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后，梨歌楠再次见到了莲。

    她走过了漫长的虚空，依然没有找到莲，但莲通过那轮明月，联系了她。

    只是，明月里的莲，状态并不好。

    “很抱歉，我这里出了状况，一直疲于应对，顾不上其他，所以一直没留意到你的呼唤，也不知道，你们之前居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虽然现在的道歉显得空白无力，也不能挽回那些灾难，我还是应该跟你们说声‘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也不亏欠我们。虽然在最初，我呼唤你是奢望你能够救一救清泉，但我心里明白，那真的是奢望。我常呼唤你，希望得到你的回应，只是想完成他的遗愿，将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避免你遭遇同样的事情。”

    “谢谢你们，可惜我知道的太晚，已经陷入麻烦里了。”

    “也是它吗？”

    “我还没真正的见到，不过大概是的。它比你们以为的还要狡诈还要麻烦，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

    莲的停顿让梨心紧，“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莲有一瞬间的愣怔，嘴角上扬露出熟悉的笑，“带着楠月，远离这里，好好活下去吧。清泉能够从它手里保下你，很不容易，不要辜负了他的付出，好好活下去。”

    明月空悬，月中的影像已经没了。

    梨歌楠望着明月，凝视着明月下残缺的楠月大陆。

    “清泉，看样子，莲真的遇到大麻烦了。他让我们离开，不想牵连我们。可是，我们受了恩惠，又怎可弃之不顾。清泉，如果你还在，也一定会跟我一起去帮他的，对不对？如果你不在了，莲这个远处的希望与光亮也不在了，那我独自一个，如何在黑暗里前行。清泉，我做不到。我会迷茫，会沉沦。与其最后迷失自己，不如将你我的力量，倾泄在对敌的战场上。哪怕最后，我与楠月都与你陪葬，也必不能污堕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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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火。

    尸骸。

    天崩地裂。

    星坠。

    爆炸。

    血与火。

    梨歌楠赶到了战场，却来不及靠近就匆匆与对方交上了手。

    在这庞大的战场上，她只是极其普通弱小的存在，并没有大杀四方的能力。

    她其实不会打架，更不会厮杀，但她凭借毫无章法但特殊的法术，轰杀了不少敌人，终究是引起了敌人的重视。

    后来，她死了。

    膨胀了楠月，尚卿泉，以及她的全部力量，放了一个无比绚烂的烟花，拉了不少敌人给他们陪葬。

    在她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再次看到了莲。

    他震惊，悲痛。

    梨歌楠却释然的接受了自己的消逝。

    她对莲说，“我去找清泉了，他等我等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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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蒙蒙细雨落了许久，在某一刻倾盆而下。

    天在哭，地在哭，整个世界都在哭。

    遇舟城也在哭。

    一直紧逼的城主府突然开了门，尚卿泉走出城主府，走出遇舟城，站在竹楼前的，平静的守着惨兮兮的小梨树苗，不言不语，静静等待屋里的南舒梨苏醒。

    浓厚的云层破开一个窟窿，巨鸟燃着火焰穿过风雨，在尚卿泉身边化为女子。

    “我们，逼得是不是太紧了？”

    “不破不立。咱们不下狠手，她就永远陷在失去所有的悲痛与解脱中，永远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我们已经失败了太多次，也失败的太久了，不能继续由着她放纵。清泉放弃了自己，把机会留给她，我得对得起这份托付。”

    “好吧，如果她再炸毛，都由你来解决，我回天上去了。”

    巨鸟慵懒的挥挥手，振翅飞入云层。

    尚卿泉继续等待。

    屋内床榻上的南舒梨，陷入无尽的回忆带来的冲击中。

    大量的记忆洪流冲击着她被封闭的意识深处，那些她极度逃避的，不愿意戳破的过往封印，终究是被洪流冲破。

    那被她彻底忘记的，不可思议的零碎记忆，也慢慢被想起。

    她以为她会死去。

    她也确实死了。

    却没有完全死。

    残存的破碎的意识在黑暗中流浪。

    只有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让她对外界一无所知。

    她宁愿自己彻底的消散，也好过这样的煎熬。

    随着时间的流逝，意识在缓慢的虚弱和消散，她越来越容易陷入长久的沉睡。

    过去的，曾经的，那些让她刻骨铭心的记忆，也在一次次沉睡后越发虚幻飘渺。

    那不像是她的记忆，而是别人的故事。

    事实上，这里也没有明确的时间，一切都只是凭感觉。

    在一次沉睡后的初醒，她听到了风的声音，闻到了花的香味。

    很神奇。

    在她还没弄明白情况的时候，她见到了一抹白，听到了唯一的声音。

    “如果有机会，你想改变这个结局吗？”

    “如果有机会，你想改变吗？”

    “如果有机会，…”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幻觉，但万一，万一是机遇呢？

    哪怕只有很小很小的可能，她都想尝试一下，尝试着去救一救清泉。

    那个到死都在护着自己的兄长，她始终是亏欠的。

    “如果，…”

    “我想，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寂静。

    这熟悉的寂静让她窒息，恐惧，好不容易出现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吗？

    在她绝望的时候，白光里显出一道模糊的人影，他对她伸出了手。

    一朵梨花自他指尖绽放，飘落在她的意识里，疲倦溃散的残存得到稳固。

    他说，“那就跟我来。”

    于是，她追逐着白光，穿过很长一段黑暗，看到了一片五彩斑斓。

    她在五彩斑斓中沉睡，再次恢复意识，已然彻底的忘记了莲，忘记了清泉，也忘记了梨歌楠。

    她是南舒月的姐姐，她是南舒梨。

    她一次次的成为南舒梨，再一次次死去。

    从最初的刚出生就断气，到这一次，已经活到了成年。

    她的身体在一世又一世的轮转中慢慢变好，她的魂魄意识也在一世又一世的轮转中，逐渐稳固修复。

    而现在，终于能够承载曾经的那些记忆，见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想起来了。

    她是南舒梨，也是梨歌楠，因为她，就是梨，一株自废墟上成长起来的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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