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双在她身边一言不发，直到楚澜消化完所有消息，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的眼眸又恢复了明丽清亮，顾盼生辉。

    既然无法改变，那便顺其自然。

    虽然瑶华到现在的楚澜，从生命的延续性上来说，无论“瑶华”还是“楚澜”，那都是她自己。

    但是她作为瑶华的那一世，所遇见的人和事，造就了“瑶华”。

    她如今作为楚澜，以“楚澜”的身份处于这个人世间。

    遇到的人和事，朋友或者仇敌，大部分也只是与“楚澜”这个身份产生了联系，所以就当下来说，她就是楚澜不是“瑶华”，不是曾经的自己，不是任何人。

    她作为“瑶华”时做下的壮举，和宏愿，“楚澜”是敬佩的。

    但是至于“楚澜”如今想不想再去行“瑶华”之所愿，哪怕不完成这些宏愿，她就要永生受困于此，那也都是“楚澜”的选择，凭她心而行。

    想通了这个，她心中的所有担忧与重担，一下都放下了，如释重负。

    没人能左右她的此生，哪怕是曾经的自己也都不行。

    瑶华在殉道前曾用她那一身修为换来了她之所愿，那她楚澜，也合该如此。

    我身即道！

    我行即法！

    行我所愿！

    打定主意的楚澜，对莫无双展颜一笑。

    现在那些“任务”“宏愿”于她而言再也不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而是变成她游戏人间的一个可选项，并不是唯一可行的路，反而是给了她提供更多的可能。

    她眉眼弯弯地拍了拍莫无双的肩膀，

    “小莫啊，我都想明白了，谢谢你啊，我终于明白了当年我自己把你留给我的用意了。”

    莫无双听着这声称呼，眉心一跳。

    小莫？

    她管他叫小莫？

    她这就把自己的辈份拔上去了？

    瑶华殉道，楚澜这一世是重新开局。

    眼前这个小丫头，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他没让楚澜叫他叔，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结果她搞清楚了自己和瑶华是同一人后，干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打蛇上棍，叫他小莫？

    楚澜看着莫无双的一张俊脸在眼前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也意识到他可能是不满意“小莫”这个称呼，她干笑几声，又试探地喊了声，“莫叔？”

    莫无双：……

    一张俊脸，比刚刚还黑，“叫我名字即可。”

    “好好好，莫长老，我也明白了你们是如何被逼堕魔，如何被中州那群伪君子定义成‘魔族’，然后洗脑整个修真界，让众人视你们为洪水猛兽的……

    但是为什么你只是现下魔族的长老，瑶华已去，难道你们现在奉别人为主吗？”

    莫无双再次破功，忍无可忍。

    双指弯曲，在楚澜额头狠狠敲了一下。

    “奉别人为主？你这些年，是不是没有好好修炼，时间都拿去闲看话本子了？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你说我为什么只是长老？我这不是在等''瑶华''——也就是你，回来……”

    楚澜：？？？

    等她？

    这么说，这长期空缺的，魔族的老大，难道是她自己？

    这也太刺激了吧，什么都没做，直接拥有魔族，空降当老大！

    楚澜有些不可置信地用手点了点自己，“那……按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就是魔族的老大了，对吧？”

    莫无双有点无语地点了点头，语气温和道：“对，你既然已经知道瑶华便是你的前世，你如今便能当这个……‘魔尊’了。”

    看着楚澜听到“魔尊”两个字，眼睛都要发光时，莫无双失笑。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丫头，官瘾这么大啊？

    什么“魔尊”，这个名号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提过。

    只不过是他刚刚听楚澜问，她是不是魔族老大时，他顺嘴胡诌的。

    可能他实在是活得时间太长，还有以前那些古旧文雅的习惯，实在是听不惯“老大”这个词，便胡诌出了“魔尊”这个称呼，哄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否则被楚澜一口一个“老大”的，仿佛他们像是干什么杀人越货勾当的团伙，楚澜则是团伙头目。

    “虽然说是‘魔尊’，事实上也没什么实际权力。

    况且……魔族之人极少，在与上仙界那场战役瑶华殉道之后，这些年也没什么新的成员增长……

    最多就是有一些因自身原因，生出心魔才堕入魔道之人，都已堕魔谁还会遵循那么多的拘束，更不会都来找我们了……”

    他看着楚澜一副跃跃欲试，好像一下手底下就有了精兵良将，准备好好谋划干一票大的那种雀跃的神情。

    莫无双没忍住，小小地向楚澜说明了一下魔族的情况。

    他们魔族现在人员确实不多。

    除了当年那些对瑶华也忠心耿耿，跟他一起堕魔的悠宁谷村民外，这些年也没什么新增的成员。

    他们说是“魔族”，其实都是中州那些道貌岸然，拥有修书立传的权利之人，给他们的定义。

    实际他们也算不得什么组织或者种族，不过是一群都因心魔而在灵力里生出煞气的“修士”罢了。

    只不过那些自诩正派的修士，要与他们做出区分，以示正邪不两立，才给他们安了个名号。

    至于外界喊他们是什么，是魔族也好，是妖异也罢，都是一个称呼而已。

    莫无双向来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些没什么意义的小事上。

    世人如何看待他们，是唾弃，是厌恶，是唯恐避之不及，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

    反而自从他们成为了“魔族”之后，无论是哪一方的势力，大部分都不敢招惹他们。

    表面上那些上下仙界的修士，时不时就会组织一些什么“弑魔大会”，或者“御魔试炼”，来围剿他们。

    像他们魔族是阻碍上下仙界所有修士飞升成神的一个最大绊脚石一样。

    实际上那群人也就是喊得欢，组织了那么多次针对他们的行动，一次也没见到有人来。

    哪怕那些修士真的知道了他们的所在，也尽量是绕道走。

    毕竟有当年上仙界折戟之事在前，谁没事儿真想凭一己之力挑起两边的纷争呢？

    时间长了魔族之人都知道上下仙界那群人是纸老虎，也不多加理会，反而还能落得个清闲。

    更多的就是跟着莫无双韬光养晦，一直等着瑶华重生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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