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半可怖

    我怀疑是飞岩干的这拆台的事儿，找人把消息透露给了陈父。

    难怪他不再守在旁边，很放心地告辞走了，原来是找了大boss来。

    大boss一到，自然有人管着陈妍，不用他守在旁边提防我不轨了。

    我长叹：兄弟，你累不累啊，你还能防一辈子？

    陈父一到就卷走了陈妍，于是我们的花城之行就此结束了。对我来说，没有陈妍在，这花城之行毫无意义。

    在花城的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赵驰看着萎靡不振的我说：“瞧瞧你，整个人都没了魂儿，打起精神来，男人能成就大事，自然有女人跟你。”

    “成就大事？就你搞的那些事儿？”我反问。

    “你心里很清楚，就是喜欢跟我唱反调。对大多数男人来说，成大事无非就是赚大钱，钱越多就越成功，有了钱，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在古代，成大事就是征战沙场，扩张版图，成就霸业。如今，这版图变成了商业帝国，这霸业是建立庞大的经济王国。能成为无冕之王的男人寥寥无几，但是，那又如何？”赵驰长叹一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我太了解赵驰了，一针见血地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经济王国算什么，你有更大的目标，从过去到未来，用科技掌控人，掌控世界，掌控未来的历史，最好再加上全宇宙。”

    赵驰好像听不出我话里的讽刺意味，他依然说：“想想这些，你感受到了吗？那种激动人心的感觉？”

    “不。”我摇头，“我一点都不激动。”

    赵驰目光炯炯地说：“走在路上，你和周围的人没什么两样，一样两条胳膊两条腿，一样要吃饭睡觉，但是那些人是茫然而无知的活着。

    为增加几千块的奖金而欣喜若狂，为姑娘接受了他们的表白而欣喜若狂，他们不知道的是，明天一切都会被毁灭，他们那点可怜的快乐建立在一根不堪一击的稻草上。”

    “一个小小的偶然事件，就能毁灭已有的一切，而你，只有你，是可以预知一切的人，是可以改变结果的人。一群蚂蚁，只看到眼前的世界，不知道危机已经降临。

    而你看得清清楚楚，只要你愿意，一抬手就可以化解那个危机；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看着眼前的一切按部就班地发生。

    眼前的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你可以选择挪动，也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权利在你的手中。”

    我看着赵驰攥紧的拳头，漠不关心地说：“蝼蚁和神，赵医生，你做你的神，我毕竟只是蝼蚁。”

    赵驰说：“你会想当神的。”

    我沉默了，花了几分钟时间思考了一下赵医生的精神状态。偏执可以导致两种结果，一种结果是成功，每个成功者都在一定程度上是偏执狂。还有一种结果，就是变成疯子。

    在发表了一通疯狂的言论之后，赵驰带着我外出。我们先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然后穿街走巷地去拜访一个神秘的人物，幸好，在这里，我也拿到了控制心衰的药物。

    有那么一阵我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余州，而且是很多年以前到过的那个余州。如果不是夜晚空旷的街巷中出现了一个金发高鼻梁的浪漫国本地人，我还以为自己是在余州的小巷中漫步。

    在一个很古老的建筑前，赵驰推开狭小的大门，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走，最后在一个小门前停住。赵驰拍击木门，拍了很久，以为门不会开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门半开着，却不见主人。我们走进黑洞洞的小门，我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个怪物的大嘴吞进了肚子。

    “等暮年，你会抚慰后人说：美即是真。这就包括你们所知道、和该知道的一切。”

    这是济慈的诗句，赵驰给我戴了一个同声翻译耳机，所以我无障碍地听懂了。声音从背后传来，富有磁性和男性的魅力。

    我一回头，看到一个只有半张脸的男人，还以为自己见到了魔鬼。那富有韵律的声音和这张恐怖的脸完全不搭调，一个来自天堂，一个来自地狱。

    “很害怕吗？”半脸人问道。

    被他那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我浑身发毛，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赵驰上前一步，把我挡在身后，神情自若地也念起诗来：“我在黑暗中倾听多少次，我几乎爱上了静谧的死亡。我在诗里用尽了好的言辞，求它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而现在，死更是多么的富丽，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暂停了所有光速和声速的传播，片刻之后才恢复正常，传来半脸人的声音：“进来吧，客人们。”

    半脸人从我们身边走过，径直往里边去，在前面给我们带路。他从身边经过时，有一丝热气拂过，证明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鬼怪。

    我注意到他的一条腿是跛的。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破旧的摇椅里坐下，请赵驰和我在面前的旧沙发里就坐。在昏暗的灯光中，他的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起来不那么可怕。

    半脸人看着我们，等着我们表明来意。我不敢细看他，他半张脸是人样，半张脸是鬼样，一只眼睛目光祥和，一只眼睛只是一个黑洞……

    “我们从哈雅丝酒庄来，这里有一瓶酒，希望你能喜欢。”

    赵驰拿出一瓶酒，递到半脸人的面前。

    半脸人笑了，一半温柔一半可怖。

    “哈雅丝的酒啊，好东西。你们为何而来？”

    赵驰说：“我们只是想来听一个故事。”

    “故事？”半脸人说，“知道故事的人都死了。”

    “您还活着。”

    “苟活而已，和死有什么区别？”

    “美即是真，真即是美。生命就是奇迹。”

    我心想，赵医生果然能言善辩。

    半脸人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声音真悦耳动听，要是只听声音，你肯定以为他是个超级帅气的大帅哥。

    其实，他以前肯定也是个既帅又温和的人，是魔鬼毁了他的脸，把他变成了一半像魔鬼的样子。

    “你是来打听Chronovisor的事儿吧？你在哈雅丝见过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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