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反应，倒是在沈灵隽的意料之中。

    按理来说，平康大长公主应该是一个谋杀未遂的罪名，但以她的身份，这个罪名目前怎么也不可能落到她的身上。

    皇帝要保她，也要保皇室的名声。

    皇帝训斥她的时候，重点根本就不是落在她到底是不是要杀人上面，而是她的所作所为，坏了皇家的体面。

    这才是皇帝最关心的。

    他逼着平康大长公主道歉，就是想息事宁人，不希望把这件事情闹大。

    但沈灵隽是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因为她绝不可能真的到此为止。

    沈灵隽对丁芸娘道：“今天的进宫面圣，只是一个铺垫而已，后面还有好戏要开场。”

    丁芸娘一脸疑惑，担忧道：“但皇上说了，要我们见好就收……”

    沈灵隽微微一笑。

    “没关系，接下来，就不是我们直接出场了。”

    ……

    刑部侍郎府。

    刑部侍郎夫人回到家后，就一直是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刑部侍郎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夫人，这是怎么了？”

    刑部侍郎夫人犹豫片刻，还是把永宁侯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丈夫。

    “……我怀疑，咱们的锦儿，真的就是意外被毒蜘蛛咬死的吗？会不会也跟今天永宁侯府的情况一样，跟平康大长公主也有关系？”

    刑部侍郎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他们的大女儿在郊外踏青时，被毒蜘蛛咬中，不治身亡。

    虽然被视为意外，但他之前也觉得不对劲过。因为大女儿是在草地上被咬伤的，而那种毒蜘蛛，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按理来说不会出现在阳光明媚的开阔地。

    刑部侍郎也查过，但没查出什么端倪来，没有迹象表明这是他杀。

    大女儿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少女，没跟任何人结过仇怨，好好的，谁会对她起杀人动机？

    最后他也就放弃了，只当就是个意外。

    但如果平康大长公主真的跟她说的一样，见一个就杀一个，那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合情合理的杀人动机，只要是她觉得哪个女子勾引了她的驸马，她就会下杀手！

    刑部侍郎夫人垂泪哽咽：“锦儿才十五岁啊……她那么乖巧懂事，生得那么漂亮，就这么没了……如果真的只是意外，那是我们命苦；但如果这里面有冤情的话，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否则她在地下都闭不上眼睛！”

    刑部侍郎想起自己当初犹如掌上明珠般疼爱的大女儿，也是一阵心痛。

    咬牙道：“好，我暗地里再去查。”

    他是刑部侍郎，在查案这一块，本身就有便利和优势。

    之前查不出什么来，但现在锁定了平康大长公主，目标方向清晰明确，说不定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刑部侍郎夫人想起她当时在永宁侯府时，看到其他几位夫人，也有跟她相似的反应。

    “我去拜访一下其他几位夫人，说不定会有收获。”

    夫妻两个就分头行动了起来。

    ……

    十来天后。

    皇帝听说平康大长公主早已送了两份厚礼去永宁侯府，表示赔罪之意，永宁侯府收了，果然没有再追究，外面也没有听到什么关于平康大长公主的负面传言。

    皇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丢到了脑后。

    然而这天，皇帝在御书房时，他贴身伺候的太监王喜进来，一脸纠结地禀报：

    “皇上，刑部侍郎夫妇等二十七人，前来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向皇上禀报。”

    皇帝呆了一下，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多少人？”

    “二十七人。”

    皇帝：“……他们是要逼宫吗！”

    二十七人浩浩荡荡地进宫来见他，这是想干什么！

    王喜也是很懵：“刑部侍郎夫妇说，是关于平康大长公主的事，只能来找皇上您定夺。”

    皇帝越发的一头雾水。

    平康大长公主的事，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而且不是跟永宁侯府有关系？怎么竟然还牵扯到二十七个人了？

    王喜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要见他们吗？”

    皇帝：“见！传他们进来！”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七个人都来了，乌泱泱的一群，御书房里都挤不下，只能转到附近的勤政殿。

    皇帝一看这二十七人，其中有一部分他是认得的，都是官员或者权贵；还有一部分身着布衣，应该是平民百姓；最后四五个都是女子，无一例外地全都戴着面纱，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皇帝皱眉，不悦道：“既然来面圣，怎么还连脸都不露？”

    王喜连忙解释道：“是老奴让她们戴着面纱的，老奴已经检查过她们了，只是怕惊吓到皇上，所以先遮着脸。”

    他说着，其中一个女子就摘下了面纱，把一张脸展露在皇帝面前。

    “……！”

    皇帝果然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张脸可怖之极，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类的脸。鼻子和嘴唇都被割掉了，脸上交错纵横地被划了十几刀，裂着深深的豁口，就像是一张恐怖的棋盘一样。

    其他几个女子也都摘下了面纱。她们的脸全都遭到了严重的毁损，面目全非，犹如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鬼怪，大白天的都能把人吓昏过去。

    这一幕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皇帝连连倒退了几步。

    王喜连忙喝道：“你们还不快带上面纱！吓到了皇上，该当何罪！”

    那个脸上被划十几刀的女子，跪下来磕了一个头，咬牙道：“皇上恕罪，我们的脸，都是平康大长公主毁掉的！”

    皇帝惊魂未定，心脏还在砰砰狂跳，但这时听到平康大长公主，又皱起了眉头。

    “平康大长公主？她怎么会毁你们这么多人的脸？”

    刑部侍郎夫妻也跪下，刑部侍郎道：“启禀皇上，微臣发现了一系列当年的旧案，因为线索指向平康大长公主，所以只能先来禀报皇上。”

    他指了指那几个毁容的女子。

    “这几位受害者，身份各异，但共同点都是曾经和驸马宋雍有过交集，此后就被平康大长公主认为是勾引宋驸马，遭到了报复。这是侥幸活下来的几人，还有更多的人被杀害，微臣带来了他们的家眷。”

    众人全都纷纷下跪。

    “皇上，微臣的妹妹丧生于火场，侍郎大人翻出旧案调查，发现线索和平康大长公主手下的人有关！”

    “皇上，草民原以为发妻死于失足坠楼，但其实她是被推下去的！平康大长公主的手下有嫌疑！”

    “皇上，草民亲眼看到了！草民的女儿就是被平康大长公主给活活折磨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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