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敏思望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充满了杀意和仇恨的脸，魂飞魄散！

    在这一刻，她终于感到了恐惧，而且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种强烈的恐惧感，让她终于失去了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她第一次意识到，被她视为卑微蝼蚁的这群人，现在随手就可以把她捏死，现在轮到他们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

    她失去了皇室身份的庇护，从云端被打落到尘土里，也不过是一只任人宰割的蝼蚁！

    万敏思心胆俱裂，全身发软地往后退去。

    “不要……你们……不要……”

    丁芸娘幽幽地道：“小铃，你先来吧。”

    拿着尖刀的那个女子，率先在万敏思身后出手，一刀捅进了她的大腿！

    万敏思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但这声惨叫还没完全出口，就被人堵上嘴巴，闷在了里面。

    又有另一个人往她的另一条腿上狠狠地砸了一棍子，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声响起，她摔倒在地，翻滚挣扎着，被堵上的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是周围一大群的人，将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拿尖刀的那女子，在万敏思面前蹲下，一边拉下脸上的面纱，露出她那张布满纵横交错刀疤的脸，一边一刀刀慢条斯理地划在万敏思的脸上。

    “你对我做的一切，我一刀不多，一刀不少地还给你，很公平吧？”

    等到她起身退开的时候，万敏思的脸上也已经鲜血淋漓，横横竖竖地豁开了十几道的口子。

    万敏思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脸上血肉翻起，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后面，丁芸娘紧接着拿刀女子之后上来，将她手里那一炉子的炭火，全都倒在了万敏思的头上。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皮肉被烧焦的滋滋声传来，万敏思的头发着火烧了起来，弥漫开一阵恶臭的气味。

    丁芸娘无比畅快地望着万敏思满头火焰，像条蛆虫一样拼命扭动的样子。她的嗓子已经扯破了，喉咙里发出非人一般的声音。

    后面的众人，都非常自觉地排着队，一个接一个地上来。

    挖眼睛的挖眼睛，割舌头的割舌头，还会很默契地跟后面的人商量，你分一个部位我分一个部位，免得排在后面的人没有地方可以动手了。

    他们终于可以把他们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原原本本地还给这个加害者。

    漫长的一夜过去。

    当第一缕晨光照亮这个小巷子的时候，巷子里已经只剩下了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被烧焦了一半，血肉模糊，零零散散，完全看不出是个人样。

    有行人经过，看见了尸体，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报了官。

    但如此血腥的案子上报到刑部那里，刑部侍郎看完以后，态度淡淡，漫不经心地就把卷宗放到一边了。

    他知道死的是谁，也知道行凶的是谁，但不打算查。

    这种无头案件，死者身份不明，报官的也只是个路人，没有家属来催来闹，刑部想搁着就可以搁着，搁的时间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刑部侍郎夫妻俩，在他们女儿的墓前，一把火烧了案件卷宗。

    女儿的案子被压了下去，如今凶手被虐杀，他把凶手的案子也压了下去。

    他不是一个恪守正义，严循律例的清正好官，他只是希望给女儿的在天之灵一点安慰。

    ……

    永宁侯府。

    年后，丁芸娘上门来拜谢沈灵隽，顺便也带来了其他几位毁容女子们的谢意。

    是因为沈灵隽领头，扳倒了万敏思，她们才有这个复仇的机会。

    沈灵隽听说了万敏思之死，长叹了口气。

    虽然没有像她开始时所希望的那样，揭露出万敏思的所有罪行，被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但万敏思总算也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受害者们也算是报了仇。

    丁芸娘低声道：“沈夫人，我也是来向您道别的，我明天就要离开京都了，不会再回来。”

    沈灵隽问道：“你去哪儿？”

    丁芸娘悲伤地笑了笑：“带着我夫君的遗物，去云游天下，这是我们以前的梦想。”

    她的容貌被毁成这样，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有什么未来可言，能坚持活下去，都算是好的。

    沈灵隽很同情这些被毁容的女子，但她们的伤情实在是太严重，就算她师父还在世，也不可能让她们恢复。

    她只能送了丁芸娘一份践行礼物，里面藏了几张大额的银票。

    丁芸娘在毁容之后就只能靠着以前的一点微薄积蓄生活，这几年来过得很拮据。希望这能让她和她夫君云游天下的梦想，实现得更加宽裕一些吧。

    送走了丁芸娘之后，豆娘进来了。

    对沈灵隽道：“夫人，奴婢在外面听说，尹家老爷调任回京了。奴婢记得，沈府二小姐的姑爷，就是尹家的三公子，那二小姐是不是也能跟着回来了？”

    沈灵隽吃了一惊。

    她之前是有听说，今年年初有一批外放的官员调任回京，不过不清楚具体都是哪些人。

    尹家，是她二姐沈灵霞嫁过去的婆家。

    尹家老爷在翰林院任学士，沈灵霞嫁的是尹家最小的一个儿子，尹博鸿。

    说起这门亲事，也是沈家人的一个心结，一处隐痛。

    尹家是书香门第，尹博鸿虽然没有参加科考，但也是个诗人才子，当年以一连数首好诗好词，名动一时，在北易文坛颇有名气。

    少女沈灵霞就是那个时候被尹博鸿的才华所倾倒，迷得死去活来的，非他不嫁。

    但沈巍和文氏都不赞同沈灵霞嫁去尹家。因为接触过尹博鸿，觉得此人太不靠谱，虽有才名，但不是个能够托付终生的。

    尹家门第一般还没什么，关键一家子的酸腐文人，家风非常古板迂腐，不是什么百年大家族，还礼教规矩一大堆。

    总之，沈灵霞真嫁过去的话，多半是没什么好日子过。

    但沈灵霞一意孤行，就是听不进去。

    尹家那边，得知沈灵霞对尹博鸿有意，对沈灵霞倒是十分满意，尹老太太甚至主动派了媒人上门来提亲。

    沈家婉拒了，沈灵霞气得不行，觉得沈家是看不起尹家。几番争执下来，矛盾闹得越来越厉害，最后沈灵霞和家里惊天动地地大吵一场，彻底闹掰了。

    沈灵霞还是自己嫁去了尹家。

    沈巍文氏都被她气得不行，扬言跟她断绝关系，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让沈旌阳和沈灵隽也不要管她。

    沈灵隽当时不在京都，还跟杏橘老人在外面游历，没见到沈灵霞和家里闹翻的这一场。

    后来沈灵霞和沈家的关系并没有什么修复的机会，因为她嫁过去不久，尹家老爷就调任去外地为官了。

    尹博鸿当时还没入仕，就跟着父母离京，沈灵霞自然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这一走就是八年。

    现在终于要回来了。

    沈灵隽对豆娘说：“你再去打探一下确切的消息。我去沈府一趟。”

    沈灵隽跟沈灵霞的姐妹之情本来是很深的。沈灵霞大她两岁，姐妹俩小的时候非常要好。

    只是，沈灵霞似乎下决心要跟娘家彻底断绝关系，连她这个妹妹都不认了。

    沈灵隽七年前经过尹家外放所在的蕲州，想去看沈灵霞，结果竟然吃了个闭门羹，沈灵霞连见都不见她。

    但沈灵隽还是有些惦念，八年没见沈灵霞，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沈灵隽打算去探探爹娘兄长的口风。

    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对沈灵霞的怒气，不知道有没有缓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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