人。

    周诚暗暗咋舌，人口这么多压力得多大，不多开荒种粮食多养牲畜，得饿死。

    高原气候寒冷地形很复杂，跟北狄的游牧民族一样都住毡房。

    十几个毡房一个挨着一个。

    吕家四兄弟虽还没正式分家，但各房是分开吃饭。

    有远道而来的客人，吕顺的三位兄长和子侄都来到吕顺家的毡房跟周诚说话。

    牧民也不是顿顿都有肉吃，为了欢迎两位客人特意杀了两只羊。

    热情的差点让周诚招架不住。

    周诚将自己带来的礼物奉上。

    糕点、茶、糖块和粉丝。

    酒足饭饱，毡房外升起篝火。

    吕顺不喜身材娇小又娇滴滴的小娘子，他的妻妾全都是高挑的异族人。

    父母五官长的好，儿女也丑不到哪里去。

    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的孩子们长的很可爱。

    吕素禾手托着腮笑盈盈地瞧着周诚，火光映在她蜜色的肌肤上，像是被落日余晖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周诚暗道，这姑娘可真是一点也不懂含蓄为何物，脸皮厚如他都被她看得不自在。

    一个大姑娘不顾父母长辈在场，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看是怎么回事儿。

    更让周诚感到惊讶的是，她的父母居然对此视而不见。

    “周诚，我喜欢你，你能留在这儿吗？”

    如此直白的话让周诚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咳了几声端起羊奶掩饰地喝了口，扭头去看其他人。

    吕素禾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甚至还有人起哄说：“留下吧，我们这里天天有羊乳牛乳喝，能大口吃肉，保管把你养的结结实实。”

    周诚：“......”

    大可不必，他其实也挺结实的。

    只是比起人高马大的诸位，他稍稍矮小瘦弱那么一点点而已。

    啃着羊排的隋玉瞻听到吕素禾的话顿时不高兴了，挤到两人中间坐下，替周诚说：“不行，周诚不能留下，我们要回家乡。”

    青州有肉吃，可对隋玉瞻来说大营子沟才是他最熟悉最喜爱的地方。

    周诚往边上挪了挪，正色点头：“多谢姑娘抬爱，只是我已有妻子儿女，过几日便要回去，姑娘还是另觅佳婿吧。”

    吕素禾噘了下嘴，逗隋玉瞻：“那你留下做我相公。”

    隋玉瞻听懂了她的话，颇为嫌弃地说：“我才不要。”

    作为高原一枝花的吕素禾，喜欢她的小伙子多了去了，现在一连被两个男人拒绝。

    拍拍手站起来不高兴的走了。

    周诚暗暗松了口气，对隋玉瞻竖起大拇指。

    就算这里遍地虫草、藏红花和雪莲花，顿顿有美味的牛羊肉吃，他也不会留下。

    这里的牧民要么有异族人的混血，要么就是异族人，民风彪悍，作风也比较开放。

    路上听吕顺说一些娶不起媳妇的牧民，有些人家几兄弟只娶一个妻子。

    当时他还想这草原上的女子像许家曾经居住的深山一样稀少，应当是不会让女子外嫁。

    听吕素禾话里的意思大抵是没错了。

    吕顺不是没见到女儿对周诚抛媚眼，他认为男女之间那点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他瞧着周诚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倒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至于身体单薄，大家都裸裎相见过，周诚瘦归瘦，结实。

    那啥，底子也厚。

    这就够了。

    只有周诚有家室。

    男人嘛三妻四妾多正常。

    他女儿看上要跟周诚走也不是不行。

    不过显然，周诚并不乐意。

    周诚不乐意他也不在意。

    高原上的好小儿郎多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满天星斗下，一群人围着火堆高高兴兴地唱着舞着。

    吕顺最小的儿子吕峰吃了一块糖就把周诚当成自己人，是个很好收买的小孩儿。

    这会儿玩累了，坐到周诚另一侧，手扒在他腿上。

    “大哥哥，你怎么不去跳舞？”

    吕顺年纪轻轻就已经爷爷辈，实在不好喊，总不能一群人喊他叔叔爷爷。

    干脆各论各的，想怎么喊就怎么喊。

    “跳舞我不太行，阿峰，听说你挖到带虫子的草，能不能给我瞧瞧？”

    “好啊，你跟我来。”

    吕峰爬起来拉起周诚的手兴冲冲地往他住的毡房跑。

    圆形的毡房很大，毡房一边有个木炕，炕上铺着厚厚的皮毛垫子，垫子上整整齐齐的堆放着被褥。

    一个炕上睡五六个人完全没问题。

    吕峰让周诚在炕上坐下，从一个木柜里翻出一包虫草，献宝一样放到周诚面前的茶几上。

    “大哥哥你看，这是我前阵子挖的，草原上有很多，我只留下一些大的小的全都扔了，去岁挖的也扔了。”

    周诚捏起几根虫草，细细打量外观，放到鼻端闻到微微的腥味，惊喜地扬起嘴角。

    还真是虫草。

    且个头非常大，虫体捏在手上不会变形。

    虫草个头越大，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就越高，价格也就更贵。

    吕峰挖的虫草等级，是他前世见过的二十万一斤的王中王虫草也达不到等级。

    想到小家伙说不好的全都扔了，周诚感到心好痛，仿佛损失了一个小目标。

    周诚正了正神色好奇地问：“阿峰，你挖这东西打算做什么？”

    吕峰诚实地说：“不做什么，就是觉得虫子上面长根草很奇怪，就挖回来放着。”

    吕峰有些得意地嘿嘿笑着：“我姐嫌恶心，好几次扔了我又偷偷捡回来。”

    周诚露出老巫婆的笑：“下次估计你姐会给你扔火堆里。”

    吕峰皱起眉头：“那怎么办？”

    “我也觉得这些虫子挺有趣，不如我用糖给你换这些虫子如何？反正你明年还能挖到更多。”

    银钱对一个从未出过高原的孩子来说毫无用处，不如能吃到嘴里的零食来的实在。

    吕峰双眼亮晶晶地点头：“好。”

    周诚问：“其他人还有没有，有多少我要多少？”

    吕峰年纪小却是个娃娃王，比他大三四岁的孩子都跟着他屁股后面跑。

    说不定其他人手里也有一些。

    反正他空间大，再多的东西都能存下。

    除了粮食肉蛋，有价值的药材必须多存一些。

    吕峰想也不想地说：“有，我去找他们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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